第十六章 阿木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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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婦好率領大軍,晝夜兼程來到羌域,兵車首尾銜接構成環形營壘。待將士們休整幾日之後,將戰車與步卒分為小股單位,一支支潛入埋伏圈再匯總軍力,將戰車構成一道的環形屏障,潛伏於低窪之處,將持弓士兵及持戈、矛等長兵器的士兵配置在車壘上,將持殳、短刀等短兵器的士兵配置於車壘之後。
此時商王子昭率小部分戰車騎兵在羌國城牆外叫囂,羌王一聽探子回報,人數不多,”呼啦啦“召集起親兵,全部披甲上陣,直衝商王子昭迎麵撲來,子昭佯裝不敵,迅速退入伏擊圈,一聲大吼,伏兵震車向前,烏壓壓一片,呈半圈把羌王團團圍住!
羌王一瞧形勢不對,拚命拉住馬韁,慌忙下令回撤,豈止此時身後已傳來廝殺之聲,隻見一威風凜凜的女將率一隊精兵迂回後方,所向披靡!羌王一時亂了陣腳,伏兵排山倒海殺將出來,一時間黃土滾滾,殺聲震天!
羌方主帥喊道:”前隊迎戰,後隊向前,隊伍縮緊、包圍戰車,保護大王!“說話間,那女將勢如破竹,衝鋒上前,與左右兩名親兵護衛砍殺出一道豁口,前方商王子昭持長戈與將士們撂倒數個,正與羌王交手,戈矛之前,”呼“地飛出一根青銅弋,將羌王的矛緊緊纏住,羌王定睛一看,正是那女將,頓時氣得嗷嗷叫,甩掉長矛,順手抄起戰車旁邊的一根三棱矢鏃,徒手飛擲出去,直愣愣朝子兔飛將出去,子兔”啊!“一聲,旋即被一股大力一個拉扯,飛滾下馬又瞬間提將上來,再睜眼已被抱在商王子昭胸前!子昭黑著臉吼了一句:”不要命了!“眨眼間羌王戰車被團團圍住……
後來每當商王子昭回憶起這一幕,還總是覺得心潮起伏、驚險異常!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能讓一個弱女子瞬間像變了一個人,那麽英武、那麽勇敢。
未幾,羌軍士兵雖然強悍,但終究寡不敵眾,大敗而歸。羌王自此俯首稱臣,此戰徹底解決了困擾殷商多年的西北邊境sāo luàn。
此時,子滕與傅說等眾臣已在城門外守候多時,但見商王之師接近,便鼓樂齊鳴,巫鹹在高台之上祭祀,城外的將士們列陣行凱旋之禮,各個征袍上皆是血跡斑斑,塵泥灰燼,破損之間,更兼刀砍鏃痕,卻掩不住鋪天蓋地的氣勢!隊列排整齊之後,將士們一齊喊道”王、王後;王、王後!“聲震天地!
子兔剛剛褪下甲胄,便被人一把從身後緊緊抱住,”子兔,你終於回來了。“是竹兒的聲音。子兔轉過身去,看見竹兒眼圈都紅了,便笑道:”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竹兒好姐姐,快給我準備水,看我這身……“竹兒這才仔細打量起子兔來,但見衣裳上尚有血跡斑斑,頭發上蒙了厚厚一層塵土,心中又是一驚,再看她的臉上,幾抹灰印像幾撇胡須似的,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湢室內,水汽嫋繞,子兔半躺於杅中,竹兒一邊用澡豆給她擦拭後背,一邊問:”接下來,休整後,還是準備出征嗎?“子兔點點頭:”恩,無論如何,我都要滅了鬼方,為子為哥哥報仇。“
竹兒的手停了一下,子兔接著說:”你也知道,我本不欲獨活,如果不是因為這fù chóu之念……可惜隻有王,才有這樣的兵力可以助我。阿木哥哥他……他若是在天有靈,應該會原諒我吧?”
她似自問自答,眼睛卻朦朧起來,竹兒緩緩道:“都這麽些年了,你還是這樣放不下,”歎了口氣接著說:“你還是像原來一樣,一會叫他子為、一會兒叫他阿木的……“
兩人都沉默下來,隻剩下嘩嘩的水聲。
這心底的傷痛,也隻有在與竹兒單獨相處之時,子兔才會打開心扉。
竹兒端起玉匜注水,水線從子兔光潔的肩膀緩緩泄下,子兔緩緩道:“我打算近日就向王提出,把我與父親的封地互換。”
商王子昭封給子兔的是離殷都最近,最富庶的一片土地,可子兔希望盡快離開殷都,回去守著那一方寫滿最珍貴記憶的地方。
竹兒默不作聲,子兔的心思她是最明白不過的……
慶功宴後,眾人散盡,偌大的殿內隻剩下商王子昭與傅說二人。
商王子昭握緊青銅爵,爵中清酒映出他一臉的陰沉。”王後居然一回殷都就急著回封地去!“
傅說捋捋白須:”王後英勇善戰,治下封地也井井有條,收益頗豐,回去於王、於國未必不是好事。“
商王子昭冷笑幾聲:”寡人想多留她一段時日都不成嗎?“
傅說趨前兩步,正色道:”我殷商素來實施的便是讓王後、夫人、候、伯各管其封地,當日妣戊妌王後(已逝婦井王後)還是王親自趕回去的,今日怎要破例?王應以治國為重!“
商王子昭”呼“地站了起來,惱怒間更是帶翻了酒爵落地:”她不能與別人相比!她是寡人唯一願真心相待的女人!“
傅說無奈地望著眼前憤怒的商王,可他隻能犯顏極諫:”王,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獻之而獨寵,於是乎亡夏。國之大業,望王明察!“
商王子昭沉默下來,用手按了按額頭,閉目沉思良久。
幾日後,子兔再次回到子方,隨行的除了商王子昭的一車車賞賜,還多了一位玉匠,這是她特意像商王討要的。
琢玉台已被子兔命人打掃幹淨,又按當日那般布置妥當,竹兒幹脆命人在那搭上了一座小竹樓。因為靠近穀口的這條河,有適宜琢玉的河沙,當年子為才在這裏設置了這個琢玉台。
此時,子兔停下畫筆,竹兒好奇地湊近一看,奇怪的“咦”了聲:”這人怎麽這般奇怪?樣子像阿木哥哥,可他身後插的是什麽呢?“
子兔笑了笑:”是鑰匙啊!子為哥哥曾經給我琢磨過一把玉鎖,還有鑰匙。“
”鑰匙?“
”就是類似於我們的玉觿一類的東西……“子兔想了想不知該怎麽解釋,索性打開小木匣,拿出來給竹兒看。竹兒接過細細端詳,這是一件赤砂糖色的物件,呈”凹“形,長約三寸,高約寸許,裏頭掏空裝置了一些青銅質地的小零件,然後與玉質外殼嚴實密縫的結合在一起,上邊橫著一個青銅小圓柱,圓柱上係著一根細細的紅線,另一端係著一個柄形器。
子兔拿起玉製柄形器輕輕一推,圓柱形的青銅柱便帶著鎖芯被推了出來。
竹兒呆住了:”真好玩!“
子兔道:”阿木哥哥說這是最簡單的鎖具了。我便要玉匠按這個柄形器的模樣製作一把鑰匙,鎖住阿木哥哥,讓他永遠留在這裏!“她抬頭,目光閃爍,似希翼又有一些悲傷……
當玉匠把柄形器玉人琢磨了又改,改好了又琢,子兔最終滿意之時,已是幾年之後,她剛剛率兵踏平鬼方之時!
這是一件青白玉圓雕的玉人,呈跪坐狀,雙手平放於膝上,冠為圓箍、圓箍前加一卷狀飾。交領上衣,窄口長袖,衣下緣至踝,腰束寬帶,卷雲紋樣,甚是華美。腰部近左側插一寬柄器,柄端上部為卷雲形。
而這幾年她不但主持重要的祭祀huó dòng,還多次親自帶兵出征,先後征服了20多個小國,其時殷商的版圖擴大了數倍,其中對鬼方的數次出征,前後持續了三年,是年才終於踏平鬼方!
幾日後,剛回到子方的子兔如往常一般,立於琢玉台向遠處眺望,忽然見到遠處一個裝束奇特的人,手持一根木杖正緩緩走來,似乎累極了的樣子。剛剛走近,卻見小猴子三毛”吱吱“尖叫著,異常興奮,從樹叉上直接一躍,蹦到那人肩頭,又抓又撓。子兔如同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聽到那人喊道:”兔子、兔子,我回來啦!“
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百感交集之中,子兔頭一栽,卻被一雙手猛地托住,那雙手的主人正是——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