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 這裏,感覺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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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我們乘專機直飛玉門。
到了玉門,換了越野車,一路往北馳騁。車上除了我們,還有林教授的一個助手,和考古隊的一名隊員兼司機。
我靠在座椅背上,茫然的望著外麵,車外一直是一成不變的黃沙土。心想這就是我心心念的大西北麽?車窗有限,根本感受不到什麽雄偉壯闊,大漠孤傲。車內很擠,而且顛得厲害,讓我感到很不舒服。索性閉上了眼睛。
晃晃悠悠不知開了多久,突然,一聲刺耳的鳥叫聲從耳邊略過,我大喊一聲:“啊!”車哐得一下停住了,驚得全車人都轉過頭來莫名地看著我。我清醒了大半,說:“嚇我一跳……你們沒有聽到麽?”
“聽到什麽?”瀚揚疑惑地問我。
“鳥叫聲,像烏鴉的那種叫聲,很大很吵。”我茫茫然地望著他們。
“沒有啊……”瀚揚坐我旁邊,依舊一臉困惑。“你做夢了吧?看你臉色不好,估計暈車產生幻覺了。你再閉眼歇會。說很快就到了啊。”
我沒再搭話。的確,我現在難受得厲害,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晃散架了。早晨吃過了藥,估計連帶得產生幻覺了吧。但那聲音真得太真實了,聽著汗毛一炸。
瀚揚所謂的“很快”將近四個小時,期間我吐了三次,最後連爬得力氣都沒有了,全靠意念支撐著我不倒下。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在瀚揚一直在幫我圓場。人看一姑娘也不好再說什麽,況且還有林教授還在撐腰。
到了遺址附近的大本營時我已經不會思考了,但我還能勉強站立行走,那樣子跟行屍走肉也沒什麽分別。與考古隊的人匆匆地打了個照麵,強撐著走到了帳篷裏,倒頭便失去了意識,隻覺天旋地轉,腦袋嗡嗡作響。
渾渾噩噩中我被瀚揚強拉起來灌了一杯水。水有點鹹腥,“什麽水這麽難喝……”我嘟嘟囔囔地說著。隱約中瀚揚並沒有離開,好像還拿濕巾給我擦了擦臉。我想我這一臉土一臉汗現在指不定髒成什麽樣,好在是瀚揚。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我覺得我閉著眼睛跟他笑了笑,但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說了。大恩不言謝吧,他也不在乎這些個虛的。
迷迷糊糊地我又回到了草原上。我好像在騎馬,飛快地騎著馬。天空藍得純淨,沒有一絲雲彩前來叨擾。馬兒撒了花似的馳騁著,好像憋了好久,終於舒展開了。騎了不知多久,終於拉韁定住馬兒,用手遮住了眼睛,環繞四周,滿眼青青,野花疊翠。這是我的地方,我知道。“你回來了?”尋聲轉頭,一個笑容燦爛的男子立在麵前,看著我,一臉的溫柔與寵溺。他笑得真好看啊!我好像很吃驚,然後飛快地下馬撲了上去。頓時淚如雨下,“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哭了,摟著他使勁的哭啊哭啊,仿佛多年的惶恐一下找到了釋放的地方……
“吉雅,吉雅。”有人輕聲地在呼喚我。我模模糊糊地又朦朧了意識。睜開眼睛,滿心的酸楚,我還在哭,止不住地顫抖,仿佛又失去了什麽。這個人輕輕地抱住了我。“哦,沒事,做夢呢,做夢呢。”他輕聲說道,拍了拍我後背。
過了好一會,我漸漸恢複了理智,才抬頭看了看。我促在瀚揚的懷裏,被他輕輕的擁著。好尷尬。雖然我倆已經很熟了,但這麽親昵的動作卻不曾有過。我覺得瀚揚可能也覺得很尷尬,被我看得這手也不知是該收回去還是該繼續保持著。過了好一會,擠出一句,“你還真硌。”我掛著滿臉淚痕噗得笑了出來,立馬收臉,回敬一句:“滾。”
“你怎麽在這?”我接過瀚揚遞過來得紙巾問道。
“被你哭醒了。”瀚揚說完大喇喇地斜癱在對麵的地鋪上。
“我問你怎麽在這。”我指了指他躺的地鋪。
“不然我在哪?”
我一時無言,“……在你帳篷啊!”我白了他一眼。
“就這啊,組織說讓咱倆一間房,不分男女。這也算男女平等,進步吧?”說完朝我還挑挑眉。
我似信非信地看著他。對於瀚揚,自從爺爺不讓我再隨便使用意念之後,就隻能任他戲弄。那時候還在上小學,一起玩打雪仗,他會朝我接連扔三個雪球,讓我不管超哪邊躲都必被打中。害得我那幾天一見他就蹲地上攢成一團。不過如此委曲求全不是我的風格,後來我悄悄地跟在他後麵,在沒人的地方飛起一人多高的雪狠狠地拍向了他。那時候小巷子裏還沒有shè xiàng頭,我還是很安全的。我轉身便開始豁了命地跑啊跑啊,跑到家裏迅速撞shàng mén才開始素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太解氣了!我從貓眼兒裏往外看,一雙雙驚訝的眼睛盯著在我家門前走來走去的這個雪人,直笑得直不起腰來。
戈壁中夜深冷得厲害,我也不好再出去探個究竟。索性繼續合衣躺下,轉過身去,背朝著瀚揚。
“你哭什麽?”過了好一會瀚揚幽幽地問。
“……我睡著了。”
“那你醒醒唄。”他又幽幽地冒了一句。
“……沒什麽,我做了一個夢。”我低聲說道,然後把頭往被窩裏縮了縮。一想到這個夢,不,是一想到夢中的感覺,竟還是有些鼻子發酸,眼淚又順著滑到了枕頭上。
又過了一會,瀚揚的聲音又飄了過來,“你還暈車麽?”
“……不暈了。”醒了之後我覺得好多了,感歎還是仗著自己年輕,睡一覺就好了。
帳篷外更深露重,帳篷裏也不算暖和。清冷的空氣讓我越發的清醒,竟怎麽也睡不著了。過了好久,覺得瀚揚可能是睡著了,翻了個身,沒想到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還在盯著我,我一愣。
“你咋睜著眼睛睡?”我問瀚揚。
“因為我屬魚。”
“不是屬驢麽。”
“我咖啡喝多了。”
“我記得你隻喝茶啊。還說什麽‘喝茶喝得是情懷,回甘清苦,隻如人生,咖啡隻是圖個過癮罷了。’。”
“逼急了也喝。”
“窮講究。”
雖然隔著些距離,躺著麵對麵和瀚揚聊天還是有些怪怪的,但出被窩實在太冷了。我又縮了縮。
“你冷?”瀚揚問道。
“不冷。”
“那你縮什麽?”
“我是蝸牛,縮回殼裏。”
“確定不是小王八兒?”
“真貧。”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這樣說著話。
“瀚揚。”我輕輕地叫了他一聲。
“幹嘛?”瀚揚撐起頭來看看我。
“躺著,躺著聊。”我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躺下。
“不用,躺著看你臉太大,有礙觀瞻。”
我瞪了他一眼。“討厭……”隨手把一塊濕巾蓋在了臉上,“你困麽?”我在濕巾下麵說。
“不困。我一般換地方第一宿都睡不著覺……你能把那白布從臉上拿下來麽,或者你別這麽直挺挺地躺著行麽,瘮得慌。”
我咯咯地笑著,拿下濕巾扔在了一旁。
我看了看他,心裏躊躇了一會,“我做了一個夢。”
“恩?”
“……夢到我來到了草原上,我還看到了一個人……奇怪的是同樣的夢我已經做了好幾次了,最近越來越頻繁……今天那個人還跟我說了句話,‘你回來了’……我有點害怕。”這是我第一次在瀚揚麵前示弱。人都是需要保護的吧,尤其在這廣袤的大漠裏,更覺得自己的渺小與無助。
我看到瀚揚臉上劃過一絲震驚,轉瞬即逝。半晌,他低著聲音說:“可能是你太想來這裏看看了吧,我記得你幾年前就跟我說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多了,就不停地做夢,做跟這裏有關的夢,別太往心裏去。”
我盯著帳篷頂,想著這些夢,覺得自己執念還真是挺深的。過了一會,瀚揚說:“你看見那個人長什麽樣了麽?”
“……沒有。”我努力地回憶著,卻什麽也想不起來,“……我看不到他的樣子,隻記得他一笑起來很溫柔……我覺得他很好看。”
“花癡。”瀚揚恨恨地說。
“……哦,對了,我看到他胸前掛了個鏈子,鏈子上有一朵小小的白蘭花。”
“草原上沒有白蘭花,南方才有。”
“是啊,我也覺得好奇怪,所以才是個夢吧,而且為什麽一個男人要懸一朵花呢?”我轉臉看著瀚揚,瀚揚的表情很平靜,或者說是沒有表情。
“你困了吧,我看你眼睛都直了。”我對他說。
“恩,關燈睡覺吧。”
“你去關吧,太冷了。”
“用你的超能力。”瀚揚甩出一句話,翻過身躺下了。
半晌,我騰地坐了起來,滿臉驚恐地說,“林瀚揚,我沒有超能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