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兒跑得實在太快，我雖坐在後麵，風卻早已吹透了私衣，騎了大概一個時辰到這裏之後，我已像赤身站在地上。馬兒在旁邊呼呼地吐著白氣，耳邊響著湍急的水聲。學士府的兵衛還未到。

    我定定地看著麵前的河，恩，就是這了，塔爾佳依，請你一定等著我，我來救你。正準備寬鞋脫襪，蘇力青拉住了我：“別動。”我抬頭看看他，“你在這等著就行了，我下去。”

    “不用，我可以的。”

    “你非得這麽強麽？”

    “……那我來幹嘛？”

    “站著，看著。”蘇力青盯著我，他有一種威嚴，向我壓過來。

    “……我親自找了，才甘心。”

    “……你連我……你的岱欽師兄也不信任麽！”

    “多個人多份力量。”

    “……嗬……這水還真涼，吉雅你就在那待著別動啊。”師兄衝我大聲喊道，打破了這份僵持。他已經下水，水逐漸沒到他的大腿。此河清澈見底，下麵有很多圓滑的石頭，看他一瘸一拐的往前探著，想必仍不太好走。

    “待好了。”蘇力青衝我一喝，轉身扔掉鞋襪淌進了河裏。

    我是不可能站在等待結果的降臨的。我知道他們是好心，但是，這世上有許多東西，不試試的話，會是永遠的遺憾。我不想讓自己的期待寄托在別人告訴我能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上。我不想最後的結果中包含了自己的怯懦。我想至少，我應該努力過。

    在蘇力青踏入水的那一刹那，顧不上脫掉鞋襪，我也徑直衝進了水裏。

    “胡鬧！”岱欽師兄衝我吼道。

    蘇力青卻沒有再說話。

    水真冷，冰涼刺骨，好像萬把小錐一下紮進汗毛孔。我在河水裏慢慢地挪動，水流快速地衝擊著我的小腿，然後是大腿，最後到了腰。他們在一直推我，推我，仿佛是我驚擾了這裏的清淨，阻礙了他們前進的路，想把我這個入侵者快快嚇走。我低頭尋著，水花飛濺到我的身上、臉上，涼氣漸漸襲入全身，凍得我不停顫抖。我亦步亦趨地走著。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低溫也把時間凍住了，每一分鍾都顯得那麽漫長。四周隻聽見嘩啦嘩啦的水聲，湍急之處，隻能用手去摸，袖子濕了，前襟也濕了，風一吹，感覺自己像掉進了冰窖。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我越來越著急，動作卻越來越遲緩。就在這時，手似乎碰到了一顆植物，我心中一喜。這裏水已沒腰，我不敢貿然把它拔出，怕損壞根莖，隻得吐出所有的氣沉入水中。

    四周沒了聲音，我看清了，真的是葉須草！真的是！它藏在一個錯層下麵，暗紫色的莖，短粗的葉子，挺胖的一棵，不光這棵，旁邊還有一棵。我高興得要哭了，四周有暗流在不停地推著我，我隻能整個人都趴在水底，開始使勁的摳著下麵的砂石。但我的手實在太僵了，手指根本就失去控製了，隻能像耙子一樣刨著。

    好憋啊，感覺肺要炸了，血開始往腦袋上湧，我好想喘氣，不過快了，快了，馬上就刨出來了。這時有人從後麵把我一下拉了出來。

    “你在幹什麽！瘋了嗎！”我看見岱欽師兄在衝我吼著。我使勁地喘著氣，靠在了蘇力青的胸膛上，緊緊地被他架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下麵……下麵有……倆……”

    岱欽猛地蹲到了水下，蘇力青也蹲了下去，我往旁邊挪了挪，因為身體太僵，直接滑坐進了水裏。冰涼的水瞬間灌進了鼻子裏、喉嚨裏，嗆進了肺裏。我胡亂揮舞著手臂，眼前滿滿地都是氣泡，我分不清哪裏是上方，哪裏是下方，我好害怕，我站不起來了，誰能來救救我……四周慢慢地變靜止了，直到我再一次被人給抄了起來，到處都是嗡嗡聲，好吵，我感覺腦袋要炸了……眼前恍得厲害？能不能把燈熄了，我好想睡覺……似有似無地，好像有聲音……是誰？是在叫我嗎？吉雅？哦，這是我的名字嗎？好像是吧……

    我猛得吐了兩口水，劇烈地咳嗽起來，四周的聲音漸入真實。“……吉雅，吉雅。醒了，醒了！”我慢慢地定了神，太好了，我沒死！岱欽師兄與蘇力青跪在我的兩側，緊張地看著我。“……葉須草呢？”我啞著聲音說，師兄一下摟住了我，“太好了！你活過來了，太好了……”我要被師兄勒死了。敢情師兄力氣這麽大，平時看他青衣扯動，獵獵隨風的樣子，心裏一直很鄙視覺得他沒有我們草原青年的勇猛，覺得他一吹就會倒的。

    “再勒我就又死了……”我艱難地說道。

    師兄趕緊放開了我。我追問道：“葉須草呢？”

    “在這。”蘇力青的聲音飄過來，他渾身滴答著水，手裏緊緊地握著兩顆葉須草，完整無比的健壯的葉須草。

    我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咱們趕緊送回去吧。”

    “我送你回去，勞煩岱欽把這草帶回學士府吧。”

    “我要也去。”

    “聽話，你還是先回去，再召大夫看看。放心，我一定把草帶到，親自盯著他們給塔爾佳依喝下去。好吧？”

    “可是……”

    “乖。”岱欽師兄像對小型齧齒動物一樣摸了摸我的頭。轉身對蘇力青說，“拜托了，兄弟。”

    蘇力青抿嘴一點頭，嗯了一聲。

    這時候有馬蹄的聲音傳來，學士府的大隊人馬姍姍而來。領頭的看見我們愣了一愣。岱欽師兄迎了上去，遠遠地我看他與那人交待了兩句，便兵分兩路，一路護送著岱欽師兄離去，一路跟著我們，回到神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