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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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包裹著這一片世界,張維貞看著那男子,不言不語。

    裘衣男子頭梳成了一條條的細辮,盤在腦後,頭頂了一個如狼頭一樣裝束的毛絨帽子,那人的長相其實很是親善,普通的麵龐是略帶微黃的小麥色肌膚,全身衣服穿的很厚,但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那毛皮衣服下結實而菱角分明的肌肉。

    裘衣男子微微笑道:“驚訝嗎?”

    “這種力量,我沒有見過。”張維貞說道,“這就是天狼弓的力量嗎?”

    裘衣男子看著他,說道:“我應該告訴你嗎?”

    張維貞笑了笑:“聽聞被天狼弓射中的人,從來都沒有活過。”

    “隻是之前,我從不敢小覷這天下的英雄。”裘衣男子說道。

    張維貞說道:“那這一箭呢?你有沒有信心?”

    “若沒有信心,我不會過來。”

    ——————

    呼。。。呼。。。

    昨日久違的日光啊,沒有在意所有人的眷戀,離開的毫不留情。

    風沙又起,漫天的黃沙彌漫在這片空曠的草原上,一行人隻能將幾張替換包裹的布遮在臉前麵,來抵擋這風沙的侵襲。

    分兵作戰,一隊是王英,一隊是廣陽。

    老頭子年過花甲了,滿頭白須在風中迎風飄揚,正皺著眉頭,兩顆渾濁的眼睛直直看著前方。

    “無論如何,廣陽都是我們鐵血大轅門的人,希望之前的事情在你的心裏不會有什麽疙瘩。”鐵城跟在他後麵,聲音依舊硬如鋼鐵。

    “我能有什麽疙瘩,”王英哈哈笑道,“老夫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六十年的風風雨雨啊,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若是連這點心胸都沒有,早就死在了尋仇的路上了。”

    “我倒是常聽說那西北的江湖風氣很差啊,”鐵城說道,“據說每年死人最多的,就是西北。”

    “秦人耐苦戰,性子倔,脾氣暴,”王英說道,“人若隻是性子倔,是好事,若沒點倔強的性子,就練不好武,但若是練好了武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那就是死鬥械鬥的下場。”

    “不過西北厲害的江湖客也不少啊,”鐵城感慨道:“如今江湖風評正盛的那位拚命三郎呂不侯,不就是出身西北的刀客嗎?如今不過是合理境界,就已經瘋傳屠了一個有從心坐鎮的名門大宗了,就連我們的門主都感慨,這江湖還真是代有才人出啊。”

    “西北就像是個蠱,蠱你知道吧?”王英說道。

    “蠱?”鐵城微微一蹙眉頭,“什麽?”

    王英笑了笑,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在南疆那邊,有苗人,善養毒蟲,他們為了取這天底下最毒的蟲子,就把各色各樣的毒蟲扔到一個密閉的空間中,讓它們互相吞噬血肉,剩下的那一個蟲子,便是最毒,最可怕,也是苗人最為喜歡的蟲子,這就是蠱。”

    他歎了口氣,說道:“西北,又哪裏不是個蠱啊?黃土高坡,養出來了群剽悍勇武的民,人人修武,正如那蟲子備毒,械鬥相殺,更似那毒蟲相互吞噬血肉,從西北出來的人啊,那個不是從千軍萬馬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惡魔啊,那個不是能以一敵百,心性群卻也天賦驚人的天才啊?”

    “我是不行了,靠著能逃能跑,能壓住性子混了個老資曆,出來對外都號稱自己是關西劍,哈哈,不就是個借著這群天才老虎的老狐狸嗎?”王英笑了笑,“可人啊,總是不自量,不願意服老啊,我也是,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老了,被廣陽打敗了,我才明白了,這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我們這群老不死的,終究是逃不過陰曹地府的小鬼索命的。”

    老頭子緊了緊自己的披風,“若是此次還能活著出去,我就找個地方頤養天年去,借著這單子混下的金子,也足夠老夫活完下半生了。”

    鐵城沉默了。

    眼前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老頭子,他的確有自己自豪的資本,在這個人命賤如狗的世界中,一個武人能活到花甲,的確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有人!”突然,旁邊一人喊道。

    鐵城一抬頭,皺緊眉頭,在遠處,正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努力地走著。

    “是那個小女孩和那個青年。”鐵城說到。

    他還是習慣性地問王英道:“怎麽辦?”

    “能怎麽辦,廣陽不是說了嗎?”王英和藹道:“殺啊。”

    鐵城點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血紅色的丸子。

    三個武夫,猛然衝了過去,胯下無馬,卻好似強騎出擊。

    鐵城一把拽掉自己被風吹起的披風,手中的長槍昂指向,那冰冷的槍尖在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

    “燕青哥哥,有人來了。”阿入輕聲說道。

    燕青回過頭去,看著那凶若猛虎的槍,翻手拔出在腰間的鏽劍。

    鏽劍上的鏽跡逐漸退去,一股寒光隱隱蘊藏,此刻猛然拔出,正若堅冰垂涎於山崖之上。

    “鐵血大轅門!”鐵城的脖子暴起青筋,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一聲怒吼轟然爆出他的喉嚨。

    “在!”身後僅僅二人,卻用盡全身力氣,豪邁大聲回應道。

    “殺!”

    紅旗飛揚,不知多少鮮血浸染。

    手中的長槍化成一條長線,狠狠刺向燕青,那青年一個瀟灑地起身,手中的長劍背在身後,竟毫不遮攔自己的前門,放任三人衝過來。

    燕青冷笑一聲,一個矮身,腳下步伐頻變,比當初應戰那位穿雲峽的弓箭刺客不知快了多少倍,腳下狠狠踩在側處的泥土上,一股龐大的力量帶著他的身軀向右邊掠過,右手如一條細細長鞭甩出,那劍光一閃,竟一下閃慌了鐵城右側人的眼睛。

    當!

    右側的武夫呆呆地看著,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劍鋒,瞬間汗如雨下。

    若不是鐵城那計入神來之筆的回馬槍,此刻他的頭顱,已經被燕青取下!

    “莫要走神!”鐵城怒吼一聲,手中長槍做棍,橫掃出去。

    燕青一個反躍,左手撐地,兩個翻身拉開距離。

    他最擅長出其不意,如今一擊未擊中,接下來三人有了防備,便不輕鬆了啊。

    “那個小子很有本事,千萬要小心。”鐵城搖了搖手中的長槍,他突然感覺自己槍尖有些奇怪,仔細一看,那原本圓潤鋒利的槍尖竟硬生生被那輕飄飄的一劍給劃去了一個小角。

    “那小子手中的劍也不一般,不要和他對槍。”鐵城說道。

    此刻三人已經感覺自己吞下的那顆血殺丸已經開始揮作用了,在自己肚子裏麵出暖洋洋的感覺,鐵城一握手裏的槍,眼神便如同遇到獵物的猛虎。

    “你們是鐵血大轅門的人?”燕青說道,“我記得我們無冤無仇吧。”

    “你殺了我們弟兄。”鐵城冷然說道。

    “我那是自保。”燕青聳了聳肩,“這也怨我?”

    “不然呢?”鐵城冷笑道。

    燕青無奈歎口氣:“你們還真講道理。”

    “他被你殺是他學藝不精,”鐵城說道:“我麽有怨言,所以我希望,我們向你尋仇,你也不要有怨言。”

    “你們要是沒有怨言還能向我尋仇嗎?”燕青冷笑道。

    “這是我們的道義。”鐵城說道。

    燕青點點頭,他的眼睛就如同兩汪寒水,正淬煉著滾燙的寶劍,正射出寒如冬日古鬆鬆針一般的鋒芒,“就怕你們尋仇未成功,反而命喪於此。”

    “不會的。”

    三人一屈腿,三把長槍挺立,在空中絲毫不動。

    “大可試試。”

    燕青微笑著站直身子,長劍回到身前,正是他常年做的劍招的起手式。

    三人仿佛同心一般,步伐竟然驚人的一致,分繞在燕青的前方,走路的姿勢卻是有些奇怪,隻是手中的槍卻依舊很穩,絲毫沒有因為他們奇怪的步伐而在空中搖搖晃晃。

    風沙繼續,打在四人身上。

    突然,燕青先動了。

    他的身姿就如同一個靈活的舞蹈家,手中的鏽劍在他身旁若旋風般卷起,幾點寒光刺向鐵城。

    擒賊先擒王!

    他早就看出來了,對麵三人是以鐵城為主,這三人的步伐腳步一致,恐怕這是鐵血大轅門內部不外傳的一門不知名的陣法,一旦陣法成形,三人一體,再像撿漏殺人,無異於癡人說夢。

    更何況三人都服下的血殺丸,實力堪比常運初期,自己雖然已經是臨門一腳,可說到底還不是常運階層,如今與他們相敵,本就是劣勢,若是三人陣法成形,自己就恐怕沒有一丁點的勝率了。

    鐵城冷笑一身,竟開始後退。

    兩旁的武夫手換握槍杆的底部,竟就這麽直直把槍送了過來!

    砰砰!

    兩聲清脆的響聲,那兩隻長槍被燕青兩劍擊開,這一劍已經出手,就再無退路。

    燕青隻能豎直向前。

    鐵城身上的肌肉墳起,手中的長槍如同大象的鼻子,帶著一往無前的雄姿,化作一道霹靂當頭棒下!

    他竟然絲毫不守?!

    燕青一驚,急忙一個急轉身,收勢站起。

    左右一看,三人環繞,已成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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