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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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第一個月圓夜,便是上元節。

    十裏澗的霜凇果樹,在上元節圓月的照耀下,晶瑩閃爍,宛如盎然怒放的銀花。

    平日裏從一線天照耀的月光,隻有一縷小指粗的月光,即便是經過木木的牽引,也隻有兩掌寬,而上元節的月光,不用木木牽引,也有一掌寬,如今經過木木的牽引後,已經變成了一人寬。

    整個十裏澗都充滿了銀色月光,宛如白晝。

    石筍尖上流出的月華變成了亮銀色,濃稠如膠狀,粗如拇指,瞬間就將一個花瓶大的玉瓶裝滿,徐清風見狀,立即將那個玉罐子拿出。

    最後,除了玉罐子外,徐清風又連續裝了五十多個花瓶才停下,並非不想再裝,而是大的玉瓶已經沒有了,剩下的都是拇指大的玉瓶,剛放上去就裝滿,完全沒有意義,再說外麵的霜凇果也需要月華產生的氤氳,人不能太貪。

    上元節的月華不同,就連產生的氤氳也不同,完全變成了濃霧,伸手幾乎看不到手指,籠罩在山澗內外,延綿幾十裏。

    徐清風走出山澗外後,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是欣喜若狂。

    靠近山澗外的一百多顆霜凇果樹上,全是亮銀色煙霧狀的霜凇果,在樹枝上歡騰地跳躍,似乎隨時要破空而去。

    每棵樹差不多有二十顆霜凇果,一百棵樹就有兩千多顆霜凇果。

    徐清風花了一個多時辰,才采摘了七百多顆霜凇果,手中的玉盒眼看就要告竭。

    突然,聽見遠處有人聲傳來。

    靈台洞的弟子來了?怎麽會天不見亮就來?

    徐清風驀然一驚,連忙滑下樹,跑到山峰上躲避起來。

    來人是六男兩女共八人,領頭的是個玉樹淩風的年輕男子,剩餘的都是中年人,其中五個中年男子明顯屬於下屬,緊跟在年輕男子後麵。

    “天啦!百萬……百萬年的霜凇果,還是這麽多,哈……哈……”

    年輕男子看見那些亮銀色霜凇果後,狂喜地笑道。

    “天少,您說這些霜凇果的年份,達到了百萬年?”一個穿得花花綠綠的女人問道。

    天少眉飛色舞地笑道:“花姑,外人都認為真正的霜凇果是萬年開花,萬年結果,再萬年成熟,但誰又知道萬年成熟後的霜凇果,如果再任其生長,可以生長至百萬年,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靈丹妙藥,隻要神魂不滅,就算肉身破碎,也能用這百萬年霜凇果重新凝聚肉身。”

    “而且對於女子來說,萬年霜凇果能做到駐顏,可保青春永不變,但百萬年霜凇果,卻是能回溯時光,讓容顏重新回到少女時代。”

    “天少,真的能這樣?”花姑與另一女子急切地問道。

    “當然,花姑,綠姑,我知道你們想要說什麽,這些百萬年霜凇果,我不會獨享,到時會有你們一份。”

    花姑忙說道:“多謝天少,不過妾身想問問,如果是千萬年霜凇果,會有什麽功效?”

    天少露出陶醉的神色道:“千萬年霜凇果沒有人見過,但傳說可讓普通人永生,可讓修行人神魂不滅,即便是輪回也會帶有前世記憶,真正的不死。”

    眾人發出震驚的感歎,天少卻恢複神情,正色的說道:“花姑立刻警戒,綠姑和天七他們跟隨我馬上采摘這些霜凇果,免得夜長夢多。靈台洞的人,每次都會在上元節的第二日,前來摘霜凇果和取地髓。”

    “這百萬年霜凇果據說每年才會有一顆,沒想到這次會有這麽多,我雖然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但想來跟天上的圓月發生異變有關。我們可是在百裏外,就發現圓月似乎比往年上元節大了許多,沒有理由靈台洞的人不會發現。”

    徐清風隱藏在山峰上,聽見天少說的話後,心疼的滴血,原來這種亮銀色煙霧狀的霜凇果已經達到了百萬年,自己平日每月一顆加上剛才的采摘,也才七百多顆,眼看剩下的一千多顆就要便宜別人,卻是無可奈何。

    雖說人不能貪心,但這可是木木的功勞,沒有木木牽引月華,就不會出現這麽多百萬年霜凇果,可是到了最後,全是給完全不相幹的人做了嫁衣,讓外人拿了大頭。

    徐清風眼睜睜地看著,天少帶人將剩下的百萬年霜凇果掃光,又開始采摘那些萬年霜凇果,心裏琢磨著等這些人走後,要不要將玉瓶裏的真正月華倒入霜凇果樹試試,看會發生什麽奇跡。

    這時在外警戒的紅姑跑了進來,喊道:“天少,靈台洞的人來了,共有五人。”

    天少有些疑惑地道:“怎麽會這麽早,往年都是天明後才來,我們地髓還沒取呢!大家先躲藏起來,等待時機,將靈台洞的人一網打盡。”

    這次真正是靈台洞的人來了,帶頭的是一個王姓長老,徐清風曾經在靈台洞見過。

    王長老帶著四名弟子,剛走到山澗前,就皺眉道:“怎麽會一個百萬年霜凇果都沒有,昨夜圓月發生異變,洞主還說這次的霜凇果肯定會比以往多,不對,有人撞入了陣法……”

    王長老的警惕性非常高,但還是反應慢了些。

    “哈……哈……,王長老,你們來晚了,這霜凇果在下已經替你們收下了。”

    天少長笑著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他的幾個手下也慢慢走出,形成包圍之勢,將靈台洞五人包圍在中間。

    “魏笑天,是你……你怎麽會進入這陣法內的?”

    “王長老,這話問的很是奇怪,我怎麽會進入這陣法,不就是像你一樣走進來的嗎?”

    “魏笑天,你可知道這是靈台洞的禁地,難道你不怕得罪靈台洞嗎?”

    “哼,別人怕你靈台洞,我可不怕,再說這個地方也不屬於你靈台洞,而是屬於水月洞。當年水月洞滿門上下被屠殺精光後,靈台洞就趁機將此地搶占,如果不是為了撇清屠殺水月洞的嫌疑,引來與水月洞交好的洞府報複,恐怕靈台洞早就將宗門搬到此地,隻是可憐了水月洞滿門女修,到死都不瞑目。”

    “你滿嘴胡言,切莫要誣陷我靈台洞,你剛才都說了水月洞滿門都被屠殺精光,當年的真實情況又有誰說得清。”

    “哼,當年紅蓮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水月洞有一弟子肉身被毀,隻留下神魂在密室用霜凇果凝聚肉身,因此躲過一劫,並且親眼目睹了紅蓮帶領靈台洞眾人,屠殺水月洞的整個過程。”

    原本王長老一直都很鎮定,但是聽見魏笑天的話後,臉色瞬間大變,“你……你怎麽知道得如此清楚……”

    魏笑天譏諷地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王長老臉色連續變幻了幾下後,突然輕鬆地道:“我明白了,明白了,前些年流傳有一清月山莊,據說是水月洞餘孽所創建,我靈台洞正想將這等冒名之徒鏟除,誰料突然被人滅門,據說整個山莊隻有莊主的夫婿逃出,還揚言要為清月山莊報仇雪恨。”

    “記得那個逃出的夫婿叫魏笑天,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魏笑天,你居然敢賊喊捉賊。那個魏笑天沒想到就是你,連名字你都懶得改,真是夠膽大,而且也很無恥,為了得到水月洞的秘密,居然wěi zhuāng成其他人入贅清月山莊。”

    魏笑天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哈……哈……,我哪能比得上你們的紅蓮真人,為了得到水月洞的秘密,暗中賣身給水月洞一千年,甘願成為水月洞的奴才,不但將自己的道號改為紅蓮,還將靈台洞變成水月洞的附屬洞府。”

    王長老罵道:“你跟你爹扈州侯魏長空一樣,也是一個不要臉的偽君子,當年為了得到扈州徐家的寶物,居然誣陷徐家拜巫……”

    魏笑天冷冷地笑道:“我來這裏不是跟你耍嘴皮子,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時間,沒用的,我不會給你機會逃走。來人,布陣。”

    徐清風藏在山峰上,耳邊聽見魏笑天和王長老的對話,是越聽越吃驚,沒想到會聽到如此多的隱秘,還是這麽血腥,動輒就滅人滿門。

    更沒想到那紅蓮真人和這魏笑天,為了一己私利,居然能那麽無恥,那麽隱忍。

    待聽到扈州徐家時,徐清風心猛地一緊,母親的家就是扈州徐家,沒想到仇人居然是魏長天的爹,而且魏長天的爹好像還是扈州的侯爺。

    想到這裏,徐清風的眼睛都紅了,恨不得衝下去將魏長天拿下,拷問個清楚。

    山下雙方已經開始交手,靈台洞的人全部都是使劍,魏長天那方卻各自不同,他的下屬五人使長槍,他本人使長劍,花姑是一個花籃,綠姑是一條綠色長鞭。

    主攻是花姑和綠姑,站在前麵,外圍站著魏長天的五個下屬,形成一個圓形陣法,不停繞圈遊動,魏長天則提劍在旁觀察。

    花姑手中的花籃不停冒出各色花朵,整個陣法內都是花朵飛舞,時而迸發出團團粉色花粉,綠姑手中的長鞭,幻化出千千萬萬綠色長藤,配合那著些花朵,卷向陣內五人。

    王長老大叫道:“小心,有毒,這兩個毒婦並稱花藤夫人,千萬不要接觸到花朵和鞭子,更不要呼吸……”

    但似乎發現有些晚了,剛喊完,就有一個靈台洞弟子倒地慘叫著抽搐,臉上和身上滿是灼熱的氣泡在沸騰。

    王長老再叫道:“靠到一起,引太陰,結蓮花。”

    王長老與剩下三名弟子背靠背,劍尖朝天,冥冥中似有一絲力量,從天空中被牽引到劍尖,在四rén miàn前形成一朵白色蓮花虛影,形成一個結界,將毒花毒鞭阻擋在外。

    魏笑天的五個下屬見狀,手握長槍,踏天罡踩仙鬥,每踏一步蓮花結界就會消失一分。

    魏笑天大笑道:“王長老,你既知我入贅過清月山莊,這曾是水月洞的蓮花陣,我豈不參悟透,再說天邊紅雲起,玉兔將西落,看你從何處引太陰……”

    話語未落,那蓮花陣便崩潰,接著連續兩名弟子被紅姑和綠姑所傷,倒地慘叫。

    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王長老,摸出根半尺長的白色玉蓮花,慘笑道:“既是如此,那咱們便同歸於盡……”

    魏笑天驚叫道:“太陰,蓮……”

    “嘭。”

    王長老手中蓮花炸開,原地騰起一朵煙雲,所有的人全都被籠罩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