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又被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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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甲字殿,安多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他甚至好幾次已經站起身,打算去找有希說出,自己不打算當這個什麽戰術室的副手啦。也不想跟他學什麽莫名其妙的戰術課。炮灰就炮灰吧,不就是送死嘛!這才隻是紙上談兵的開始,他已經忍不住痛恨自己毫無意識下就害死了那麽多人。還一點用處都沒有起到。
可是身子站起又坐下。他還是沒有鼓足要和有希挑明不幹的勇氣。他在意別人的死更在意自己的死。關鍵是他的意識裏死活過不了,自己當炮灰死去的檻。更重要的是憑這些天暗地裏觀察大名空言這個人。他絕對像有希說得那樣,遇到事情他絕不會在乎別人的生死。
安多難得的糾結了起來。因為這不是在選好,這是在避免出現最壞的情況發生。甚至他連連觸發腦識域裏的碼門環層,想要進入《天戰士手冊》識碼構建的虛空界都沒有成功。直到呆坐了一陣心情緩和下來。他的意識才成功穿過腦識域的碼門。(在司凱凱的《精神基碼編譯並特質能量體與意識的共存共諧性》中,把這個意識出入的端口叫做空如神識結。)剛剛在黑白的格子空間站穩腳跟。那個讓安多看著就舒服的身影,慢慢在安多眼前凝實。還是冷冰冰的臉,眼神犀利。
“開始。”安多甚至沒機會多看她一眼,她開口就下達了命令。格子空間,在安多的腳下飛速地變化著。安多度過了最多踩兩格,就要落入黑暗中一次的階段。他已經能夠在黑白格之間跑動起來。這也讓他的行動更便利了。他開始有時間,調動自己腦識域同步生成的映真圖景。並在其中嚐試不同感知對腦識域映真圖景的影響。當安多閉上眼睛的時候,圖景中的光素體彩sè tú像就靜止了下來。雖然他的身子還在移動,但是自己身邊的圖像還是眼睛閉上之前的樣子。
為了實驗這個反應,安多的腳剛邁出一步便掉進了黑暗。灼熱瞬息傳遍了全身,在安多疼痛的時候。他發現了腦識域映真圖景發生了變化。自己身邊的彩sè tú像上罩起一層橘huáng sè的像薄霧一般的東西。薄霧的濃密度,隨著自己身上不同部位,傳來的灼熱感不同。而快速變動著,就是那橘黃的顏色,也在隨熱度的不同而不斷變化。
這個時候的仔細觀看,安多還發現了過去不曾注意的映真圖景的頂層,還排列著一隊小幅的圖框。不過這些圖框中的景象,安多完全看不懂,他們代表著什麽意思。有一副像是蕩漾起來的水波。不過它太淡了,幾乎完全就沒有顏色。波動的幅度也很小。很多時候更像是平靜的水麵。而其它的幾個圖框中,隻是一片漆黑的底圖上,不時跳動著幾點閃亮的光點,或晃動著一閃即逝的光線。
“這個時候你居然敢分心了?看來這個難度的訓練,已經不夠你神思專注啦!”安多觀察自己腦識域的映真圖景,還沒瞧出名堂。耳邊就傳來了威脅。“夠夠!我還沒有熟悉呢!”安多的腳剛踏出,一步還沒有落下。就又一次落入了黑暗。安多知道自己的意見,完全被別人無視了。腳下擱板消逝的速度,比剛剛至少提高了一半。自己剛摸到的一點規律,現在又用不上了。還好,自己的身體像是已經習慣了寒熱的刺激。掉進黑暗中已經不覺得有開始那般難熬了。
這個念頭尚未從腦海中離開。安多就覺得身上傳來了寒意,已經超出了剛剛好多。撕裂,痛癢,麻木感一陣接著一陣,一陣強過一陣。這次的痛感居然是從脊椎的尾部開始。沿著股、背,向兩個方向同時傳導。安多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肉塊,被從脊柱傳導開的痛感瞬息間冰凍了一部分。所有在痛感傳過的地方,很快就被一種刺骨的冰寒所包裹。而緊連著這些冰凍部的地方,居然還能清晰地傳遞出,層次分明的疼痛、酥麻感。安多覺著這種寒冷的刺激,已經和剛剛經曆的寒熱完全不同了。
“你能這麽快感覺出不同?”安多還在心裏抱怨著這突然到來的寒冷帶來的痛苦時。那個美麗的影子開口向安多問道。“說什麽呢?冷了這麽多,傻子也能感覺出不同來!”安多凍得根本合不攏自己的嘴巴,上下齒在不停地隔著已經僵直的舌頭打著架。“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我看得出你已經體察到寒意對身體的不同刺激點了!”女子用一種毋庸置疑的確定口氣問著安多。
“好好體會!不要用蠻力去抗!”如果不是知道說髒話會帶來更大的體罰。安多早就開口罵人了。有這麽把人丟進冰窟窿裏,再讓人好好體味寒冷的人嗎?這不是有病嘛?
“這家夥怎麽還不升上去啊?”安多忍不住喊了起來。他明顯覺著自己呆在黑暗中的時間,比以前多了一倍都不止啦。“機會難得,你要好好珍惜這種頓悟的時間。我幫你改了格落時,你不用擔心突然會被彈出。”女子鄭重的回道。安多瞬間湧起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深吸了好幾大口氣,控製著自己快要凍僵的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掐在了一起。才保持住了頭腦的清醒。把已經溜在嘴邊,頃刻而成的鴻篇巨著般的攻擊性文字描寫篇章,又拉回了腦子裏來。鬆下了神,他立刻就察覺出了,自己的兩根手指做出的異常舉動。
他的全身已經僵直。那溜到嘴邊的言辭得以滯留的原因,大半卻不是因為自己的意誌。而是因為腦袋雖然極力想要指揮嘴巴開合,卻始終不得其法。兩片嘴唇早就像石雕的一般,完全靜止了。而剛剛自己的手指卻輕巧地掐在了一起。那手指互掐的疼痛的感覺,是與寒冷帶來的疼痛完全不一樣的。安多一時想不通,這突然的變化是什麽引起的。身體雖然已經完全被凍結了一般,晃也不能晃一下。可是還好腦子似乎不受這股寒氣的影響。安多開始回想,自己剛剛究竟做了什麽不一樣的舉動。
“生氣?憤怒?似乎都不是?”這些感覺不知道又做了多少遍,一點異樣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是什麽?”安多習慣性地思考動作,舉手揉腮。在手指已經觸碰到臉頰的時候,他恍然而悟。原來不自覺地,隨著他意識中的念頭。胸口那滴水,已經隨著意識、神經的念頭,在身體裏的一些部位遊動著。它似乎不止安多已經知曉的,可以幫助自己看得更深、聽得更清晰,這些用處。它也不止是在自己的腦識域裏形成一個映真的圖景。它似乎還有更多的用處。
“咦?”安多在試著引出水滴中的流體,向自己的身體各個部分遊動的時候。聽到了那個影子傳來的聲音。“你還不是太笨嘛。知道使用種子的力量。”這淡然的口氣,卻讓安多的心頭巨震。他已經為自己身體長出來的這個東西,擔驚受怕了好久。卻又根本找不到門路來了解它。雖然它看上去到現在為止,帶給自己的都是正麵的東西。可是不搞清楚它的來龍去脈。安多總是難以放心,在自己身上存在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
何況域內星的那些法令也是讓安多極其擔心的事情。“你知道這東西?”安多脫口而出的問道。“不可以嘛?”女子似乎不想搭理安多的問題。“不是,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放在身上怪擔心的,想問明白點。”安多小心地問著。他擔心死了這個明顯不好說話的女子,怕不理會自己的問題。“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女子看來的目光,充滿了懷疑的神色。
“不知道。小時候被外公騙著放進身體裏的。”“你……!你是何時放進身體裏的?”“**歲吧?反正沒有超過十歲。”安多仔細地回憶道。“現在多大?”女子冷冰冰地問道。“就要十八了。”“也就是說這東西放進你的身體已經十年了?”安多看到了女子變得明顯不善的眼神。“也許隻有九年,也說不定的?”安多不得不小心地為自己辯解道。
“有什麽區別!在最合適的年齡植入,想來你那個外公是明白這事的人。不過這麽久了,你的身子骨一直就是這樣弱嘛?”女子的眼睛死盯著安多。“哦,也不一定的!我外公從來隻會喝酒睡覺,那裏懂什麽高深的事情。”安多覺著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修到第幾層了?看你這樣子怕是門還有入來吧?”“什麽第幾層?入什麽門?”安多完全聽不懂女子講得是些什麽事情。
“你不知修身之術?”女子本就很大的雙眼,完全瞪圓了看著安多。“修身之術,是不是就是這個?”安多的腿腳終於能夠自如地huó dòng起來了。趕快在黑暗中做出了幾個跟外公學的體術姿勢。“滾!”卻引來了女子的一聲怒吼。影子裏的女人雖然冰冷,卻還從沒有對安多發出過這麽大的火呢。“那是不是這個?”安多心裏極其明白這個時候,每個選擇的重要性。雖然已經惹怒這女子。他卻不想輕易放過這個可以弄明白自己的身體的機會。
“隻會這些勢嗎?”女子的臉色恢複了冰冷態。臉上的怒氣一閃即逝。像是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一般。“剛剛得來的。隻練了這第一層的習止篇。”安多老實地說著。這本得自那位持弩者之手的獸皮書。本就沒有多少東西。除了這第一篇的東西,安多看著像是完整無缺的。下麵一篇的圖勢,安多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夠連貫在一起的動作。一直猶豫著沒有動手去練。反而是從牙雀那裏得來的《大日提行錄》他練得倒是勤快。效果也很明顯,腦識域出現的那個映真圖景可能也是被它激發出來的。
“嗯,下麵的可以接著練下去了。這習止篇隻是穩固‘體界’的法子。你的體界已經生成,再多練已無用處。”“體界是什麽?”安多可不想自己的身體裏再多出一個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就是你胸口生成的那滴水。”影中的女子有些不耐。“我後麵的姿勢不會啊?”看出了女子的不耐煩。安多不敢再多問下去,連忙說出自己現在最擔心的事情“你有習止篇,卻沒有下麵的東西?”女子疑惑地問道。“這還是前兩天剛剛偶然得到的東西呢。”安多無奈地道。“給你植入種子的人,沒有給你留下那篇文章?”
“什麽文章?”安多很著急。“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關於人之元質體輔助成長的技術即質動學修身篇》。”“這麽長的名字?怎麽聽著像是一篇論文的名字啊?”安多表示懷疑道。他在這個空間聽到的那些修身法,都有一個很牛氣的名字的。“這本就是尼賓教授的一篇,非常出名的學術論文。有什麽問題嘛?”女子不解地望著安多。“哦,它也有一個非常流行的名字叫《體界進習錄》。這個名字你有聽過嗎?”“沒有。”安多搖了搖頭。
“那就麻煩了,居體的步驟我早已記得不太清楚了。”女子皺了皺眉。“你在何處尋到的《天戰士手冊》?有它的地方,應該也會有《體界進習錄》你不妨好好找一找。”“好的,我馬上回去找找看。”
“等一下。今日的練習我有說結束了嗎?”女子這本是問話的口氣。可是安多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身子就被迫開始了跑動。那水滴中的流體在身體中能夠流動的地方都動了一下。安多明顯覺著自己控製身體的靈活性高出了不少。以前還隻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往黑暗中墜下的過程。他現在已經可以在空中掙紮幾下了。湊巧還能有兩次踏出正在消失的格板之外。安多又像是在賭運氣一般。在黑白格之間跳動陷落著。
在爬出陷落的格板稍慢的時候,屁股上就會迎來女子毫不客氣的催促。他感官反應的速度還是這在種訓練中有了增長。他已經可以準確地估算出,眼睛看到的物體移動、消失的方向和速度。也開始學著利用起這些信息。兩腳間的配合也越來越有默契。不再像是開始那樣,單憑一隻腳的反應來應付格板無常的huó dòng。他不再去想格板不會動作的可能,身體不再考慮在格板上停留的可能。隻是盡快地讓身體在黑白格之間跳動著。一息也不停歇。隻在胸中的那口氣再也提不住身體時,才選一塊格板重重落下。這個時候也基本上是他掉進黑暗的時刻。
“蠢貨!”安多自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用功努力的舉動。卻隻得來女子淡然地一句罵。“多跑這十幾步可是能讓你舒服了一些?”女子問道。“那能呢?”安多身子落下便喘起了粗氣。“隻是不想每次都掉下來。”“鼠目寸光!二十步掉下和一步掉下可有分別?”“哦,當然有分別!多走了十九步呢!”安多覺著這是一個非常白癡的問題。
“不可救藥!”安多的回答明顯沒有入女子的法眼。“動作我隻作一遍,自己看好了!”女子常常跟在安多的身後或眼前的身子。倏然飄動。再驚了安多一跳後。安多就發現,那女子大多數時候的速度還沒有自己快。隻是她的腳尖,點在格板之上時。猛然落下和提起的速度比安多利索了太多。她的腳在格板上下留了一串的殘影。她從不會在一塊格板之上,踏兩次。更不用說兩隻腳都落在同一塊格板之上了。她飄動的身影,瀟灑的步子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左展右擺,還有空中轉體。怎麽看怎麽覺著美不勝收。沒有一絲安多狗急跳牆般的喪家之氣。
“可看明白了?”女子收腿站在一塊白色格板之上。動靜之間毫無停滯。靜便靜得周身如山嶽,動就動得渾身如激流。“好漂亮!”安多不由鼓起了掌來。女子沒有說話,眼睛直直地望著安多。直到他訕訕收起舉在胸前拍動著的手掌。“當我演戲呢?”女子的眼睛眯了眯。雖然還是那麽好看。安多卻看出了從眼角間流露出的怒火。
“沒有,我是看出你動作優美。不是,啊!不止優美,而且流暢,還……”安多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通。瞧著女子的臉色並沒有緩和,索性不再開口。轉身便學起女子剛剛的動作跳動了起來。隻是他跳得格外笨拙,像是剛剛破出蛋殼的小鳥。不要說美感,連穩都走不穩。還時時向黑暗中掉落。
“好了,也不用如此著急。你回去自己好好琢磨。明天來時,我希望看到你的進步。”“啊?明天就要看到進步啊?”“今天也行。”“噢,那還是明天吧。”“那本《體界進習錄》你還是好好找一找。對你現在的幫助會很大的。希望你能進步快了點。我可不想教的第一學生,就這麽又蠢又笨的!”女子的身影在安多眼前慢慢地逝散開。
安多疲憊的神情中猛然流露出幾分倔強。賭氣般地看著那個影子,在自己眼前消散。修體從來都不是他喜歡的事情,他也不樂意時間多花費在這裏。可是他遇到的人都在說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小和尚也有意無意地在催促著他這方麵的努力。也許這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安多難得的自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