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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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意識不要停留在感官之上。留意你腦識域的變化!”所有的事情都是說著容易做著難。就是把想事情這種事,認真地做為一個行動來執行的時候。它立刻就會變得比說話這件事還要難。



    安多可想把自己意識的注意度集中在自己的腦識域了。可是根本就做不到。連腳要往哪兒邁這種平時根本不會想的事兒。此時刻意去想了,反而不能隨意了。他居然犯了嬰兒學走路的錯誤。由於時時不知自己邁哪條腿好,而不時地載倒在黑白閣板之上。身子已經前傾卻忘記了出腿。左腳已經邁出居然還想同時踢出右腳。女孩都已經繃不住自己嚴肅的麵孔。不得不轉身背向安多,以維持‘師道’之尊嚴。



    “你在搞什麽?演舞台劇嘛!”女孩拚命咬著自己的下唇。以防備讓突然到來的笑意,搞出聲來。“不是你讓我不去控製它們的嘛?”安多一臉的埋怨。卻不知向誰傾灑。“好了好了,你盡量把注意力放在腦識域吧。”這是女孩對安多的第一次退讓。隻是這個時候,安多的心思完全不在此。他也被自己搞出這麽出醜的事情,而惱火不已。



    這次他沒有馬上就行動。他把所有的心神都收攏到,對腦識域圖像的注意上。那幅新出現的五彩圖像,也變得像是一幅完全靜止的顏色匯合景一樣。沒有了安多動起來時的流動景象。隻是一條一片一點一線的各種顏色形狀的雜合體。安多把注意力全放在這幅圖像的同時,伸出了自己的腳。立刻就看到,腳動作空間範圍的顏色流動了起來。



    有的線條斷裂開來。有的點一下就連成了線。在腳觸碰到了格板時。突然圖景中,腳的下方湧動一團紅色的線團。撲通,安多掉進了變大的坑中。意識的注意方向也從腦識域退出。不敢多停留,安多把自己感覺到的一切。盡可能詳細地複述給了女孩。



    “你怕是觸發了能識感應了。”女孩似乎不太確定自己的話。“我們再來多試幾次!”她第一次伸手把安多從坑中‘揮’了出來。不是拉!就是她伸出手在坑的上方揮動了一手。安多腳下的格板便把安多推了出來。好神奇的感覺。隻是神奇過後便是悲慘。這次安多簡直就是為了表演花式掉坑來的。隻要安多稍稍有所適應。格板掉落的速度立刻就提高。格板的麵積馬上就會變得更大。隻是好處也是明顯的。



    安多已經可以輕鬆地配合著最大的那幅光視圖,準確定位顏sè tú景的位置。安多已經能夠確定這幅光視圖景,就是通過眼睛的觀察映射進腦識域的。還有那幅水波紋圖,安多也大概確定他是聲波圖。還有這個各種顏色集合的圖景,安多也摸出了個大概。它似乎能夠反映出自己身體周圍的能量湧動變化。就是女孩說的,自己的身體擁有了一種新的感知能力。



    女孩叫它‘能識感覺’。所以安多才能那麽準確地對腳下格板的動作,做出那麽快的判斷。“好了,你的黑白格訓練就到這裏了。”女孩拍了拍手提醒安多。“你不是說是五階的嘛!這不才剛過了一階的訓練嘛?”“那都是死的!你的感識訓練已經不需要了。所有黑白格中的感識訓練,都隻是針對五感的訓練。你這生生多出了一個來。這些對你已經沒有挑戰性了。”“不是那個什麽導師。我覺著這個有蠻高挑戰的啊?”“怎麽說話的?我不是什麽導師。我有名字,你就喊我朵朵!”



    “這個不太禮貌吧?”“哼哼!想在這兒找禮貌嘛?”“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應該對你的教導,表示敬重。”“想尊重我的話,就按我說的把自己訓練好。下次開始力量訓練!還愣著幹什麽?你可以回去了!”安多第一次被女孩趕出來。睜開眼,看到納達還在繞著那個大家夥轉圈。安多想著自己應該換納達師傅休息一會兒。隻是想著想著,卻是被納達喊醒了。門外已經天光大亮。納達揉著發紅的眼睛,拍著安多的肩頭。“醒醒了!睡好了沒有?”“哦!天都亮了?你怎麽不喊我呢?”“到現在還和你睡前一樣呢!我喊你作什麽?”納達轉到安多的對麵坐了下來。“先吃點東西吧?”他指著已經擺在高台上的鹹菜開水和大餅道。“有希老頭的一片心意。”



    “敢吃嘛?”安多雙手揉搓著自己的臉。這一晚上睡得胳膊酸痛,脖子直。“害怕了?”納達難得地笑了笑。“放心好了,這個時候有希不會對你下手的。”“你怎麽知道?”“他那性格從來都不會落井下石!”“啊?你都確定我已經落進井裏了?”“早餐的時候,已經有人向麥老頭進諫啦!說你天生反骨,五行之中都透著一股小人心腸。”“這什麽跟什麽啊?”安多顯得很是茫然。“大名空言說你這麽做,是故意報複院長前些日子對你的冷落。哦,他當然不會說院長故意冷落你了。他是說你辜負了院長對你的特意考驗。心懷怨恨!嘿嘿……怎麽樣佩服不佩服?”



    “佩服什麽?有希先生早就告訴我,大名空言教導師是一個天資聰穎的戰術家。”“哼!這話要讓我信是有希說的。你得這麽講:這娘娘腔天生陰毒,做事不擇手段,shā rén不分善惡!”“他殺過人?”安多的心突突地一跳。“好賴也是上過戰場的。沒殺過人?你這要是讓這位一直自詡了得的戰術家聽到,就是一輩子也調合不了的仇了。那他可不就是在院長耳根子下賣弄唇舌這樣簡單啦。”“你別嚇我?”安多隻是看到大名空言諂媚的一麵。卻從沒有想過他會有多麽的陰狠。“有希都經常慘敗於他手下,你說我是不是嚇你?”



    “那有希先生讓我做戰術室的副手?”安多簡直不敢想像下去了。“噢,這事啊?”“沒問題吧?”“還沒有遇到過。我也不知道那假娘們會不會因此發瘋。”安多立刻覺著自己無法再安心進餐了。



    “你也別太過擔心。我敢保證隻要你把這玩意弄起來。誰也不敢得罪你的!”“你這保證有什麽用?誰你也鬥不過,管不了的。”安多對這個保證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哼!早晚你會明白的。”納達氣呼呼地埋頭喝起了水來。突然嗡嗡地一陣響,再也不能停下了。納達放碗盤的高台顫動了起來。所有碗盤都在輕快地跳著舞一樣。一點點地挪動著位置。燃燒室的噪雜之聲,一下就多了起來。



    一個寬大的平台,紅紅綠綠地小點,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兩盞閃著紅光的燈,伴隨著安多已經感覺有些陌生的警報音,響徹耳邊。進料倉已經彈出,裏麵空空如也。角上那盞格外紅的燈,拚了命一般在閃爍。冷凝塔旁的管線上,那盞同樣亮起的紅燈。把安多傷感擔憂的心情,一下就驅趕的無影無蹤。進料倉的警報燈,還能不太在意。大不了重新來過一次啟動。這冷凝塔上警報就太嚇人了。已經停止了自行控製的大家夥要是溫度過高了,隻有一個後果就是爆炸。



    “別吃了!快去叫人抬水去!”望著一臉癡呆,還在不停嚼著自己嘴裏大餅的納達。安多一把奪下了他還拿在手裏的餅。“啊啊……!”納達隻會啊啊地應著,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跑得快,要不你去?”腳都已經邁出了門,納達才想到這件事。



    “你去,跑得越快越好。這裏的事情你處理不好!”看著安多一會開,一會關著的那些閥門。納達撒開腳就向外跑。納達覺著這是自己一生中,跑得最要命的一次。來到麥老頭深雲殿的門口,納達連進門的力氣也沒有了。“快快,快打水去。要出事了。”麥子洛愣了下神。立刻就明白了納達在說什麽。他跑到納達身邊,把他扶向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有事嗎?”“我沒事!你快點帶人過去!”同樣是老頭。納達看上去還遠比麥子洛年輕。可是速度就不能比。麥子洛繞了一圈喊完人過去。還比納達跑來要快上一些。



    “水水!快點注水!”安多指著注水槽,向麥子洛大聲地喊著。他也顧不得院長大人的身份了。麥子洛也像是忘記了他平時高高在上的樣子。拎著兩隻水桶。都是安多第一天進廚房時的那種大小。在安多不停地催促中,湖邊和燃燒室間不停地飛奔著。安多停下手,看著他跑動的樣子甚至不敢相信有希告訴自己的話,這老頭已經七十二歲了。燃燒室四處冒氣的樣子,終於緩解了。其它的人也陸續到來。看著滿屋子雲山霧繞的情形都很吃驚。尤其是看到麥子洛身上的衣服,已經沒有一片是幹著的樣子。“都別看了。你們幾個挑水。你們幾個繼續挑筐扛黑石。”安多也不在乎賀古明一和大名空言看向自己的異樣眼神了。



    燃燒室的事情似乎完結了一段。爆炸沒有如安多想的那樣發生。進料倉也趕在熄火前重新裝滿黑石,送了進去。一切似乎出人意料的順利。所有人都沒有對擔石挑水而擔心。可是兩天後,所有人都發現,麻煩的事情居然才剛剛開始。卜太為和雷卡作為毫無發言權的人。除了吃飯和每日六個小時的睡覺時間。一個挑水,一個擔石,就沒有停歇過。如果事情就到此為止,怕是連後麵這個會,也不會有人提議開的。麵對事實上隻有安多和納達能夠借巡視的理由。可以偷懶,可以睡八個甚至十個小時的覺外。包括麥老頭在內,所有人不停的擔。也隻是保證燃燒室不滅火,冷凝塔中的水不斷流。



    這種狀況持續到第五日,兩個老頭終於忍不住來找安多要商量一下事情了。麥老頭提議他們四人開會,商量出一個章程來解決這件事情。有希說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麽用,還把所有人折騰的要死,不如索性停了。納達立刻表示反對。麥老頭表示支持納達。三個人的眼光都看向安多。安多說,不如把所有人叫來一起商量一下。於是這樣,深雲書院的第一次全體會議正式召開。成員由四人變成了八人。意見卻沒有什麽變化。一派支持關閉,一派堅持繼續。麥老頭居然還把這件事上升到了,恢複書院榮光的高度。有希對此表示不以為然。



    麥老頭的狡猾顯然更勝一籌。他從包裏掏出一本已經磨得發亮的獸皮書。看有希他們看著這東西的眼光,安多就猜出這東西的來頭怕是很大。麥老頭站了起來,把獸皮書舉在胸前。



    “這是院長誓詞書。”麥老頭說到這裏,有希他們都站了起來。安多他們三個學生也連忙起身。麥老頭居然特意轉身向安多笑了一下。“從第一任院長開始,就以啟動光明聖台為首要任務。卻從沒有成功過!我們何幸之至,嗯,這個時刻我們點亮聖台的機會就在眼前。誰也不要說放棄的話了。”麥老頭的演講很有氣勢。他說過話後,再也沒有人說話。連有希也低著頭沉默。



    安多倒是沒有如此的熱情。他就有些不明白麥老頭為什麽會把動能廠叫做光明聖台。這裏麵一定有個故事。



    安多心裏的念頭沒有等待太久。麥子洛把手裏的誓詞書放下,便說起了光明聖台。



    “關於光明聖台的說法,雖然一直是我們書院最大的秘密。不過你們這些在書院快要呆了一輩子的人。應該多少都聽說了一些吧?”麥子洛的眼神從幾個老頭的麵前掃過。雖然他們都低著頭沒有說話。不過安多還是看出了他們身上流露出的鄭重氣勢。



    “這個秘密雖然說得上是書院保守的最好的一件事。不過納達,你應該知道一些吧?紫門庫的守則中,應該也有提到過吧!哪裏東西的來曆,你應該也好奇了很久了吧?”麥子洛看向納達,隻是輕輕地看了一眼。並沒有等他回答問題,便繼續說了下去。“關於八卡負界丘裏的事情,有希你應該比我知道的還要多些吧!說實話,要是你上次遇見的東西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或者三個。甚至更多,你會怎麽辦呢?”麥子洛看向有希的眼光,不像看向納達時那麽柔和。甚至有一些咄咄逼人的氣勢。一直盯著有希,似乎在等待一個回答。



    “這隻是一個假設。”安多感覺屋子裏靜了好久,有希才不情願地低聲回道。這一點也不像有希的風格。



    “你知道這個假設並不是虛妄!”麥子洛的堅持讓安多感覺有點倔強。



    “我們會堅持到最後。”有希的聲音像自言自語一樣低。



    “堅持到最後是什麽?”麥子洛顯然不滿意這個dá àn。



    “即使打不倒它們,我們也不會讓它們跟著我們回來!”有希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絕的神色。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你也知道,即使不跟著你們,它們也能出來。”麥子洛輕輕搖著頭。似乎很不滿意有希的回答。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有希的脾氣還是被逼了出來。他有些賭氣地低吼道。



    “不是我想怎樣。是我們隻有這樣,才有點希望。”麥子洛說話的聲音變得很輕。輕的安多快要聽不清楚了。“我們一定要讓光明聖台的光,亮起來!”



    “可是這樣下去,我們怕是撐不了太久啊!”安多沒有想到,第一個開口反對的人居然是娘娘腔大名空言。他不是個滑頭嘛?“所以我們今天擠出時間來想辦法嘛?”麥老頭回道。“都要說一說。先從你們幾個學生開始吧?安多同學好好想一想後麵再說。”



    “可以把筐改得再大些,這樣一次挑得更多。”雷卡無所顧忌地建議道。他都沒有看到他的專職教導師大名空言的臉,已經隨著他的建議快要皺到一起了。安多這幾天已經發現,這幾個教導師中。納達的身體算最糟糕的了。他幾乎沒有修習過身術,一門心思全在研究械術之上。而大名空言不知道是不是心眼用的太多了。以專修身法星映術的身底子,居然沒有修小十法的賀古明一身子好。



    安多沒有想到事情會在這個地方卡殼。聽麥老頭的話,這應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難道就因為一輛牛車而擱淺。安多覺著很有意思。



    他在低著頭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邊都是看向自己的眼光。他立刻意識到不好的事情可能快要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他想說點什麽,張張嘴,卻發現他們看來的目光愈發的堅定。



    “嗯,這也算是一個法子。你怎麽想?”麥老頭的手指向卜太為。“我聽說前些時候,安多兄弟拉水的時候用過一輛牛車。”卜太為的聲音很小。“是啊。”“是啊。”這卻引起了幾位教導師的熱議。



    麥老頭突然咳了一聲。把大家的噪雜聲都壓了下去。“誰去向千果借來用用?”四位教導師的頭立刻都低了下去,沒有人回話。“有希,我知道你和那妮子可是……”“哎……!你就別提了。就是因為借車拉水,早和她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