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用心地躲避，可是已經窄到僅容身過的河麵。讓安多跟本就沒有閃身的地方。

    而剛剛碰觸到岸泥的碼團，在觸到岸泥的瞬間，已經變成了像岸泥一般的東西永遠地停在，那片還開著潔白色的小花的岸邊。永遠離開了安多。安多甚至沒有時間感覺，那留下的一塊碼團裏有著自己記憶中的什麽。或者有著者米曾經什麽樣的記憶。

    河道似乎變寬了？在安多已經非常喪氣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躲避掉多數翻起的水花。而水花也沒有剛剛那麽多了。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才猛然醒悟，原來是自己變‘瘦’了。安多非常傷心，他知道那些消逝在河水中的碼團，都是自己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或者說是對者米非常重要的東西。有和那個‘怪老頭’一起幹活的情景，也有和那個一慣自稱‘小女子’，卻比幾乎所有‘大男子’還要勇敢堅強的女孩，一起奔跑的樣子。還有……，還有……。

    “可能不可以再叫那家夥女孩了吧？”不知想起了什麽，安多閃動在碼團中的臉，開心地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的樣子更像識碼中的者米要多些。他努力地把這些讓自己記起來非常開心的東西拉到光點的近處。可雖然已經變得很‘瘦’了，也在用心地躲避，還是不斷地有碼團融入河水中。

    剛剛一瞬還記著一個大胡子的漢子，在努力討好‘那個女孩’的樣子，一朵水花漂在身上後，者米或者安多的識流中，已經渙散了對那個大胡子的印記。那片光點形成的，像水滴般的晶體。開始晃動起來。它不再像一塊晶體，它開始真得像水滴一般。它在顫動，一收縮一擴張的樣子，像極了不停顫動的水滴。

    “還記得那個怪老頭和小女子，也不錯啊……”安多喃喃地叨嘮著。順著河水流動的安多，被突然打折的水流晃了一下，這條小河在這裏分出了一條小枝。因為一條小分枝而有些開闊的河麵，安多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去思考是否可以在這裏歇歇，就被一股輕微的吸力扯向這條更細的分流中。

    手忙腳亂一陣後，安多看見分流的前麵居然是一個很大的湖麵。“果真天無絕人之路嗎？那個‘小女子’可從來不信什麽天的！”想起那個讓者米分外佩服的女孩，安多有些不太相信這突然來到的好運。可是不管好運還是歹運，安多發現來到這湖裏果然還是好的。那本來有些微弱的光點居然在慢慢得變亮了起來。安多的意識分感區又能感覺到四周的情形來。像是本來就非常熟識一般，感應的強度是那麽劇烈，已經不受安多的控製。那碼團中央的光點在飛速的生成著，又飛快地向著‘湖’的四周分散。隻是一瞬，那湖麵像是被裝滿了燈，瑩瑩地亮了起來。

    這一幕，突然讓安多激動了起來。“女孩！女孩！你是女孩嗎？”安多大喊了起來。他忽然也覺著那個女孩有點眼熟，這個感覺真得是來自安多自己。

    “是朵朵老師！”沒有人回答他，這讓安多沉默了下來。識碼流中者米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你是朵朵！為什麽離開我！你為什麽要離開我？……？”還是沒有人回答。

    “我知道是你！你不用躲了！嘿嘿，這次種子又發芽了。我是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了！你趕不走我了！”安多有些虛幻的臉，露出者米狡黠的笑。

    “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會走！”者米大聲地嘮叨著。

    “你真不說話嗎？”者米在碼團中的臉慢慢分化起來，那些遊動著的碼團，一點點地變成了一個光著腦袋的小孩。“你看到我的樣子，也不理我嗎？”者米轉動著身子四周探視著。

    “我知道你就在這兒！再不出來說話，可別怪我沒有提醒啊！”者米壞笑著，臉上很得意。“我對你可是很了解的噢！”

    ……

    “喂！醒醒啦！口水都流出來了，又夢見娶媳婦了嘛！”小和尚湊到安多身旁，看著睡眼惺忪的安多。“我真的做了一個夢，不過夢見的那個家夥很像你嘞！現在對著你的臉，我發現越看越像哦……”

    “少費話，快點起來。我們要躲一躲。我感覺它就要過來了！”“真的像你，他的名字叫者米。”“者米？”小和尚本來拉著安多奔跑的手，一下鬆開了。“夢見了他在幹什麽？”“好多，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他好像在我的腦袋裏，留下了好多碼團包。感覺比你的還要多。”

    “來了，來了！快躲起來！”小和尚的神情一下變得格外緊張。

    ……

    那一片片用殷紅的色塊標示出的區域，都是道士視為禁區危途的地方。這個看法在道士還是小毛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印在了他意識的深處。

    當小毛孩子一天天的長大，頭發已經可以束成了發髻盤在頭頂的時候，小毛孩子長大了一些。變成了一個身長五尺的翩翩少年。

    少年最美的便是還有小毛孩子無盡的好奇，和小毛孩子不曾有的勇氣。那股愣頭青的少年氣質，便是他對這個世界全部的看法。這個世界的真實到底是什麽樣？他可能不知道，也不重要。他隻要知道這世界，沒有什麽是可以讓他退卻的便妥了！

    少年穿著一襲白衣飄飄的長袍。他認為這世上，隻有這白，才配的上他這一身不俗的體。全然不加理會意識的深處，時時在提醒著他的，他是一個道士。一個從出生就被什麽賦予了道的命的士。

    他從很小很小就博覽群書，什麽書在他的眼裏都不會看上第二遍，因為一遍他就能輕鬆地理解。還有更多的書，他翻開幾頁就會扔掉，他認為這些書玷汙了他的眼睛。至於心靈，這些東西還不夠格來擾動。看了很多書，扔了更多更多的書。他唯獨到如今，也沒有看過一本道士的書。

    還在他是一個小毛孩子的時候，他便交了好些朋友。有男孩有女孩，有老頭有大叔，也有看起來像他一般，似是在牙牙學語的毛孩子。他從來都是一身白色的袍子。張嘴閉嘴也總是一聲“無量天尊”。但似乎他的道士符號——僅僅止於那一身白色的袍子和那口頭禪一般的“無量天尊”。

    他和一個紅頭發的女孩，遇見在天空無月的一盞路燈下。不知何由，一句‘無量天尊’後，也許是女孩好奇他那白衣長袍或是盤在頭頂的長長黑發。他被拉進了一個比路燈下更漆黑的屋子裏。雖然屋子裏閃著五顏六色的光，他還是看不太清那些聚在燈光下的人，都是一副什麽樣的容顏。

    女孩推著他坐在一個非常不舒服的長腳凳上。拿給他一杯也閃著五顏六色光彩的水。他有些好奇地喝了一口，然後全噴在了女孩的臉上。女孩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地大笑個不止。女孩問他要不要跳舞。他問女孩跳舞是什麽？女孩便說“過來就知道了！”他的好奇心全然沒有被那杯顯然很奇怪的，五顏六色的水就嚇倒。他被女孩拉進了一群看不清鼻子看不清臉的人群中。扭動著非常生硬的屁股和腰肢，陪著女孩一直跳到周圍的人都散去。

    “這就是跳舞啊？”他問女孩。“是啊！”女孩答道。“我還可以找你跳舞嗎？”他問得有些拘謹。“當然可以！不過下次就是你付錢啦！”女孩子很灑脫。舉起了手中的杯子，把五顏六色的‘水’。一口全部灌進了嘴裏。然後指了指他麵前的杯子，做了個仰頭幹杯的姿勢。他有些不想喝那麽糟糕的‘水’。可是他還想下次能和女孩一起跳那種扭屁股的舞，於是皺著眉學著女孩的樣子把‘水’灌進了嘴裏。女孩看他喝‘水’的樣子似乎很高興，他卻開始有些頭暈。女孩走過來勾著他的肩膀不知道說些什麽。兩人向著門外走去。於是他知道了女孩叫‘紅紅’。這時他才在女孩的提醒下看到，女孩不僅是一頭紅紅的短發，還有紅紅的唇唇，紅紅的的指甲油塗滿的手指甲和腳趾甲。連兩邊耳朵上各有的三顆耳丁也是紅紅的。

    他沒有好意思問紅紅什麽是‘錢’。因為這是他們下次跳舞他要付的東西，他不想讓女孩知道他沒有‘錢’，甚至他都不知道什麽是‘錢’。於是他的心裏開始有些忐忑起來。他不想這麽著就回家，因為回去了也沒有人告訴他什麽是錢。他開始在街上溜達起來。他開始好奇身邊的一切東西。那街邊發光的東西他住得山上便沒有。還有那在街上跑來跑去的‘盒子’，他也沒有見過。還有那時不時從他頭頂飛過的東西更是奇怪，明明沒有翅膀卻飛得很快，還能發出光來。這些他都看得很好奇。

    轉過了一條巷子，他遇到兩位和他一樣在這樣的黑夜裏轉街的人。兩人都穿著黑黑的衣服，如果不是他離得很近，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那個角落裏會有兩個人。他有些好奇他們為什麽呆在那裏。“無量天尊，你們在幹什麽？”他想打聽清楚。兩人打量起他來，沒有回答。“你們聽不見嗎？”他有些生氣這兩個人似乎不怎麽懂得禮貌。 “兄弟是在哪兒發財呢？”一句無量天尊似乎讓黑暗中的兩人摸不清什麽情況，對麵兩人的眼裏充滿了疑惑。而他完全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兀自盯著兩人。那兩人向後退了一步，從腰間掏出了兩把刀來。他一眼就看出這兩把刀的成色非常出彩。從刀身在光照下反射出的色澤看，應該是78號的高韌度合金。“東西不錯。”他的語氣裏有著淡淡的讚賞，完全沒有他白衣飄飄的少年味。“不過這麽高韌度的合成鋼拿來做短刀，實在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