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撞南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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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禽西羽上的話,一下又讓駕控室裏的氣氛,變得更加沉悶。



    陸與非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小和尚也在光幕中發起了呆,雙手在快速地翻動著手中的一份文件冊,眼睛卻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隻有安多還仔細地看著禽西羽上,在光幕中的一副星圖中,小心地畫著那個危險的範圍。



    “頭鰈在這裏?”安多看著禽西羽上慢慢畫出最後一個鰈魚,不自覺地吃了一驚。那們位置距離他們的機甲已經很近了。就在那艘大綠船,剛剛狙擊怪物艦隊的戰場邊緣。



    “嗯!”禽西羽上衝著遲疑地安多,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塊地方的擾動最強烈,肯定是他們魚丸殺的頭鰈位。”禽西羽上有點稚嫩的聲音回蕩在駕控室中。陸與非終於抬起頭向安多看了一眼。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了禽西羽上描畫出的那幅星圖上。



    小和尚的嘴角輕輕抖動了兩下,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忽然把手中的文件冊向身後扔去。那本厚厚的文件冊,剛剛離開他的手心。便在光幕中化為一片飛散四方的光點,最後像夜幕中的煙花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光幕中。



    “逃,還是戰?”小和尚這聲忽然喊出的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小和尚的臉上似乎也流露出一股堅毅的神情。“總要有一個明確的選擇吧?在這裏發呆,有個屁用呢!”他忽閃著那雙瞳孔中,蘊含著無盡光點的眼睛,掃過對麵的三個臉龐。



    “有這麽難嗎?”小和尚的眼睛猛然對上了安多的雙目,兩人的眼睛瞬間像是幹柴遇上了烈火。陸與非站在旁邊,本來隻是安靜地看著他們。可是在小和尚的眼睛。轉向安多的那個方向時。陸與非的腦子裏忽然湧出一個奇怪的感覺,她的雙眼像是看見了兩人之間的空氣中,一下出現了無數忽明忽暗的絲線。像是要把兩人的眼睛牢牢地拴在一起。



    “你們說怎麽辦?”安多的腦袋忽然向陸與非扭來。在他的腦袋扭動的時候,陸與非覺著自己的耳邊似乎傳來了一聲,布帛撕裂的刺啦聲。她馬上就發現光幕中的小和尚,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雙眼緊閉,眼角的皮膚在微微地抽搐。



    當她再回過頭去看安多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安多的眼中,閃動著一股非常陌生的光點。像是一個縮微版的星空圖,無盡的亮點,依照著一種陸與非還沒有搞清楚的規律在閃動。“總會有辦法的。”像是這個時候,陸與非才聽到安多的問話。急忙回答道。



    “你呢,小禽西?”安多輕聲向還盤坐在控製台上的禽西羽上問道。隻是一問一答的時間,陸與非看到原本閃動在安多眼睛裏的光點。以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形態,慢慢地隱失。



    “我?我想不出辦法來。”禽西羽上有點驚惶失措地,把護在身前的翅膀,又輕輕地抖動了兩下。似乎對自己的無能有點羞愧,隻是慌亂地向安多瞄了一眼,就很快地又低下了頭。



    駕控室裏又沉默了下來。禽西羽上低頭抱著翅膀,一副自己已經隱身,你們都不看不見我的樣子。一動不動地盤坐在控製台上。陸與非整個身子都斜靠在戰鬥椅旁,眯著眼睛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麽。隻是握著椅背的手,一鬆一緊地動作著。似乎在表達她此刻的心情,並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麽平靜。小和尚在光幕中的影像,在一點一點地變小變淡。如果不仔細觀察尋找,光幕中已經都快找不到他了。



    安多也呆坐在椅子上,直視著還在不停刷新著數據的光幕屏已經很久了,可是他的一雙眼睛眨也沒有眨一下。整個人像是一尊靜止態的全息影圖,幾乎看不出一點活著的跡象。光幕屏上的數據不知道刷新了多少屏,他的鼻子忽然聳了聳,嘴角向上挑動了一下。右手的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緩緩敲擊了一下。



    “動力場預熱。”一句像自主音器合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和溫度的話,僵硬地從他的嘴裏吐了出來。死氣沉沉地駕控室,瞬間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激活了。光幕中原本已經暗淡無光,快要讓人尋不著一絲蹤跡的光頭。仿佛呼啦一聲就憑空跳了出來,他的影像一下就占了半個光幕的大小。一臉驚異地樣子,呆呆地看向動作起來,身子還有些僵直的安多。



    陸與非的舉止就含蓄了很多。雖然她也像觸電了一般,聽到安多的話,人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立刻就在椅子旁挺直了身板。可她終歸沒有像小和尚一樣,目瞪口呆地看向安多。



    隻有禽西羽上的反應明顯慢了一拍。不知道她是不是沒有聽懂安多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所以才舉止遲緩。等到小和尚和陸與非都反應了過後,她才抬起頭,帶著一絲遲疑的氣息看向安多。有點後知後覺地問道:“我們要行動了?”



    安多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



    師漁端起桌上一杯早已經涼透的茶水,放在嘴邊輕啜了一口。又小心地放回到了桌麵,麵上帶著濃得難以化解開的遲疑,向坐在桌子另一邊的花妮看了過去。“有什麽事就說吧?別一副我很委屈的樣子!”花妮的眉角輕挑,不知道看沒有看清楚此時師漁臉上的神情。便又把注意力投放在了桌麵上的光幕板。



    “我什麽心思,都逃不過花妮姐的法眼啊!”師漁已經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又向前挺了挺。“聽說韋慈已經知道了,對麵的家夥是什麽?”師漁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樣小聲問道。



    “嗯。”花妮頭也沒抬,用鼻孔裏的氣息輕聲哼道。



    “花妮姐,你不用一下對我有這麽大的成見吧?你們府事委員會當年決定讓我來這裏兩年,我來了!你們決定讓我回去,我也準備回了。我甚至還很積極地把後續的事情,都處理的妥妥貼帖的!你為什麽這些事情都看不到呢?”師漁的臉上爬上了焦躁的情緒。



    “你還有什麽事嗎?”花妮抬起了頭,視線終於從光幕板,移動到了師漁的身上。



    “我……,聽說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我想……”



    “我記得我剛剛給你的命令,是讓你把安全事務處理好,沒錯吧?”花妮完全站直了身子,目光冰冷地向師漁看去。



    “花妮姐,這個時候我隻是想來幫忙……,好,我去把安全事務處理好!”師漁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一眼花妮。便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嘭!”“嗨,你誰呀?怎麽走路不長眼睛!”師漁氣勢衝衝地走出了休息室,迎麵撞上了就要進門的應吉。



    “長眼睛?噢……,dài lǐ參謀室主任?”師漁滿臉怒氣衝衝地神色,在看到麵前這個人的時候。忽然變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伸出手,在應吉的領口摸了摸。



    “你幹什麽?”應吉揮手打掉了師漁伸來的手。



    “這麽點年紀就做了參謀室主任,難怪有脾氣嘛!”師漁笑得樣子,讓應吉感覺渾身不舒服。而他說話的調調更是讓她生氣。她伸手就要撕扯過去,卻被身後的韋慈兒壓住了。



    “師漁學長,你這麽著急要去幹什麽?”韋慈兒不動色地把應吉遮在了自己身後。



    “學長?這我可不敢當呀!您是dài lǐ艦長,我應該向您行禮問好!艦長好!”師漁以一種軍禮不是軍禮,警禮不是警禮的手勢,向韋慈兒做了一個非常輕浮的舉手禮。“艦長大人您先忙,小的接了令主大人的令,有要事要做。就不在您身邊伺候了!”師漁說完話,也不等韋慈兒的反應。便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這混蛋有病吧?要不我找人收拾他一頓,看他還老不老實!”應吉恨恨地看著師漁遠去的背影,輕輕撣了撣自己的領口。



    “你離他遠一點!”韋慈兒望著師漁的背影,一陣長時間的出神。扭過頭嚴厲地看著應吉說道。



    “怎麽?你怕他?”應吉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小聲地向韋慈兒調侃道。



    “如果非要我說怕,你才能老實點。那我告訴你,我是很怕他!”韋慈兒鄭重地看著應吉,認真說道。



    “沒看出他有什麽能耐呀?不過如果按俗話中的道理,有能力的人,脾氣都大來說。他倒像是一個很有能耐的人噢?”應吉一直目視著師漁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轉口處。才回過身來看向韋慈兒。



    “你不要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韋慈兒有些擔心地搖了搖頭。“這個人,無論是我還在卻其山的時候,還是到了這裏聽東門長官說起的。他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淺老頭也認識他?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老頭說起過?”應吉終於有些認真地皺起了眉。



    “你是赫菲斯空戰指揮學院的高材生,東門師兄跟你說這個幹嘛!”



    “嘖嘖……又來了!這下承不承認裙裙帶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鐵證如山!”



    “我說什麽了就鐵證如山!我警告你,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你不要輕易得罪他!”“不是因為他是走情報事務的暗口子,就讓你害怕了吧?”



    “你的腦袋裏整天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提醒你注意點你就注意!想給自己惹麻煩,你就隨意吧!”韋慈兒不高興地甩開應吉,就要推門進花妮的休息室。“透露點幹貨唄?你知道我這人,要是沒有真正的危險xìn hào刺激,是不是會長心的!”應吉擋在門口,向韋慈兒央求道。



    “他在不到十五歲的時候,就是府裏的情務官。就我知道的一件事,至少在他曾經呆過的,三、五個百人以上的情務小組中。都屢次發生隻有他一人成功返回的事情,這件事在情務部是高度保密的。你不要大嘴巴到處亂說,出了事我是不兜這個底的!”



    “這麽陰毒的一個人啊!”應吉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顯然她是聽懂了,這段很隱晦的話的真正內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