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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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二年,趙朝立長安為國都,舉朝歡天喜地搬離了趙家祖輩打拚下來的廣陵,進入了這座耗時十幾年建成的龐大城市長安。長安耗資億萬,容納了百萬民眾,為當今第一大城市,也是最繁華的都市。
卯時一到,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國都太初宮正門天門上的城樓中,就開始向全城報曉了。
激昂的鼓聲從皇宮正門向四麵八方漣漪般蕩漾開來,隨後,東西南北各條大街上的鼓樓依次響起,鼓聲分五波,要敲足九百下,在鍾聲中,長安大門、皇宮大門、商鋪大門陸續開啟,人們也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趙朝皇帝體恤臣子,怕諸位大臣勞累過度第二天無法上早朝議會,特意將早朝時間放在了辰時分,能讓臣子們在府邸中享用早餐好精神抖擻的上朝。王大詩人曾作詩調侃曆朝的朝官們“皎潔明月高,蒼茫遠天曙。槐霧暗不開,城鴉鳴梢去。”在天色未亮就得到達上朝,完全不讓為國為民的官人們好好休息。
長安的皇宮占地之大,大約可用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來形容,如此耗資巨大、人力之廣的工程竟然沒有遭到趙朝百姓的抵製怨恨,原因是先皇將其他國家皇室征斂而來的民脂民膏全部充當這座皇宮的經費,大部分人力全用戰俘。國家不需要增加賦稅加重百姓的擔子。百姓們發現既然不用剝削自己來建造宮殿,百姓們還是很寬容的對待天子建造皇宮這件事,畢竟這也是天子家宅,也是一國的臉麵所在,以後要對外國人吹噓的話才能有吹噓的本錢。
先皇命於蒯祥為此次建造皇宮的總都監,此人之前聲名不顯,但此次過後名揚天下。他禦下有方,善待戰俘,除了意外病死救不回的,沒有因虐待戰俘而致死一人。於蒯祥墨門出身,為當代墨門裏的二號人物,除了領頭人墨子就屬他地位最高。他墨家機關術相當了得,不過一直隱藏在幕後中,戰爭時沒少沒偷偷跑到戰爭前沿陣地去查看敵國城池,推演如何用機關術幫助己方取勝不然就是代入敵方,哪種機關術能更好的守城。這次的出山,他立誌出盡全力來創造出一件巔峰作品聞名天下,結果是他成功了,幾十年的閱曆和經驗,加上不俗的眼光,他把趙朝的皇宮建成了前無古人的超大宮邸,豪華、舒適卻又保持了皇家至高無上不可反抗的氣息。
皇宮整個大抵分成了幾大部分,外朝和內廷。從正門午門進入有寬大的廣場,廣場上六條漢白玉拱橋,橋下是城外河流引進的活水,經過層層過濾和防衛後注入了皇宮中。走過拱橋後就是皇帝與大臣們商議朝事的金鑾殿,可謂是整個國家的中心,無數國家決策就是在這誕生,士子們渴望走進這裏朝服加身與皇帝共治天下。金鑾殿建於高達五米的漢白玉基上,整座宮殿金碧輝煌,huáng sè的琉璃瓦閃閃發光。
太和殿內雕鏤金漆的寶座,坐落在正中的須彌坐式楠木平台上,寶座周圍是六根瀝粉蟠龍金柱,氣勢磅礴。寶座上方的天花中央是巨大的蟠龍藻井。皇帝平日就是端坐於寶座上接受大臣們的行禮,居高臨下看著大臣們,每位大臣都需微微仰頭才能直視他,但有那幾位敢正視他這位九五至尊。
又是一天的照例早朝,今天的皇帝趙無恤似乎心情很好,端坐於寶座上的他臉上帶著隱隱的笑意,這自然瞞不過都是人精一樣的官員們,他們對視一眼,發現都沒有正確的消息,有些納悶。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站在禦座旁邊的鋪脂粉於臉上一片蒼白的太監尖聲尖氣的喊道,刺耳的聲音回蕩在回蕩的大殿內。
文官武將站在了左右邊,涇渭分明。文官領頭的是身穿從一品仙鶴朝服的太子少傅聞陽嘉,從官幾十載宦海沉浮跌跌落落走到了現在,資格高輩分老,皇帝也十分尊重他,每次早朝都賜座給他,聞陽嘉都拒絕了,堅持站立著上朝。武將為首是正值巔峰的將軍許振,是除了西涼王外另一名戰功卓越的百勝將軍,西涼王之外就是他的名望最高,與聞陽嘉並稱趙朝的兩根支柱。
“臣有事啟奏!”沈文石手持象牙笏出列,躬身說道:“臣彈劾秦州知縣賀俊艾在此次難民潮中的不作為,導致難民沒有得到安置流往郡城,難民死傷慘重!”沈文石的聲音顯得慷慨激昂,怒斥當地知縣,仿佛為難民的安危多麽關心和擔憂。
秦州眥鄰長安,當初幾國亂戰都發生在這裏,給當地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加上朝廷對秦州複興的扶持力度不夠,所以這幾年秦州時不時就要鬧饑荒難民流竄。
沈文石是這兩年剛剛踏入金鑾殿的朝官,資曆淺薄,在朝中兢兢業業度過兩年,開始謀求上進。通過一個相熟的前輩提點,這兩年朝廷一直在不著痕跡的打壓西涼根正苗紅的武將和官員,很多是西涼王軍中的擁戴者。隻要上朝彈劾這些打上西涼王痕跡的官員,通常“收獲”會讓人很滿意。所以,這兩年許多人摸出了門道,順著皇帝的心意上書彈劾。沈文石聽說後按耐不住,剛好秦州又發生了蝗災,小城知縣賀俊艾又是西涼軍中轉至文官行列,這次的難民人數很多,憑心而論一個小縣城無亂如何是安置不了這麽龐大的難民潮的,難免有難民流往郡城和其他地方,但是,誰讓你是西涼軍出身呢,不選你打壓還選誰?沈文石心中喜悅,等待聖上玉口金開,訓斥或罷黜一小小九品知縣。
“嗯,此事朕也有耳聞,這次的蝗災很是嚴重,一小知縣怕是力有未逮,有難民得不到安置四處流竄也是情有可原。朕會命戶部抽調平清倉的糧食去秦州,賑濟災民。沈卿退下吧。”趙無恤長得普普通通,臉色和善,若不是身上的穿戴,丟在長安城裏就是一個市井小民。但是沒有人敢小瞧他,他作風狠辣,他在先皇的兒子中排行第五,幾位一起奪嫡的皇兄都被圈禁,嚴重的已經被自殺。他登基不過幾年,政事的見識和處理跟為官十幾年的老狐狸差不了多少,帝皇之術運用得爐火純青,各位大臣都對這一位聖上心存了敬畏。
沈文石低下的臉上僵住了一下,這和他預期的情況完全不同,怎麽會這樣?沒有道理啊,難道這賀俊艾得了聖上的眷顧?沈文石心裏疑惑,口上應了聲諾,回到了隊列中,暗自琢磨此事的關節有何不對?
站於官員們前列的幾位大佬各自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的看著手上的玉笏沉默著,昨晚他們聽說了欽天監有了異動,約莫是發生了什麽事,看今天天子的表現,應該不是什麽壞事。他們還在等著自己消息渠道傳來消息,好做出判斷。兩位心思敏感的二品大佬隱約摸出了一點味道,卻還不敢確定。
又有幾名官員上奏,趙無恤得心應手的解決,讓大臣們挑不出毛病,看了看沒有再需要朝會上解決的政事,他揮了揮手,說道:“那退朝吧!”
眾位官員齊聲應道:“微臣告退。”他們行禮後走出了金鑾殿,三三兩兩自覺靠近一路走在一起,寒暄著或討論交流。
許振一出門臉色就不自覺的陰沉了一些,大踏步離開,拋下了後麵成群結隊的一群人。他可不是粗獷單純的武人,能坐到大將軍這個職位,就算是一頭豬都該成精了。今天皇帝表現出來的態度令他模糊的感應到了一些事情,如果那個人真的死了,那自己不久後就要辭官養老了。
聞陽嘉看著離去的許振,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他對身邊湊過來的幾名後輩晚生照常的交談了幾句,像平常一樣回到馬車上,車簾放下遮擋住外麵所有視線時,他才悠悠的歎了口氣,有些遺憾、無奈。
乾元宮在內廷最前麵,是趙無恤平常處理政務和小憩的宮殿。他早朝結束後回到了乾元宮內的禦書房,屏退了所有宮女太監,獨自一人坐在紫檀雕花椅上。趙無恤視線掠過成堆的奏折,定格在桌上中央的一張白紙上,輕輕拿起,上麵隻有一個字,他已看過多遍,卻還是情不自禁想再看一遍。
這個字十分的潦草,仿佛是十分緊急匆匆寫下,最後一豎拖得很長而且歪向一邊。
卒!
這張紙是欽天監昨晚送過來的,旁人看後懵懵懂懂不知所謂,他看過了後心領神會,激動得偷偷喝了一瓶佳釀才壓住了興奮,勉強睡去。他一直以來的疥癩之疾終於除去,朕的江山更加穩固,趙朝的盛世就要在自己手上誕生,名揚千古超越古人。後世蓋棺定論時,朕將是最出彩的那一位!
趙無恤仰著頭,凝望虛空,伸出手掌虛握,呢喃出聲:“朕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