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北上唯艱
字數:6705 加入書籤
我和童雪為了保持輕便,連一丁點食物都沒有帶。
以我們的生存技能來說,在冬天養活自己不是難事。
如果這都做不到,那就幹脆別北上,縮在營地過冬算了。
我和童雪保持著勻速奔跑,既能維持體力,又不至於讓速度太慢。
就這樣一直跑到第一縷晨光灑落,在這種凍手凍腳的天氣,我卻已經渾身發熱。
由於昨夜沒有吃飯,我和童雪已經感到饑餓。
但我們仍是沒有停下腳步,腳下踏過鬆軟像毯子的層層落葉,出奇的一致。
我們都明白,這四周太蕭寂了。光禿禿的樹木,連一片葉子都沒有,見不到幾分生機。
這種地方,顯然是不可能有食物存在的。
過不多時,天空飄灑下片片鵝毛般的雪花。
我在一片常綠林停下了腳步,準備在此處覓食。
這片林地主要的樹木是鬆柏,一種很常見的常青樹。它們喜溫抗寒,適應性很強,常用來形容堅強不屈的品格。
眾所周知,鳥類是不會冬眠的。在營地中我不會考慮找這種杯水車薪的食物,但此時便不一樣了。
我的眼力非常驚人,很快便發現了一個鳥窩。
三兩步躥上去,我像隻壁虎一樣爬上了樹梢。因為才剛剛天亮,鳥窩中的鳥雀正在熟睡。
在鳥雀們安寧的睡夢中,我伸手便一把將它們抓住。
這種鳥類名叫大山雀,整個頭呈黑色,頭兩側各具一大型白斑,屬於鄉下很常見的一種鳥類。
大山雀被驚醒,在我手掌中不住撲扇著翅膀,卻也隻是徒勞。
我活生生把這窩大山雀給掐死了,將一隻母鳥和三隻小鳥的屍體抓了下來。
數量上雖然有四隻,但分量著實不夠,我一把就能抓住。
“小的也不放過?”童雪平靜開口。
“沒法放過,”我搖頭道,“沒了母鳥,它們無法覓食,照樣會餓死。”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我這麽輕易捉住一窩鳥雀隻是偶然,接下來就沒這麽容易了。
當我再次爬上一棵鬆柏,鳥窩上的母鳥立即被驚動,撲扇著翅膀在天空盤旋。
但它卻久久不願離去,這讓我肯定,鳥窩中肯定還有小鳥。
果然,我在鳥窩中愕然見到兩隻嗷嗷待哺的小鳥,毛都沒長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它們發出慌張的啾啾鳴叫聲。
我殘忍地伸出手,一把將它們抓在手中。
母鳥見到這一幕,當即啾啾一叫,撲扇著翅膀飛蛾撲火般向我撞來。
正中下懷!
我扔下手中的小鳥,瞬間拔出白梅落雪刀,將它斬為兩段。
童雪也不是個矯情的人,不可能說出“雀雀這麽可愛,怎麽可能吃雀雀”這種話。她對這些無辜的鳥類下起手來,幹脆利落,比我不遜色幾分。
在這樣的覓食下,很快我們便找到了足夠的食物。
我在林中撿了些枯枝落葉,又砍了少量鬆枝,麻溜地生起了火。
童雪將鳥雀拔毛收拾幹淨,用手在細鬆枝上擼動,讓鬆枝上的泥土塵埃脫落。隨後她拿出紫金彎刀,將鬆枝一頭削尖,把鳥肉串了起來。
這一係列動作,看得我賞心悅目。
我們拿著鳥肉串,在火上翻烤著。母鳥的油脂肥美,在火烤下滲出點點油珠,滴落在火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你帶鹽了嗎?”童雪突然發問。
“嗯。”我點了點頭,從身後的軍用背包中拿出一小袋海鹽,在鳥肉上細細灑了少量。
我不是個貪食的人,但鹽卻算得上一種必需品。鹽中含有人體所需的重要礦物,鈉。
很快鳥肉便烤好了,我美滋滋地咬上一口。鳥肉很有質感,被烤得外焦裏嫩。滾燙的食物下肚,很快我們便有了精神。
“水。”童雪眉頭一皺,提出了新的要求。
“叫你什麽都不帶,傻了吧?”我笑了笑,從軍用背包中取出削去一半木柄的平底鍋。
“幹嘛?”她還是不解。
我指了指樹梢上堆積的皚皚白雪,童雪終於了然。
“唉,雖然你野外生存能力已經很強了。但比起我來,還是差了很多啊。”我搖頭晃腦的,和她開起了玩笑。
但童雪就是不解風情,淡定地點頭道:“你說得對。”
我便沒法跟她繼續對話了,提著平底鍋爬上樹梢。我抖落樹上的積雪,讓它們紛揚灑落到鍋底。
積蓄了足夠的白雪後,我用大小不一的碎石圍起火堆,將平底鍋放在上麵燒。
大火舔舐著鍋底,鍋內發出“嗤嗤”的聲響,小半鍋的積雪迅速融化,冒出一大團白色水蒸氣。
因為樹梢上的積雪比較幹淨,我隻是將雪水燒到溫熱,便和童雪喝了起來。
童雪倒也像個女中豪傑,二話不說,直接端起平底鍋。她將嘴唇湊到鍋邊,直接“頓頓頓”地喝起水來。
原本我身上是掛著一個容器,但裏麵裝著半壺不老泉,肯定是不能騰出來的。基於這點,我隻能先後和她用平底鍋痛飲雪水。
吃飽喝足,精力充沛。
我收起平底鍋,熄滅了火焰,和童雪繼續進發。
因為對荒島中部有著敬畏,我們選擇了繞道而行。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蒼茫。
寒風蕭蕭,白雪皚皚。
人是一種很脆弱的動物,在這樣的情況下獨自行進,有著看不到終點的目標,很容易滋生孤獨的情緒。
我看向身旁的童雪,竟感到丁點慶幸。
出發的第一個中午,我和童雪便餓肚子了。
這是個很不好的征兆。
我們不曾停下腳步,但一路著實沒有見到任何獵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果真的沒有一點可用資源,再厲害的生存技能也派不上用場。
四周空寂無聲,唯有風聲不變。那單調的枯燥聲音重複響起,在我本就敏銳的聽覺聽起來,越發清晰。
我發現一個嚴肅的問題。我不僅胃液在消化著胃壁,而且還耳鳴了。
我不得不開口,打破這種死亡般的寂靜折磨:“再這麽下去,我們恐怕要啃樹皮挖草根了。”
童雪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隻能“嗯”了一聲。
“像不像紅軍長征?”我咧嘴一笑,開始苦中作樂。
“挺像的。”她開口道。
童雪偏過頭,平淡道:“你覺得剛才那種樹皮怎麽樣?”
我頓覺淒涼,苦笑道:“有點追求好吧?榆樹皮又老又硬,就不怕吃了拉不出來?”
“有道理,”童雪竟然淡淡地笑了,“那你覺得什麽才算有追求?”
“至少,要吃點嫩樹皮吧?”我一開口,把自己都逗樂了。
兩個堅定的樂觀派,狀況糟糕,心態倒是不錯。
一天的跋涉,暮色將至,雪已經停了。
我和童雪饑餓難耐,走了一天也比較疲乏了。
這個時候,我們剛來到一片草原一樣的地帶。但很可惜,這裏也被皚皚白雪覆蓋。
甚至我覺得,這樣的荒蕪草原比林地更讓人頭痛。
因為雪。
雪會反射陽光,而且反射率高達95%。直視雪地,基本就和直視陽光相覷不遠。
我的視覺非常敏銳,這原本是個優點,但此時卻變成了嚴重的缺點。
我的視網膜受到了嚴重衝擊,一陣刺痛感從眼眶鑽到腦海。沒有想到一點傷心事,兩行清淚卻淌滿了臉頰。
特麽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眼時!
我的視線中有了許多光斑,讓我不得不閉上了雙眼。我很清楚,雪盲症這種東西,甚至能引起短暫性失明。
“讓我搭一下。”我立即開口,向狀況稍好的童雪求助。
“好。”她答應得幹脆。
於是我向著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這一搭,卻搭錯了地方。
我的掌間一片柔軟飽滿,猝不及防下的美好觸感,立即讓我明白摸到了什麽地方。
本來我是想收手的,但鬼使神差下卻又握著揉捏了兩下。
噢,舒服啊。
我立即感受到手被打開,不用睜眼也能猜到童雪冰冷如刀,想殺人的目光。
“你往哪摸?”童雪質問道。
“呃,看不見嘛,理解一下。”我腆著臉。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這?”她繼續進攻。
“你這麽溫柔美麗大方的好女人,不會的。”我說起昧心話,眼睛都不眨一下——畢竟我特麽根本沒睜開眼。
童雪沒有動靜了。
我有點忍不住了,心說她不會真把我丟下了吧?
我決意要睜開眼,哪怕暫時性失明,我特麽也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啊。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一隻冰涼柔軟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童雪不發一言,卻把我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就這樣,我跟在她身後走了一段路,知道眼睛恢複許多。
再睜開眼時,天色已暮。夜風呼嘯,卷起積雪直往人臉上拍。
“又要挨餓了。”童雪眉頭緊皺,打量著四周,似乎一無所獲。
我覺得不行。
再這麽餓下去,恐怕我們連北方叢林都到不了。
“睡覺,保存體力。”童雪非常果決,開始在雪地上挖坑。
我微眯著眼睛,極目遠眺。
視野盡頭。一小叢白色的植物在風中招展,似乎在歡迎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