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長椅上, 陽光穿透稀疏的樹葉照在她的肩膀上。

    唇邊皆是那人微苦的藥味。

    當他的身體貼過來時，嘴角的弧度優雅淡定。

    她歎了口氣, 捂住跳的過於熱烈的心髒，煩躁的撓了撓長發。

    就這樣答應交往，真的好麽？

    可是怎麽辦，不答應就不能留在南新中, 豈不是兩邊都吃虧了。

    謝敏度從超市買了些東西回來，將冰凍冒著寒氣的飲料遞給她，“喝點水。”

    唐璨想到還在經期，隻能搖頭。

    我不喝冰水。”

    謝敏度會意一笑, 點了點頭, 坐在旁邊仰頭自顧喝了口, 神態一派淡然自若。

    她艱難的露出笑，臉扭向別處，視線胡亂的飄著。

    心亂如麻。

    今天出來了一個小時不到，初親初摸初戀全都送人了，以後該怎麽麵對, 轉眼間變成了這樣。

    太不像話了。

    他們還是高中生。

    趕緊撇過頭去, 恰巧對上謝敏度笑意綿綿的視線, 心咯噔一下，手心緊張的直冒汗，她微掀嘴角扯出抹糾結的笑容。

    我們去哪裏？你還好吧。”謝敏度含了口水, 一雙眼睛純善無害, 鼓著腮朝她示意。

    ——很好。”真想一巴掌掄上去, 輕浮的花花公子。

    唐璨眼珠子往天空看了幾眼，一臉無語的表情徹底逗笑了旁觀的人。

    清涼的手指突然伸過來，擦去她額上的汗珠，他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很熱，額上全是汗，脫掉一件衣服吧。”

    不用，我沒事的。”

    要是無聊，我們去商場吧。”

    嗯？”她愣住。

    謝敏度打量她這身衣服，敲了敲額頭笑撅著唇說：“雖然這身衣服很適合你，但是男生的衣服也不要老穿那幾件，走吧給你選幾件合身的衣服。”

    不用，我有衣服穿。”

    死活也不要他救濟。

    唐璨憋著口氣捏緊拳頭。

    謝敏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將劉奕的轎車停在路邊，直接拉她上車離開了。

    一天的時間他們將商城逛了一遍，選了幾件男生的運動服，唐璨越是不想要，謝敏度越是跟她唱反調，一下子買了好幾件衣服。

    車緩慢的在路上行駛。

    唐璨無言的對望繁星璀璨的天空，感覺今天的跟過山車一樣，上下顛簸，甚是惶恐。

    天色已晚，夜風微涼。

    車進了小區直接停在樹下。

    唐璨昏昏沉沉，頭腦發熱，心情頗為沉重。

    到家了。”謝敏度神色淡然靠過去給她解開安全帶。

    她深吸口氣，準備下車，對方突然拉住她，笑的不懷好意。

    你好像忘記了什麽。”

    嗯？”唐璨疑了下，古怪的望著他。

    今天你很漂亮。”他微翹的唇慢慢的靠過去，手輕搭著方向盤，靠近她的唇時，唐璨立刻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反手‘啪’的一聲。

    謝敏度的臉側歪在一邊，一瞬間驚怔住。

    長這麽大還沒誰給過他一巴掌。

    車內頃刻間變得寂靜無聲。

    唐璨頭腦逐漸冷卻下來，猛地心都提上來了，屁股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小心謹慎的斜視一眼。

    她哆嗦著唇，將身體緊靠在車門上，適當與他保持距離。

    謝敏度莫名其妙的笑了笑，舌尖低著齒邊，疑惑的凝住她。

    你——能稍微解釋下，送你回來怎麽還要挨打？”

    誰，誰讓你耍liú máng。”睫毛輕輕顫栗，她氣惱的緊咬下唇。

    我們是不是在交往呢？”他不惱火反笑問。

    那又怎樣。”

    嗯，交往不該親親抱抱麽，正常情況會來個晚安吻吧。那個……你——不會沒談過戀愛？”狹長的眉眼輕跳了下。

    唐璨臉色頓變噎住似得，緘口無言。

    謝敏度勾了勾唇，手抵著車窗，將她圈在狹窄的空間裏，低視巍巍顫顫的眼睛，玩味兒道：“難道我是你的初戀？”

    ……”她頹廢的垂著腦袋，耳邊蕩漾著謝敏度漫不經心的聲音，越來越煩躁，心砰砰撞擊著。

    他靠過去，說：“喂，總該給個解釋，是初戀還是……”

    唐璨立立即閉上嘴巴怎麽也不會承認。

    無奈的聲音響起：“你還真的是……”

    謝敏度驀地沒了動作，眨了眨睫毛。

    唇邊頓時清新薄涼。

    果然——

    這招對他很管用。

    ——晚安。”趁他沒反應過來，唐璨快速打開車門溜了出去，連衣服都忘記拿了，匆促的往樓上跑。

    惶恐不安的渡過了一個星期，唐璨過得越來越糟糕。

    食欲不振也就算了，氣色越來越差，時常心率加速，早上空著肚子上學，早習以為常。

    她狀態不佳，有點低血壓，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班長拿著一疊紙走到她麵前，將一個表格放在桌上，“唐宋，這學期的huó dòng參選表格，填好了交給我。”

    好的。”

    腦袋暈沉沉的，可能肚子餓的關係，說話軟綿綿的。

    她思忖半刻決定還是去餐廳買點吃的。

    鵝卵石路麵凹凸不平，初冬季節，月季花逐漸冒出個骨朵兒，校園各個角落花香四溢。

    唐璨突然腿腳發軟一陣暈眩，腳下踉蹌了下，猛地撲倒在花壇邊，手掌被石子劃出幾道口子，刺痛感湧上心頭。

    地麵一片冰涼，她皺了皺眉，待要坐起身來，樹木掩住的地方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這時候學生很少經過這裏，不知道會是誰。

    她氣弱無力的趴在花壇瓷磚上，路邊栽種著幾排樹木，透過樹杈的縫隙看見兩個人的身影晃來晃去。

    這兩人她隻眼熟其中一位。

    冤家路窄，傅驍怎麽在這兒。

    快要上課了，他在這裏做什麽？

    唐璨看見傅驍就像見了老虎一樣，不敢動彈乖乖的躲起來。

    空曠的路邊。

    傅驍陰冷著張臉，問：“我要的東西帶了？”

    在這兒呢。”

    你小子不會耍我吧。”

    我爸爸給我的，信不信由你，哼！”那位男生冷哼一聲，將一張卡插進將shǒu jī裏，將屏幕對準他。

    從對方的角度看，正巧對準唐璨的方向。

    屏幕裏逐漸出現兩道矮小的身影，傅驍的臉頃刻暗沉下來，手緊張不安的握成拳頭。

    唐璨深吸口氣眯了眯眼，忍著頭暈的感覺小心翼翼的看過去。

    屏幕上的畫麵慢慢的顯示出來。

    她瞪大眼睛嚇得捂住嘴，身體放若掉進了冰窖，震驚不已。

    屏幕上一個男孩瞪著眼睛扭曲著臉將碎了的玻璃管紮進另一個男孩的胸前，汩汩鮮血從玻璃管口流淌下來，畫麵太過血腥看的她心驚肉跳。

    小驍，我好痛……”

    傅驍臉色驟變，伸手便想搶過去，那男生抬起手，得意的笑了笑，“這麽有趣的畫麵，繼續往下看，是不是你要的東西。”

    ……

    稚嫩的聲音夾著幾分戾氣，“謝敏度你別怪我，媽媽說隻要你死掉，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我們是好朋友……”男孩急促的喘了口氣，呆滯的目光盯著眼前的人。

    才不是呢，誰跟你是朋友，我都是騙你的，略略略沒有你，爸爸就帶我們回家了！”男孩邊說邊氣憤的將玻璃管紮進了幾分，

    男孩疼的渾身顫抖，小手用力抓住玻璃管口，喘了喘氣。

    他的小臉痛苦的皺起來，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什麽，手抓住男孩的衣服，“不要——好疼，我好疼——”

    男孩驚嚇的打掉他的手，目光環視了眼四周，咬緊牙用力將他推下泳池。

    畫麵晃動了幾下，唐璨早已說不出話來，出了一身的汗趴在地上。

    天啊——

    她都看見了什麽！

    耳邊隱約傳來屏幕裏的令人心顫的聲音，“沒有你，爸爸會回來看我，謝敏度，你才不是我的好朋友，我都是騙你的。”

    ……

    謝敏度從操場回來經過花壇時，發現她暈倒在地上，身邊圍著不少學生。

    他撥開人群將她從地上抱起來。

    楊璐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道：“我去喊……”

    不要喊救護車，我帶她回去，你們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他斂眉沉聲道，快速用衣服裹住她，抱在懷裏打算開車回去，路上遇見幾個學生，快速抓住衣服一角往上拉，將唐璨的臉罩在裏麵，護在臂彎裏。

    昏暗的房內，有種陌生的熟悉感。

    徐鈞收拾著測血壓的儀器，低聲說：“營養不良導致血糖過低，這孩子平時都吃的什麽？”

    唐璨躺在床上，輕闔眼睛，剛被他灌了支葡萄糖，身體逐漸平緩。

    謝敏度凝視她的目光漸漸柔軟下來，手指挑著她睫毛上的碎發，似笑非笑：“每次暈倒，都被我撿回來了，還真是有緣。”

    你不會對他……”徐鈞驚了下，眉毛一顫。

    徐叔，你說她好看嗎？”

    嗯，這男孩子長得是挺好看。”

    他笑了笑，無奈的搖頭。

    徐鈞離開後。

    謝敏度一直坐在床邊守著，直至淩晨一點。

    唐璨處於半醒狀態，沉重的閉上眼睛喃喃自語：“我，怎麽睡著了。”

    他摸著冰涼的手，手心有汗，手腕的血管跳動的厲害，擔憂道：“我也想問你怎麽倒在那裏。”

    我也不知道，肚子很餓，然後就這樣……”

    好多了嗎？”他握住她的手心，那種急躁的跳動感逐漸平穩下來。

    她深吸口氣，點了點頭，抿著幹澀的唇，沙啞道：“謝敏度……我，我看到你了。”

    我？”

    嗯，看見你受傷了……”

    他倍感奇妙，竟被逗得抿出個笑來，問：“我不是好好的嘛，哪裏受傷了。”

    那個傅驍，就是那個小孩將玻璃紮進你的身體裏……”

    ……”他驀然蹙眉，唇邊的笑瞬間凝固，沉默半刻：“還看到什麽了，你在哪裏看到的。”

    那個shì pín，看的我心裏好難過，你…流了很多血，一定很疼，我看見你被他推進了池裏，那個孩子突然逃走了，我隻看到這裏，看的我很傷心，害怕你真的就這樣溺水……”說著說著，她眼角濕潤溢出一滴淚像斷了的線一樣濺入他已然塵封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