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 你最好能護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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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正盛,衾妃悠悠笑著對端睿贇說道:“君上,我聽聞嶽夫人極善音律,臣妾鬥膽和君上提請在這眾樂之時讓嶽夫人為今夜奏琴一曲助興。”

    衾妃話音一落,沈洛雲被緊握在嶽蕭熾掌中的素手微微一蜷。

    嶽蕭熾依是神色平瀾,端睿贇放下杯盞淡淡笑著看向嶽蕭熾。嶽蕭熾默了默轉過身望著沈洛雲,他眼眸中的隱忍讓沈洛雲心中悶疼。這就是他曾說的,即便是我嶽蕭熾也有迫不得已的時候。

    要知道,沈洛雲已不再是藝姬,這宮宴亦不是家宴,這樣獻藝確有些不適宜。

    嶽蕭熾看著沈洛雲,她的眼神清明平和,對她來說這樣的要求無論暗藏著什麽玄機或是禍端,她也必須佯裝平和無瀾的迎上去。她緩緩抽出被嶽蕭熾緊握住的手,正欲起身領命。

    此刻段睿鶴卻開言了:“王兄,臣弟覺得這賞音享樂更適合在清雅寧和之處更為適宜。今日宮宴喧囂繁鬧琴音不難襯,臣弟前不久剛尋了一個邊域歌姬,都說是沉海鮫人之玄音,能為人排憂助興。”端睿贇點了點頭,他知道段睿鶴是為沈洛雲解圍,但他說的話不無道理。

    此刻嶽蕭熾拱手回話:“王爺既有佳人良音,莫不更適。”

    沈洛雲頓了頓,嶽蕭熾一向處事謹慎,對於上意是不會輕拒的,更何況不過是讓沈洛雲奏樂一曲。衾妃聽到段睿鶴與嶽蕭熾這樣說,自然也不會不懂分寸失了台麵。她釋然一笑:“倒是我失慮了,王爺說的極是,嶽夫人的琴音自是清雅,需要靜享。”

    你既然喜歡,改日讓她到你雲陽宮去一趟,你們好好研討切磋一番。”端睿贇笑了笑。

    如果嶽夫人願意的話那自然是極好的。”衾妃看向沈洛雲說道。

    沈洛雲微微起身:“自是殊榮,妾身還望得衾妃娘娘指點一二。”

    我那不過皮毛,與其說是我指點你,還不如說是我想與你偷師呢。”衾妃打趣說道。

    她雖看上去和善寬厚,可她的一雙眼睛透出的精明與城府是遮不住的,她的一句一式都好像是經過多年曆練固定而成。

    沈洛雲曾聽雨檬說,有不少高位重臣家中女眷大多數在一出生時就已經定好了他們之後要走的路。她們從小受到嚴格的禮教、文識、琴棋書畫等等教習。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入那鳳儀後宮,能成為當朝君上的女人。至於位份高低那則靠的是她們的心智以及手段。

    衾妃就是這樣,她從一出生就沒有自己抉擇的餘地,逐漸的她也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或者真正想要的東西。榮華富貴過眼雲煙,夜深人靜時才想起自己想要的,但也隻能是想起。

    她還算是幸運的,得了寵幸,那些沒有她這份運氣的或者說手段的人,最終不是慘死深宮就是枯寂一生。

    沈洛雲欠了欠頷首坐下,對她來說那些深宮之中的爭鬥就像是看不見的暗流,幸運的是自己隻不過是岸上客。沒有卷入其中,可往後就說不定了。夜深,這場盛宴已到尾聲,端瑞鶴帶來的歌姬聲色俱佳,一開口便似深海彌音,悠悠平瀾,玄幻無雙。那歌姬生的極為妖豔,一雙碧眼更是顯得魅惑神秘。鮫人之音,當之無愧。

    嶽蕭熾大手輕輕撫上沈洛雲的素手,他的手很熱,讓沈洛雲覺得安心。

    已有人不勝酒力,已有人被這玄音吸引安靜,時間仿若凝固了,隻有他們兩個人彼此對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眼前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眸不再是清冷沉淡的,可他的柔情似總是隔著一層濃霧。怕不知什麽時候就這樣突然隨著日昃消逝難尋。

    一瞬間,就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嶽蕭熾很熟悉,可這樣的熟悉卻無跡可循。

    宮宴宣停,眾人起身謝恩送君王,衾妃走到嶽蕭熾與沈洛雲身旁的時候雖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嶽蕭熾。

    過兩日我們還會再見的。”她莞爾一笑將目光移到沈洛雲處。

    沈洛雲垂下眸恭順的點了點頭:“靜候娘娘宣喚。”

    她沒有再抬眸,垂下的目光隻看到掠過眼前的華光萬丈與那奢華後的孤寂。

    這樣的深宮中若沒有這些華美綴色,會不會剩下的都是周身的滄然與落寞。

    人漸散去,端睿鶴走到兩人身側壓著喉音拋下一句:“你最好能護著她。”

    沈洛雲有些恍然的抬起頭,隻見眼前的端睿鶴神色複雜難辨,而嶽蕭熾則是沉冷著臉。

    王爺多憂。”嶽蕭熾抿了抿唇聲色無瀾。

    我倒願是如此。”端睿鶴蹙起劍眉,宮燈下他的側麵像鍍了一層暖金色的華光,因為酒濃額際微微泛紅。

    嶽蕭熾拱了拱手:“臣下告退。”還沒等沈洛雲反應過來,他就拉起她循外離去。

    沈洛雲回過頭急急欠了欠身算是給端睿鶴告安,可隻見他滿眼的憂色與不舍。

    嶽蕭熾似是不悅她看向端睿鶴,大手摟上她的肩胛施力將她扳轉過身。

    出了宴宮,在外候著的內侍給兩人引路,四下的喧嘩漸散,像是一場初醒的繁夢。

    沈洛雲跟在嶽蕭熾身後,兩人均無言語。直到上了車攆,嶽蕭熾緊繃著的肩背才略有放鬆。

    他是怎麽了,沈洛雲從未見過謹慎到這般地步的嶽蕭熾,她甚至感覺到他有一種竭盡全力抑製住的憂色。

    爵主...是累了嗎。”她試圖抽開被他緊握住的柔荑,卻發現他的掌心已經有些潮熱。

    嶽蕭熾沒有回答,隻是將她的手越握越緊。直到沈洛雲有些吃痛的蹙眉他才倏地一下將她摟到懷中。下顎抵在她的額際輕言:“你會害怕嗎。”

    怕?怕什麽。怕端睿贇,還是衾妃,還是那深不可測的內宮與不可預的陰暗。

    沈洛雲不明白嶽蕭熾這句話的意思,可她卻明白衾妃的傳召並不是她說說的談音論曲那麽簡單。

    她或許是害怕的吧,怕的是自己行錯一步,便會使得他也一並墜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