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 內宮再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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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後,內宮再傳旨召見。

    沈洛雲天未亮就起身了,雨檬在一側伺候更衣,旁側的婢子選了幾件衣衫都被她搖頭否了。最後她讓婢子伺候沈洛雲梳洗,自己親自挑選衣衫珠飾。

    雨檬在端睿鶴身邊時間不短,對宮內的細枝末節定是了然於胸的。入了內宮,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是代表夫家的。這妝容扮相更是不可出錯,不可著正紅明黃以及一切過於豔麗的顏色服飾,在珠飾上更是不可過於奢美耀目。

    但既然是代表夫家,也斷不能顯得過於儉素和雅淡,前者是因為不能容色形勢高於主,後者則是表示敬上與不顯得落魄以至夫家蒙羞。

    沈洛雲用青鹽蕩口後坐在妝鏡前,窗外天色依是沉暗,可嶽蕭熾卻比她更早就起身去了主屋議事。今日入內宮他是不可同行的。

    主子,你看雨檬選的這身行裝可否得心。”雨檬將選好的物件用托盤呈予沈洛雲。

    我得不得心不是最重要的。”她神情淡漠,拿起桌上的檀木梳篦準備蓖頭,她眼下有淺淺的黛色,許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

    這衣飾裝扮,最主要的是得體,分寸拿捏有度。

    沈洛雲勾起蘭指轉身看著漆盤上的東西,提手執起輕輕在手中打量。

    芙白色拖地朧紗幽蘭百水裙,外罩緞繡蘭葉氅衣,袖口用金線繡著金絲蝶飛,腰間的絹紗墜著金銀雙線纏的瓔珞。雨檬選的倒是一身既的她心又得體的衣衫。

    你在王爺身邊多年,到底細致些。”沈洛雲知道在內宮中女子對花卉的象征都額外在意。

    位分高一些的自然是最喜牡丹的,畢竟有花中之首的名號。

    而這雨檬選的衣衫上繡著的幽蘭是墨蘭,有嫻靜淡泊之意。衣色素雅,但其它細處都用了上好的金線。雖是一襲素衫但不會顯得過於淡素。

    雨檬放下漆盤給沈洛雲綰發,額際兩側微微挑出幾縷青絲,再將一頭濃黑的瀑發綰成朝雲近香髻,發髻兩側別上鏤金翠玉簪子,髻中處再簪上鎏金鑲珠的發花。峨眉淡掃櫻唇輕描。

    主子這樣穿或還是有些單薄,我去找一件長披。”雨檬替沈洛雲更衣,看到她白膩的頸子上有淡淡的紅印。麵色微微一紅。沈洛雲見勢將衣領拉高,那對折斜襟繡錦衣領更顯得她柔頸秀美。

    琴準備好了嗎?”沈洛雲別上碧玉耳墜擺側望了望鏡。

    嗯,已經包好放到車攆上了。”雨檬從立櫃中取來長披,此刻已是卯時,東麵已魚肚泛白。

    走吧。”沈洛雲垂下眸,將嶽蕭熾贈的雲落石墜在腰帶上。

    主子不去主屋與爵主言告一聲嗎?”雨檬怔了怔,嶽蕭熾走之前有交代,讓沈洛雲出行前去主屋去一趟。

    沈洛雲推開屋門望著不遠處嶽宅的主屋,此時的主屋正廳已是燭燈明耀:“不了,怕趕不上時辰。”雨檬點了點頭,沈洛雲確實是應該在衾妃起身傳喚時就已經在宮中候著了。

    主仆兩迎著刺骨的寒風上了車攆,長街的燭燈未滅,沈洛雲掀開車簾探出窗外往後方逐漸隱在墜滿落雪的樹冠中主屋望去,她似幽幽歎了歎,口中的熱氣在眼前凝成白霜。

    主子……”雨檬坐在一側不免憂心。

    嶽蕭熾在屋內樓廊前望著遠去融到朝晨中的車輦。

    沈洛雲垂下車簾,宮門深幽,這一去能否安然複來全靠她自己了。

    爵主,衾妃娘娘傳召夫人入宮,不知裏惠德宮那位…”顧誠和從廳內走出,躬身候在嶽蕭熾身側。他說的是威後,前幾日的宮宴途遇讓眾人都繃緊了心裏的弦,可偏偏這個時候衾妃卻傳召沈洛雲獨自前往雲陽宮。這威後一直想要除掉嶽蕭熾,他身邊的人,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吧。

    她很聰明。”嶽蕭熾說的是沈洛雲,可是他袖下修長的指尖卻不自覺的蜷起是手握成拳。

    夫人確實機敏。”顧誠和點了點頭。

    天未亮顧誠和其他幾個謀士就到了嶽宅,他們平日裏都是住在穀外的天勤樓中。得知沈洛雲今日被召入宮,一眾人都不禁紛紛感到擔憂。

    這內宮之中除了衾妃還有威後,沈洛雲的處境可謂是凶險重重。

    衾妃是當今太傅曾元德的長女,嫡女之位,從小被曾元德視為掌中至寶。

    閨名曾淑兒,在此之前,她與嶽蕭熾隻見過一麵,可就那一麵她就好像是被眼前的白衣少年牽走了魂魄,嶽家慘遭陷害一朝潰破後她亦是心係嶽蕭熾的,在嶽蕭熾被貶到奴人所後還多次托了自己的嬤嬤去打點了不少。

    直至自己十三歲入宮,被封為婉儀。當時的端睿贇剛冊封為太子,依是威後掌權。

    當時曾元德還沒有位及太傅,在得知衾妃還不時托人到奴人所為嶽蕭熾打點時尤為震怒。命人處死了衾妃身邊的習嬤嬤。至此後衾妃就再無嶽蕭熾的消息的半點消息了。那樣漫長的年月,身邊的男子雖是九五之尊,可卻始終不及那驚鴻一瞥。

    這是她的心魔,也是她的心結。可即便如此,也無可奈何。

    她自小的受教都是朝著正妃後位去的,所有的言談舉止無不一是為了那個君位上的男人。

    沒有人問過她真的想要的是什麽,或者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為了門楣,為了父親的仕途。她得到的太多了,可偏偏有一樣沒有得到。

    他的眼眸沉淡,眉眼疏瀾。修長的指尖劃過她掛到枝頭的吟月詩。

    沉月緋桃,癡癡念念,歲歲不複。”那是衾妃的詩,掛在城廟的水榕上。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或許,應該說是衾妃第一次見到嶽蕭熾的瞬間。

    那須彌瞬間,伴隨著她無數個沉悶枯寂的長夜,直到豆蔻正盛,他一身戎裝鎧甲的跪拜在她身前。輪廓分明麵容冷冽。

    叩拜君上。”

    他沉悅的嗓音喚醒了她,過往的淑兒,已是修媛,賜名諱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