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君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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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微臣覺得此事疑點重重,需從長計議。”此刻伏宗光派係的吏府尚書徐何光走到殿中言說道。

    “徐大人,此事應不牽扯到吏府,徐大人從何來看會覺得此事疑點重重?”方宏巡在一旁冷冷打斷道。

    “這這相首大人一向為君上鞠躬盡瘁,怎會做出這等糊塗之事。”徐何光頓了頓。

    “君上,老臣著實是冤枉的啊。”伏宗光看見有人出來幫腔,便一副淒苦之色匍下身子喊冤。

    他顫著身子,想盡辦法的穩住神,眼前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實在一點準備也沒有。

    端睿贇冷冷看著他,沒有言話。然此刻,一直在一旁默不吭聲的嶽蕭熾緩步走到殿中。

    他稍稍躬下身子,麵色平和未有異常。嶽蕭熾從袖間取出一本冊子,隨後說道:“勞請君上過目。”

    端睿贇微微蹙眉,隨後區金豐又下來將冊子接過遞給端睿贇。

    那冊子上記錄了一些兵器種類以及數量,還有各個縣郡的雇軍詳細。

    他草草翻閱一遍後麵帶疑色望著嶽蕭熾。

    “君上,這冊子上所記的東西,臣下都已經命人一一剿取。不日便送往豐鄴。”嶽蕭熾淡淡回道。

    “這些東西原本都屬於何人?”端睿贇其實心裏早已有數。

    “為相首所有,臣下早年就已經聽說相首大人在私籌軍餉另有他用,遂暗中派了人跟查。”嶽蕭熾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他身邊的幕僚更不是酒囊飯袋。

    “嶽蕭熾!你胡說!”伏宗光支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嶽蕭熾。

    嶽蕭熾沒有搭理伏宗光,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隻這一眼,就讓伏宗光覺得心肝肺都涼了。那是一種毫無情愫的冷漠,可又像是千軍萬馬一般的洶湧。

    端睿贇就這樣看著殿下的人,似乎這麽些年了,他等著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

    伏宗光所做的許多事,端睿贇多少心中是有數的,但是從未料想過他竟敢私集軍隊。他想做什麽。

    這一切,可是威後指示的。

    殿上靜的很,仿若過了一整個世紀一般。

    他涼涼開口:“來人啊,給我將伏宗光的相服卸下,打入天牢容後再審。”

    端睿贇沒有即刻定罪。

    “其他人等按照律法處置,方宏巡景宏中,此事就交由你們處理。”端睿贇麵上的容色叫人難測。

    “微臣遵旨。”方宏巡與景宏中俯身領旨。

    “君上,君上,老臣冤枉,老臣是冤枉的啊!”此刻幾個殿上的守衛上來,七手八腳的將伏宗光的相服取下。

    他掙紮著身子,老淚縱橫,那模樣確實像是受了極大的冤屈。

    但端睿贇隻是寒著麵望著他不發一言。

    隨後他再開口道:“嶽蕭熾,本君命你將所有與此事有關人等都一一查出,凡涉及此事者,處以極刑,滅九族。”

    這是他自登基以來做過的最嚴厲的旨意,自他登基之後,這朝上從未有過犯了律法的臣子被施此大罪。

    “是,臣下領旨。”嶽蕭熾雙手作揖拱手領命。

    此旨一下,有幾個看上去年歲大一些的老臣都已經嚇得癱軟跪地,可謂是不打自招了。還有一些麵色鐵青,抖如篩糠。

    端睿贇覺得頭疼得很,他揮了揮手示意退朝,隨後讓嶽蕭熾留下。

    沒一會,殿上就安靜了,僅剩下端睿贇與嶽蕭熾。

    一個在殿上坐著,一個在殿下站著。

    “你知道這些事多久了?”端睿贇冷冷問道。

    “約有一年。”嶽蕭熾如實回答。

    “何故不在知曉時第一時間告知我。”端睿贇再問道。

    “因為還未有十足的證據。”嶽蕭熾平和回道。

    端睿贇笑了笑:“有時候,本君以為自己很了解你,但有時候又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君王就是如此,他忌憚讓自己看不透的人。

    “臣下的命是君上救的,嶽家一案也是君上下令重查才得以洗脫冤屈的。”嶽蕭熾沒有接過端睿贇的話。

    有些時候,他是君王,是嶽蕭熾的主,有些時候,他是端睿贇,是嶽蕭熾的友人。

    端睿贇微微眯眸,他心裏知道嶽蕭熾的謀略,也知道他的城府。

    他想著,會不會有一日,他也會這般對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忽然這樣讓自己應接不暇。

    今日他舊事重提,大抵是要告訴端睿贇,舊恩難忘。

    “我自是信你的。”端睿贇搖了搖頭。

    這西朝,這豐鄴,自己的親舅舅,自己的嫡母,他都已經錯信了。

    眼下除了嶽蕭熾,自己還真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了。

    嶽蕭熾不再多言,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一種智慧。

    他一向不願意插手朝堂之事,大抵也是害怕所謂的功高蓋主惹人話柄。

    嶽家過去的冤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如今他忽然站出來,將伏宗光的罪責落實,或許已是逼不得已。再留著此人,那終究會造成更大的影響。

    “你下去吧。”端睿贇揮了揮手,聲音有些疲憊。

    嶽蕭熾頷首領命,隨後便退出了大殿。

    區金豐看到端睿贇一臉疲色,便上前輕聲說道:“君上”

    端睿贇搖了搖頭示意他收聲,他知道區金豐想要他去休息,但他此刻隻想一人靜靜呆一會。

    他讓區金豐退下,隨後獨自一人坐在殿上。

    這高陽殿,金碧輝煌,但在這金碧輝煌之下,不知道藏了多少的血腥與陰詭。

    無數人都想要傾其所有換來自己如今的這個位置,可這些人,又何嚐知道,這君王的身份,也是一種枷鎖。

    鎖住了自己,鎖住了所有真正的靈魂。

    今日的事本是值得慶賀的,畢竟這朝中的毒瘤已算是拔了,可他卻忽然覺得失落與晦暗。

    自己是否真的不如先帝,威後不肯放下權勢,是否是因為自己真的羽翼未豐。

    端睿贇環顧著空蕩蕩的高陽殿,他想起先帝去世前問自己的話。

    那是一個大雪的破曉,他跪在先帝床榻前,先帝問他:“你可知道,君王是什麽?”

    端睿贇強忍著心中的悲戚畢恭畢敬回道:“天命所依,為社稷而生,為社稷而亡。”

    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是看到先帝眼中的失望的。

    先帝搖了搖頭:“君王,什麽也不是。”

    這是先帝留給他最後的話。

    當時他還不懂,他怎會懂。

    君王,本是天下至尊,怎會什麽也不是。

    可是此刻,他終於明白了先帝的話。

    為君為王,本就是無我的事。

    留不住最愛的,也不能擁有最愛的。

    得不到最好的,也不能留住最好的。

    鳳儀殿

    “嘩啦”威後手中的杯盞落下碎了一地。

    “你說什麽?!”威後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康鎮海。

    康鎮海上前扶住威後踉蹌的身子說道:“萬壽當心身子。”

    威後瞪著眼,緊緊的擒著康鎮海的肩膀:“相首如今人呢?”

    “回萬壽的話,已經被關押在宗府的天牢之中了。”康鎮海小心翼翼回道。

    威後踉蹌著身子往後倒退幾下,隨後頹然的坐在軟椅上。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製販私鹽,籌集軍餉,暗組軍隊。這都是滅門的大罪。

    伏宗光怎會如此糊塗。這些年他做的一些事,威後心裏是知道的,可這些大逆不道危及社稷之事,威後是沒有半點知曉的。

    伏宗光一向聽話,怎會背著自己做這些事。

    一定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他一定是被陷害的。

    “說,是誰幹的?!”威後攥緊了拳問道。

    “萬壽,此時是幾個老臣一同彈劾的,還有那爵主。”康鎮海躬身回道。

    “嶽蕭熾!又是他!哀家就知道,他從未藏什麽好心!這個人,這個人一定不能留!不能!”威後慘白著臉,一下子氣急不順。

    一旁的將嬤嬤見狀即刻上前撫了撫威後的背脊給她順氣:“威後又忘了禦藥郎的交代了,莫要動氣。”

    說罷她示意婢子再端來熱茶遞給威後。

    威後擺手推開:“我這弟弟,好生糊塗啊,怎會被嶽蕭熾等小人陷害。”

    “萬壽莫急,眼下君上不還未判罪嗎,說明了君上也覺得此事有疑,所以說了容後再審。”康鎮海安撫道。

    “容後再審?!審什麽!伏宗光怎麽說也是他親舅舅,要知道當初君上登基時,若不是伏宗光從旁在助,那些個迂腐的老東西,早就把咱們娘兩置於死地了!”威後高聲斥道。

    “奴才該死,奴才失言。”康鎮海即刻跪下身子。

    威後歎了歎,隨後讓將嬤嬤扶著她起身:“君上如今何在?”

    “眼下還在高陽殿,說是將人都遣開了,獨自一人在殿中。”康鎮海回道。

    “哀家要去見君上,給哀家更衣。”威後強忍著心口的不適。

    “威後,使不得啊,如今君上指不定在氣頭上,威後身子又不好,不如等明日再去見君上。”將嬤嬤比較理智,於是在一旁勸解道。

    “不行,哀家絕不能讓那些小人陷相首於不義,君上還年輕,這些陰詭小人的算盤他不知但是哀家知。他們是想要將伏宗光除了,這樣君上身旁就沒有真正輔政的人了!“威後不依。她認定了伏宗光是被誣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