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東風解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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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

    東風解凍,蜇蟲始振,魚陟負冰。

    嶽伯去了,在立春當日。

    幻人穀長街的春桃開的豔,可卻遮不住那皈皤的刺眼麻白色。

    嶽蕭熾替他著上了麻衣,將那個如父一般的老人送走了。

    嶽伯臨去前要求單獨見一見邢緋月,她蜷跪在床榻前看著那慈瑞的老人眼眸泛淚。

    他的手早已枯涸,顫著舉起又放下。最終他笑了笑:“月兒xiǎo jiě。”

    邢緋月頓了一下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老人。

    嶽伯似什麽都明白,也似什麽都知道,他略微吃力地輕聲說著:“委屈我們月兒xiǎo jiě了。”

    他知道她是誰,怎會不知道呢。

    她的習慣,她的喜好,嶽伯都細細記在心裏。

    說是北玦沈洛雲,可所有的一切都與過去的邢緋月無異。

    若一定要說出個不一樣的,那便是那雙眼眸了。

    過去的邢緋月,有一雙澄靜無暇的眼眸,而如今的她,眸中總隱著霧氣。

    邢緋月泣不成聲:“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對麽。”

    她難以承受,埂咽著問道。

    嶽伯搖了搖頭:“我要去伺候老爺了,爵主,就交給你了。”

    邢緋月執起他冰冷的手,苦痛的垂眸落淚。

    嶽伯走了,邢緋月跟著送葬的行隊一直走到穀外。春風吹,人間春色嬈好。

    那些緋色的桃瓣落在沉木棺槨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嶽蕭熾將嶽伯葬在幻人穀外的鬆竹林中,因為嶽家的祖陵都已經遷至此處。

    落葬後他在嶽伯的墓前拜後世之禮,這對於一個家仆來說,已算是最高的禮數。

    邢緋月沒有跟去,她身子入了春反倒差了起來,隻是站在穀外看著遠處和滿天的緋色桃瓣。

    雨檬將風披覆到她身上:“主子,當心身子。”

    邢緋月麵色蒼白,她抿了抿唇像要說什麽,但又止住了。

    她想起嶽伯曾經和她說過的話,嶽伯說,一個人死了之後還不算真正的消失在這個人世間,等到歲月巍積,這個世間記得他的人也都去了,那他才算真正的消失。

    若是按照嶽伯所說,那記得邢緋月的人,又少了一個。

    連著半個月,邢緋月都纏綿病榻,王賢予開了許多藥吃下也還是反反複複的。

    到底是心病,她夜裏睡的少,胃口也極差,成日也是在長音閣裏呆著不願意出去走走。

    今年的春濃的早,但她還是覺得冷的很。

    “主子,有信來。”雨檬推開門,今日下雨了,雖是蒙蒙細雨,但風一吹雨絲都落到身上,即便撐了傘也遮不住。

    她用絹布拭了拭身上,從袖間取出一封信箋遞給邢緋月。

    邢緋月靠在斜榻上無精打采的,她接過雨檬遞來的信箋,是聞芝兒送來的。

    她微微支起身子展開,那娟秀的小字看的可親。

    信中聞芝兒告訴邢緋月自己有了身孕,如今已經約有四個多月了,原陽雖離豐鄴不遠,但入了春潮重得很。

    年後北玦又再對邊域出軍來擾,端睿鶴自發向端睿贇提請去駐守邊域,他這一去就獨剩下聞芝兒一人在原陽。

    威後得知後不放心,便向端睿贇提請,把聞芝兒接回豐鄴來。

    這封信寄出的時候,聞芝兒已經前往豐鄴了。

    邢緋月打從心裏為她高興,這與所愛之人有了子嗣,是值得歡欣的事情。

    可從信中聞芝兒的言辭來看,似都能感到淡淡的哀怨。

    或許是因為端睿贇不在她身邊,又是去了邊域這般危險的地方。

    “雨檬,你去準備一些事宜有孕人用的藥材,再將前不久收的山藥也裝一些,明日命人送去豐鄴王爺府。”邢緋月合上信箋交代道。

    “王爺府?”雨檬一下不明白。

    “嗯,芝兒郡主有了身孕,如今王爺去了邊域,她便回了豐鄴王爺府安胎。”邢緋月淡笑說道。

    “王爺去了邊域?”雨檬微微擰眉。

    他一向不喜幹涉朝堂之事,這去邊域總不會是彈琴論曲的。自然是為了這北玦來犯一事。

    “去準備吧。”邢緋月知道雨檬的心思,可她不想多去過問。

    雨檬點點頭,便去打點準備了。

    邢緋月將窗欞推開,靠著斜榻望著院落裏暖huáng sè的迎春。

    如今連端睿鶴都請命前往邊域,想必北玦此次進軍陣容不小。

    書房內嶽蕭熾正在重新步畫防線圖,幾個幕僚也在旁商議著。

    目前看來北玦不過是進行一些擾域,但也極有可能是一種觀望測探。

    “爵主,聽說王爺已經向君上請命駐守邊域了。”顧成和對著桌案前的嶽蕭熾說道。

    這倒是一件新鮮事,這一向是雙耳不聞朝中事的端睿鶴竟做出此舉。

    嶽蕭熾沒有答應,隻是目光沉沉的看著那軍線圖。

    此次端睿贇一直遲遲沒有安排領軍大將,或是心中自有安排。

    而這最適宜的人選當時實屬嶽蕭熾了,但他有他的顧慮。

    一是覺得此次還不需要嶽蕭熾親自出兵,二是擔心線長風大不可控。

    他不放心嶽蕭熾,或者說,不放心將另一枚兵符交給他了。

    這西朝的兵符是嶽蕭熾一半,端睿贇手中一半的,過往出軍,他都會將另一半交給嶽蕭熾。

    這細節旁人不清楚,但嶽蕭熾自己心裏清楚。

    邊域

    今日大風,雲舒天明。

    端睿鶴在邊域駐營,他一身錦白色綢掛長衫,一頭黑發用白玉發冠固住露出光潔的額際。

    他眉眼沉沉,這幾日北玦的清擾算是鎮住了,但北玦人至賤,將邊域不少住著的農戶都肆殺了。

    在營地附近有不少流民,端睿鶴下令軍中每日分送一些清粥給流民,同時也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青壯年入軍。

    這一切都需要建在他人意願之上,不可強留壯丁。

    有些個失去親人的農戶自然對北玦恨之入骨,所以都自主的加入了軍營。

    但端睿鶴也是謹慎得很,為了防止細作渾水摸魚,所以在入軍前都會進行嚴格的篩選核查。

    若是發現有可疑的,則會扣下審問。

    這個舉措倒是一下抓住了五六個細作,都是北玦人,混在流民中想要混入軍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