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紫藤貴家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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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蕭熾擒住邢緋月的手再收緊,微眯著眸看著她。

    唇角浮起譏諷的笑意:“那你便安安耽耽的做這府中的金絲雀鳥,別再指望可以棲落梧桐。”

    說罷他便放開了她的手,邢緋月始終垂著眼眸不看他。

    “退下吧。”他的聲音冷沉,可眸子卻一直鎖在她的身上。

    邢緋月欠了欠轉身,那一直隱在眼眶之中的淚像是崩堤難擋。

    她極力的僵住身子,不讓自己的雙肩抖動,為此她挺直了腰杆,留給他的是一個淡漠無望的背影。

    邢緋月離開後,嶽蕭熾覺得心口一悶,濁氣上湧到喉間,輕咳一下唇腔中便是那腥甜的味道。

    這是他中了蠱毒之後留下的頑疾,但凡思緒過急便會血氣不穩。

    他拭了拭唇,走回沉坐上有些頹然的坐下身子。

    從簾後走出的顧遲宇見到他這般不免有些憂心:“爵主”

    嶽蕭熾揮了揮手示意他也退下。

    顧遲宇點頭默然,隨後將那細作的屍體帶走退下了。

    雨檬候在門外,看見邢緋月麵上都是清淚一下子急的迎了上來:“主子這是怎麽了。”

    邢緋月麽有說話,隻是兀自往前走著。

    她像一個敗將,夜風一吹整個人都覺得寒冷至極。

    她的群裾渺渺,行過西苑那些要殘敗的緋色桃瓣落得滿天滿地。

    邢緋月執覺得眼前似紅霞一般的緋色,即便自己合上眼也都是刺目的紅。

    “主子!”邢緋月隻聽到雨檬在後方焦急的聲音,但那聲音卻越來越模糊。

    她像是墜入了那一片殷紅之中,整個人隻覺得身子不斷的往下墜落。

    春日的暖風夾雜著桃花的香氣,那些花瓣變成粘膩的雨墜到自己身上。

    雨檬在邢緋月身後,看著她踉蹌著身子最終像一抹落葉一般癱軟落到那墜滿花瓣的地麵。

    她焦急的上前扶起她,發現她眼角的淚依在,整個rén miàn色蒼白。

    邢緋月醒來後已經是隔日了,她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雨檬那張焦慮的小臉。

    “主子醒了?”雨檬躬下身子,彎月眉一擰都是濃濃的憂色。

    邢緋月微微點了點頭,仿若昨夜的一切都似一個冗長的門。

    但腕間的疼痛與青紫提醒著她,昨夜的一切都是避不開的真相。

    她看著頭頂垂下的床幔,半響才開口:“什麽時辰了。”

    她的聲音極輕,聲線有些沙啞。

    她吃力的坐起身子依在床榻上,雨檬遞過來一杯熱茶:“已經是申時了。”

    隨後她再說到:“藥郎說了,主子身子弱,昨夜許是吹了涼風受了風寒所致。”

    邢緋月擺了擺手:“給我倒一杯涼水即可。”

    她的嗓子像是被火灼過一般,疼得冒煙。

    “主子身上有寒氣不可用涼的。”雨檬不依。

    “你去便是了。”邢緋月斂下眼眸看著自己腕子上的青紫。昨夜他是真的動氣了。

    雨檬歎了歎,隨後將手中的熱茶放在一旁,又去給邢緋月倒了一杯涼水。

    她沒有問邢緋月昨夜發生了什麽,但她暈倒之事雨檬去報說給了嶽蕭熾他也隻是冷冷的點了點頭沒有前來。

    平日他一向對她身子緊張得很,許是昨夜兩人起了齟齬吧。

    邢緋月接過雨檬遞過來的涼水一飲而盡,那冰涼從滾燙的喉間滑入心肺,像是澆滅最後一絲期翼一般。

    喝完水她再合上眸,她覺得累極了,就這樣依著床榻閉著眼眸。

    若是就這樣睡著不再醒來,也是極好的事情。

    連著數個月,邢緋月都纏綿病榻,藥郎換了好幾個了但也不見好,整個rén miàn色萎黃越來越瘦。

    後來是沈南派人將王賢予從幻人穀叫來。

    王賢予給邢緋月診脈之後麵色凝沉:“這風寒怎的拖了這般時間?”

    一旁的雨檬有些哽咽,從那天夜裏之後,邢緋月就極喜貪涼。

    這吃食也好沐浴也罷,多用涼水。

    這沐浴時常都是整個身子沉到涼水之中,無論雨檬怎樣言勸也是沒有作用。

    似乎那些涼意能讓她得到安寧一般。

    邢緋月也不想,可她一顆心涼的渾身反倒悶熱起來,那涼意像是千萬斤的利刃劃破胸腔。

    她隻有讓身子也跟著涼下去,才能稍稍減緩心口的痛楚。

    “夫人若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那即便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王賢予看著床榻上死氣沉沉的邢緋月,她從來不會這樣的。

    邢緋月默不言語,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王賢予歎了歎便開了一些藥劑,叮囑雨檬道:“一日三劑,趁熱喝下,還有不可再讓夫人碰涼水涼食。”

    雨檬點點頭,再有些為難的回過身看著一臉平寂的邢緋月。

    她拉著王賢予到了屋外:“王藥郎,我不知道主子是怎麽了,我怎麽勸都不聽,有幾次夜裏我發現她一個人在水房裏,就穿著衣衫沉到涼水中。”

    王賢予蹙眉:“此事爵主可知?”

    說到嶽蕭熾雨檬更是焦慮了:“我已經去言報過了,但是爵主爵主忙著籌備婚事並未太過上心。”

    他一次也沒有來看過邢緋月,甚至在聽雨檬的言說之後有些不耐:“既然夫人病了就喚藥郎。”

    再後來雨檬去尋嶽蕭熾,那些門房甚至不再讓她入去了,說爵主在忙。

    可在門外的雨檬分明聽到房內的樂曲聲與嶽蕭熾的笑聲。

    王賢予聽了雨檬的話,心裏大抵也有數,隻不過這些是主子們的事情,他們做下人的不好過多關注過問。

    “你多上些心。”他搖了搖頭隨後便離開了屋苑。

    雨檬合shàng mén,回過身看邢緋月又閉上眼似睡著了,她心疼得很,上前去給她扯了扯被落。

    立夏

    螻蟈鳴;蚯蚓出;王瓜生。

    今年立夏嶽蕭熾並未折返幻人穀,這一年一度的立夏祭祀交由給沈南主理。

    如今邊域戰事不斷,一切從簡。

    在雨檬的嚴看之下,邢緋月漸漸少用了涼物,這風寒算是好的,但整個人卻已經孱弱的不行。

    衾妃好幾次傳召她入宮,但都因為她還病著所以沒有前去。

    衾妃遣人送來了不少貴重的補身藥材,對她很是上心。

    聞芝兒臨盆在即,君上讓端睿贇先折返豐鄴但他卻言說邊域不可輕怠未曾歸來。

    今日天氣好,雨檬扶著邢緋月到院中坐了一會。

    不遠處傳來的樂曲聲讓雨檬麵色不悅,這白天黑夜裏的不斷,真是叫人煩厭。

    邢緋月倒一臉漠然,隻是望著天際若有所思的樣子。

    此刻從門院外傳來嬌笑聲,兩個曲姬似被院中盛的正好的紫藤吸引住了。

    她們入了院子,看到院中一個一身素衫瘦弱蒼白的女子依著庭柱出神,她們入府有些時日了從未見過她。

    見她一身素雅模樣雖是美致但略微顯得有些孱弱,這大抵就是人們說的,這爵主養在府裏的金絲雀吧。

    雨檬見那兩個曲姬並未行禮,便不悅說道:“你們不知道這是洛雲夫人住的別苑嗎,你們的教事嬤嬤沒告訴你什麽叫尊上禮數麽?”

    那兩個曲姬聽到雨檬的話,先是麵麵相覷隨後彼此嘴角露出諷笑。

    還真是那金絲雀。

    兩人欠了欠身子:“給夫人請安。”

    邢緋月還未理睬,兩人就支起了身子。

    此刻其中一個曲姬說道:“還請夫人莫要怪罪,我們姐妹兩出身卑賤,都是憑衣衫識人。方才看夫人還以為夫人是這府中穿傳言的金絲雀鳥呢。”

    在西朝,貴人家裏養著的姬妾若是沒有地位的,大多被戲稱為金絲鳥。

    她們沒有自由,隻得極力的討好主人。

    雨檬聽到那曲姬的話一下蹙眉:“無禮!”

    此刻另一名曲姬跟著說道:“姐姐莫要生氣,夫人定是可以理解我們的,聽說夫人是藝姬出身,自然明白。”

    “就憑你們也想要和主子相提並論?”雨檬聲音一沉。

    此刻邢緋月擺了擺手製住了雨檬,她支起身子雨檬便扶著她的臂腕。

    她站起身子往裏屋去了,從始至終沒有看過那兩個曲姬一眼,更沒有說過一句話。

    雨檬狠狠瞪了那兩個曲姬一眼:“莫要擾了主子清養。”

    那兩個人看到邢緋月這般樣子,心裏自得的很。

    說什麽傾國傾城,說什麽聰敏無雙,不過是一個病秧子罷了。還是個軟柿一般的病秧子。

    嶽蕭熾對這些曲姬放縱的很,不僅讓她們隨意在府中走動,更是還讓人專門辟了院子給她們休住。其中有兩個曲姬更是討得嶽蕭熾歡欣,這幾日還四處說著嶽蕭熾或會將她們納做侍妾。

    許多不堪的傳聞多多少少都入了雨檬的耳,但是她卻從未對邢緋月提起過。

    “主子,聽說芝兒郡主要臨盆了,要安排送一些東西過去麽?”雨檬擔心方才那些曲姬的話讓她不悅,便錯開了話題。

    邢緋月點了點頭:“你看著安排吧,準備一些今年新熬的紅糖。”

    她坐到妝鏡前看自己慘白無血色的臉,這樣的自己連她自個兒看了都生厭。

    “主子,今年夏衣的料子方才沈掌事命人送來了,不如你選幾匹婢子讓裁縫去做幾件新衣?”雨檬從後屋捧出一些布匹。

    邢緋月點了點頭:“你也選幾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