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桃花盞落荼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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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檬將那些布匹放在桌上,她將上麵覆著的遮塵娟紗取下,看到那些布匹時整個人稍稍愣了一下,雨檬稍稍擰眉,那些布匹都不是刑緋月一向歡喜的花色。

    她往刑緋月處看了一眼,而她也正從銅鏡中凝眸望著雨檬。

    雨檬即刻將娟紗又在蓋住那布匹:“定是這務房送錯了。這些布匹不是給主子的。”

    刑緋月默了默,隨後站起身走到桌前。

    “主子,婢子這就拿去給務房。”雨檬將手覆在那一落布匹上試圖不讓刑緋月看到布匹的樣式。

    她這個動作讓刑緋月心中有數,她輕輕將雨檬的手挪開,隨後將那覆在上的娟紗掀開。

    映入眼簾的布匹都是極好的流光雲錦,隻不過,那上麵的圖樣倒是叫人覺得諷刺。

    這樣上好的流光錦本該適用與蘭花或者百合白蓮等清雅一些的花式點綴就好,這樣不會搶了錦布本身的絕豔。然後這些布匹上,都描了繡球金絲雀鳥圖。

    淡紫色的繡球配上銀線勾描的雀鳥很是豔麗,隻不過這份豔麗多了一絲寓意。

    刑緋月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隨後竟露出莫名的笑意。

    雨檬看她神色不對,立即將那些布匹蓋上捧起:“主子,這一定是送錯了…”

    雨檬一麵說一麵要往外走去,此刻刑緋月叫住了她:“等等。”

    刑緋月走到她身側看著那些布匹:“我很喜歡,留下吧。”

    這東西自然是嶽蕭熾的安排,她除了欣然接受沒有別的選擇。

    金絲雀鳥,嗬嗬,倒是個新的名號。

    雨檬猶豫了一下:“主子,這花色太繁豔了,夏日裏穿著會顯得濃重了些。”

    刑緋月轉身又回到妝台前坐下:“你隻管讓裁縫做了去便是。”

    她望著鏡中麵無血色的自己,眸色沉寂。

    自製夏衣那一日之後,刑緋月倒像是精神好了許多。

    這王賢宇送來的藥她是一點不剩的喝下,每日吃食也跟著按時了許多。

    加上她每日都用王賢宇配置的薑草玫露沐浴,整個人氣色慢慢好了起來。

    雨檬見到她這樣心裏又是高興又是覺得有些悲憫,她知道她心裏苦,有時候聽到她悶悶的哭聲就知道。

    她不知道嶽蕭熾與刑緋月之間發生了什麽,就好似在一瞬間兩個人又恢複了過去剛到幻人穀時的那種狀態。甚至比當初更為糟糕。分明是這樣相愛的兩個人,為何就像隔著厚重的冰牆一般。

    兩日後,從豐鄴傳來消息,聞芝兒誕下一個女娃兒。

    刑緋月知道後也是為她感到高興,她之前自己繡製的一些小娃兒穿的鞋子還有小衣都是用素雅的顏色,這樣無論男女都可用。

    她命人包好等下回入宮給聞芝兒帶去。

    當看見那些小娃物件的時候,她心裏是有失落與苦痛的,畢竟,曾經她也為自己那不能出世的孩兒製作過許多的物件。

    想到此她的心頭像是壓著千萬斤的重,逼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現在還不能輸,還不能。

    應該說,她這一次不能輸。

    這北訣細作一口咬定是通過自己獲得防線圖的,想必在他身後是有人指使才會說出這般針對刑緋月的話。

    無論是西朝還是北訣,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

    這些事情就好像一個精心布好的局,從君上賜婚開始到北訣細作一事。

    她所受到的這些苦難與折痛,她曾無數次和自己說過一定要全數奉還,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會因為旁人而怠下腳步,她始終沒有為自己,為自己所受的一切去好好看清前路。

    自從她恢複記憶之後,似乎一切都開始變了。她少了作為沈洛雲的果斷與狠戾。

    她微微側眸,屏風上掛著今日裁縫送來的新衣,那裙落上的雀鳥花式讓她輕笑出聲。

    金絲雀鳥,既是這般,那定要更隆重一些。

    刑緋月讓雨檬將自己的底衣都取來,於是在燈下用金線在那些底衣的衣襟處繪上雲紋。

    “主子平日不是最不喜在底衣上用金線麽。”雨檬在一旁整理著金線好奇問道。

    她往日總是覺得金線咯著肌理不舒服,所以底衣上從來不用金線。

    所以在穿一些單薄衣衫的時候,顯得過於素雅了一些。

    刑緋月勾唇笑了笑:“這雀鳥總不能一身鴉羽。”

    雨檬聽到刑緋月這樣說,微微歎了歎:“主子,我知道你心裏難過。”

    怎會不難過,被自己所愛之人比成籠中雀鳥。

    刑緋月搖了搖頭:“在過去,這金絲雀鳥可是一種褒義的寓言,若生的粗陋的還不配得以此稱。”

    她一針一線繡的很是細致,每一個針腳都像是她的故事。

    隻不過這些故事不會再重現,它們變成了緊密平整的線落。永遠不會再被拆下。

    直至有一日,這些衣衫破舊殘敗了,隨著年月的遞增被人遺忘在某個陳舊的箱盒中,上麵落了厚厚的塵埃,待再被想起的時候已經是想不起的最初模樣。

    剩下的隻有漠然。

    一整個夜裏,刑緋月都沒有合眼,她將那些金線都繞到了底衣的衣襟上,天光大亮,從窗外透入的晨光讓室內看上去又淡淡揚起的塵灰,那些金色的雲紋熠著光彩。

    刑緋月癡癡看著,似乎那些光亮可以照亮她所有慘淡的沉寂與晦暗。

    窗欞的最後一支桃盞墜下,落在那光暈之中像是靜止了的年歲。

    刑緋月站起身走到窗前,探手執起那落下的桃盞,可隻這樣輕輕一觸,那花盞就四分五裂,花瓣落下,徒留已經蒼白的花蕊。原來已經到了花盡的時節。

    她攤開手心,忽然想起那紅色嬈魅的彼岸花

    開到荼靡花事了。

    竟已臨近夏至。

    這些日子,刑緋月時常拉著王賢宇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她精神好了許多,每日拿著一些花草集在研讀,偶爾會用一些紅豔色的花卉搗成枝葉塗拭在白色絹布上。

    有些時候一鑽進去就是一整日,可謂是廢寢忘食。

    王賢宇今日樂嗬嗬的來了院中,手裏拿了一個瓷盅歡喜得很:“洛雲夫人,找到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