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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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晨霞坐在窗戶邊門口,聽雨打玻璃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個聽令於郎家俊的臭男人,直接押她回家來,不由分說把她關進自家樓房,不知死活還在外麵找根長木棒扣住大門。她人在裏麵想盡辦法使勁搖,使勁推都是個打不開。
到得最後,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她扯開喉嚨大喊,也沒個過路的人前來幫忙開門。
現在,她在翹盼奇跡,目光略顯癡呆。
雨像瓢潑似的,越下越大。
而天色,剛過中午,就如謩色般黑掉似的,看不到幾米遠距離。
慢慢絕望了,她想起幾天前盧尚飛送的腳鏈,立馬換個人似的有了精神。她翻身爬起來,她鑽進臥室翻箱倒櫃找出悄悄藏的腳鏈,兩手捧在掌心,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浮現,眼睛不爭氣流下了淚水。
如今盧尚飛走了,手頭沒啥好東西可以送盧尚飛的,這腳鏈到時候還給盧尚飛,免得走時太過寒酸……
小心翼翼收起手中腳鏈,她瞎想著,不知不覺中走出睡覺的臥室,又在不知不覺中爬上樓頂。她內心沒啥好奢求的,隻想遙望盧尚飛離去的那個方向,借用今兒個的風風雨雨送下盧尚飛。
狂風劈頭蓋臉迎麵吹打而來,雨在混泥土澆灌的地麵濺起無數水花,劈裏啪啦的響。她無所畏懼直朝樓頂邊沿走,在視線盡頭,盧尚飛穿越過層層疊疊的雨幕,在微笑,在揮手……
“洪晨霞,不要做傻事啊!”
是個冷不丁的,樊月亮出現在樓頂入口,一臉驚恐焦急萬分,而她嘴裏喊出的聲音猶如晨鍾敲響,瞬息間穿透狂風暴雨,瞬息間回蕩在整個樓層的大片天空,餘音縈繞久久的不平不靜。
的確,她給洪晨霞緩緩向前挪動的腳步嚇得徹底傻眼,滿以為洪晨霞想不開,一時間不要活命想跳樓。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洪晨霞的人命喪黃泉,她躡手躡腳嚐試著向前走,生怕出現誤判最終救不了人。
而洪晨霞,突然間聽到身後有個喊她的女人聲音,出於本能扭頭查看,一下發現是她自己嫂子,極度驚訝中不由得先要開口詢問:“你剛才躲藏在哪裏的?為何見不到你的人?”
想想也是的,她先前為了逃出去,這棟房子的角角落落,沒有她沒涉足的地方。
樊月亮雖不能完全理解洪晨霞的質問,但她覺得有必要穩住對方做個說明,或者做個解釋。她看兩眼渾身濕漉漉的洪晨霞,趕忙說:“我先前並沒有在這屋裏麵,我是趁著押你的兩個男人離開之後才溜進來的。”
“樓底下大門你打開啦?”
刹那間,洪晨霞意識到她可以順利出去了,她不再管樊月亮的存在,邁開大腿直接朝樓下大門狂奔,那份迫切,恐怕用十萬頭大黑牛也沒法拉回來。
幾裏地外的大山溝溝,幾個男人抬著盧尚飛在緩緩的向前移動。
最後麵走的光膀子男人吃不消,首先忍不住要提議,“我們甩在這裏吧?不用抬了,這位置地勢比較低,不用多久山坡上的洪水漲下來,一下子衝到大河裏去,多省事兒。”
“我看這個辦法好,又省事又不讓我們郎杏坳沾晦氣。”旁邊瘦個子,他附和著趕忙先叫好。
一路遭受狂風暴雨的吹打,瘦個子渾身上下淋得像隻落湯雞,早已精疲力竭,早已巴不得就此丟掉盧尚飛往回頭撤人。他的手抬軟了,他扭頭偷看郎家俊作何反應,渴望能獲得郎家俊的許可,立馬打道回府。
郎家俊手裏撐著把雨傘,他聽後兩男人的對話,不由得大動肝火,“都是些孬種,這才抬了多遠的路?不往前抬能行得通嗎?你們平日裏的飯都吃到哪裏去了嗎?”
幾句話凶完畢,不管眾男人的狼狽樣兒,他假仁假義開始安撫,開始講自創的歪道理,“大家夥都是些難兄難弟,實話說我不想太過便宜盧尚飛狗日雜種,即使眼目前死了也是的,你們先不要胡亂詢問為什麽?今天至少要幫我抬到前麵七絕山的叢林去,總之事後不會虧待你們,吃吃喝喝肯定不會少。”
雖沒講明白,但他內心深處隱藏的陰暗企圖非常之明顯。
這個位置人來人去的特別多特別雜,今兒個要是水不夠大衝不走怎麽辦呢?他可不想有人看不過眼幫忙掩埋盧尚飛,他想要的結果是拋屍荒野,再日曬雨淋,再喂食森林中豺狼野狗……
而他嘴裏的七絕山,在郎杏坳屬於大家心目中禁忌,平常時候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敢隨便踏入半步。
莊湘純後麵追趕著跑了前來,老遠就看到那群抬著盧尚飛的臭男人,一著急蹲身停住腳步。她抱緊自己圓圓鼓鼓的肚子,衝那群臭男人歇斯底裏的喊:“快放下我尚飛哥,快些放下我尚飛哥,快些放下我尚飛哥。”
接連三聲,臭男人們完全聽不見似的,隻顧忙著走路根本不理睬她的人,她無助,她放聲哭,那委屈傷心的淚混合著雨水,牽著線往下流。她的頭發早已濕了,衣服早已濕了,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鞋不知幾時裏丟了,她腳底腳背都有劃破的傷口,鮮血不停不止的在往外麵流……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盧尚飛被抬走,她喊叫著站起身來,又竭盡全力開始追趕那群可惡的臭男人。
“你不要再追了,單憑個你是追不回來的。”
緊跟在莊湘純後麵跑的郎大爺,他內心急得不得了,明知他的話起不了作用,還是要扯開喉嚨大聲喊。
的確,郎大爺苦口婆心的勸導喊話,根本走不進莊湘純的兩個小耳朵,她腦海裏麵隻有個盧尚飛,從小待她比親mèi mèi還親的盧尚飛。她不相信盧尚飛會離她而去,卻深信盧尚飛的人遲早會活過來。
拐個彎,踩石下坡。
不要命隻顧猛跑的莊湘純,完全沒察覺前麵鋪就的石塊,底部泥土早已被積水衝刷洗走,一腳踩上去,整個肥胖的身軀頓時失去重心,一歪斜朝旁邊快速的滾了出去,像個不規則的皮球,向下越滾越快。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郎大爺悔不當初的叫著,同時間心頭不由自主“咯噔”下,不猶豫從路邊草叢滑下去,企圖拿他年邁的身軀換取莊湘純一線生機,因他不算糊塗,還知道他的速度隻要夠快,絕望中或多或少藏了幾絲渺茫的希望。
稍平緩的地方,他逮住莊湘純穿的衣服,一抓向上使勁用力拉扯,卻不見效果。他急得不得了,嘴裏麵迫不及待的大聲叫喊:“快,快自己想辦法往上麵爬,抓我手臂。”
一種最為原始的本能,潛意識的聽話,莊湘純真抓住了郎大爺的手。
隻是,一股積水沿路邊衝下來。
郎大爺沒能穩住,另一手抓的茅草從土裏拔起來。
一時之間,兩人失去支點,又開始往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