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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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旁,郎大爺的家。

    杏爺爺在熱心村民的幫助下,早已坐在端來的凳子上。

    此時此刻,郎大爺家擠滿了村民,老的,小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可憐盧尚飛的淒涼人生,還沒有真正享受到這世界所釋放的美,便黯然離開了郎杏坳曾經所愛的人。

    不可以否認,村民們除開議論盧尚飛以外,更多的時間卻是討伐詛咒郎家俊不得善終,言語刻薄毒辣,不是罵出門開車被車撞死,就是罵走路時摔死、洗澡時淹死、吃飯時梗死……

    總之說,對於郎家俊,村民們那個恨牙癢癢的,恨不得能喝血、剝皮、割肉。

    即使到了眾人唾棄的這步田地,一角落抽旱煙的老伯卻說:“你們這些長舌婦鳥人,也真是的,哪有你們這樣子詛咒村長的嗎?俗話說禍害千年在,單憑你們幾句詛咒話沒有用的,少嚼下舌根好不好。”

    一下子惹了眾怒,房間裏,不好聽的言語全對準了抽旱煙的老伯。

    “杏老二,你死吧!死了才能用。”

    “杏老二,難怪你沒老婆,不積德害的吧?”

    “杏老二,你在村長褲襠裏不舒服啦?想出來透透氣?”

    ……

    恰在這個時候,洪晨霞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一看滿屋子人鬧得不可開交,卻沒停著盧尚飛。她左看右看不由得詢問:“誰把盧尚飛抬走了的?還有郎大爺與湘純mèi mèi的人呢?怎的都會不在?”

    一個個村民全都你看我,我看你不說話,大家無視洪晨霞的存在,更瞧不見洪晨霞渾身往下流著的雨水。

    這時的洪晨霞確實狼狽不堪,濕頭發淩亂的粘在脖子、額頭、臉頰上,那身既時尚又漂亮的休閑服,緊貼肌膚皺成不同形狀的紋路,旁邊望過去啥都看得見似的慘不忍睹……

    村民們針對郎家俊所產生的怨恨,瞬息間轉嫁給洪晨霞,好像此時刻同洪晨霞說話,立馬變成不知好歹,助紂為虐似的家夥,某日歸天會打下十八層地獄,屬於不明事理分不清好壞的混蛋永世不可超生。

    半天時間,還是杏爺爺打破尷尬局麵先開了口,他不隱瞞直接把郎家俊針對盧尚飛的所作所為講出來,最後氣憤不過直截了當的咒罵郎家俊不得好死,要遭報應要遭天打五雷轟。

    洪晨霞沒有為郎家俊辯護什麽,因她知道自家哥哥實在是討人厭做不對,但現在不是共同坐著商討對不對的問題,而是要找到盧尚飛,讓盧尚飛盡可能不受羞辱,並入土為安。

    這人不光活著時需要尊嚴,死後同樣需要尊嚴守護。

    洪晨霞沒同杏爺爺講感謝之類的話,她得知盧尚飛去向後,一轉身立馬朝外狂奔去。

    一村民望著洪晨霞遠去的背影子不由得發出感慨:“一個媽生的,為何會這麽大的不同?”

    旁邊村民趕忙提醒:“你不要搞忘了,他們雖有個相同的媽,卻沒有相同的爸。”

    外麵,瓢潑似的大雨依舊老樣子,不停不止。

    洪晨霞跌跌撞撞沿路找下去,沒費多少功夫竟然輕而易舉的找到了盧尚飛,甩在路中,褲子破開,衣服成為兩大塊,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剛剛弄出的傷口,手與腳成兩個八字張開著。

    對麵斜坡大山在坍塌,那“轟隆隆”驚天動地的恐怖聲,攜帶著泥石流不絕於耳。

    眼前這山崩地裂的症狀,不出幾分鍾時間,盧尚飛注定會被快速上漲的泥石流徹底掩埋於地下。

    洪晨霞沒害怕,她想今天這情況也算結局不錯,盧尚飛真要長眠於大山底下,往後就不會再有人打擾了。她想那些剛剛抬盧尚飛的臭男人,應該是看到大山塌方嚇破膽不敢繼續朝前走,才丟下人跑了吧?

    猜測確實沒出錯,那群喪盡天良丟失人性的臭男人,全都是惜命如金的怕死鬼,一看對麵大山在坍塌泥石流滾滾而來,立馬丟掉抬著的人轉身就跑,隻恨爹娘當初沒有多做兩條逃命的腿。

    很顯然,洪晨霞沒心思多去想那些無關的臭男人,她用手理了理擋眼睛視線的秀發,再原地蹲下去,先把盧尚飛的手腳收攏來,拿出盧尚飛前幾天送的腳鏈,兩手小心翼翼戴在盧尚飛的腳踝關節處,吹了吹,偏頭反複端詳,感覺甚是滿意之後,又開始認認真真的著手整理衣服褲子……

    瓢潑似的大暴雨很明顯變小了,絲線般的雨點有一下沒一下。

    風又開始吹,順著大山溝的形狀上下,呼啦啦的響著,像鬼哭,無盡的憂傷。

    對麵大山似乎停止了坍塌,偶爾會來幾下泥石流滾落山腳的聲音,伴隨幾隻小鳥的鳴叫,不甘心寂寞。

    洪晨霞腦海裏早已忘記周圍的萬事萬物,她專心致誌幫盧尚飛整理著,隻想讓盧尚飛盡可能變體麵些。她想到她與盧尚飛的過去,幾滴淚落下來,掉在她白淨細嫩的手,一陣陣暖心窩的疼痛。

    那是個至今都記憶猶新的七月天,父母親把她用鐵鏈套在家裏麵忘記了,一連四天時間沒吃東西,整個人餓得頭昏眼花,不再知道東南西北,她滿以為自己會活活的餓死,空洞麻木的眼睛緊閉著。

    這時,盧尚飛出現了,一個小腦袋從窗戶邊的縫隙處鑽進來,手裏拿著半個紅薯,東看西看,嘴裏麵像做賊似的在輕輕喊:“霞姐,接,送給你的。”

    當時“哇”的一下就哭起來,她的委屈肝腸寸斷,她哭得昏天黑地,不休不止。

    盧尚飛倒是懂事,一隻小手不停幫她擦眼淚,“霞姐不哭,霞姐不哭……”

    不想小手擦著、揩著,沒安慰幾聲也不爭氣的哭了。

    可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陰陽相隔,一切都變成過眼雲煙。

    不知不覺中扭頭望向遠處延綿的群山,她揩幾下眼角的淚痕緩緩站起身來,隨即開口對盧尚飛輕聲說:“你先呆在這裏安心休息會兒,我先回家去為你找幾個幫手來,我會替你好好照顧郎大爺和湘純mèi mèi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