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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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噠 茅九說:“火車上有個女孩——他們的同伴, 死了。死得詭異, 是被邪靈害死的。”
“這……”老頭兒回頭看身後的陰靈們, “誰犯下這滔天大錯?”
陰靈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都說道:“我們隻是嚇嚇他們, 頂多讓他們受點傷。沒要害人性命。”
老頭兒指著紅衣女鬼說道:“你呢?”
紅衣女鬼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道:“我又不是厲鬼,這紅衣還是我huì lù了鬼差叫家人燒給我的。平常拿來騙騙人, 從來不害人。我討厭這個女人——”紅衣女鬼指著陳雪, 憤怒的呲牙。陳雪嚇了一跳,紅衣女鬼繼續說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給車撞, 受點傷。沒想害她性命——誰叫她踩在我的墳墓上,扔掉我的貢品還對著我墓碑上的zhào piàn指指點點。”
聞言, 茅九對陳雪的厭惡增加了幾分。這事兒別說是鬼, 便是他身為人都要報複。你擅闖別人的家,把別人的家翻得亂七八糟還要對著主人指指點點, 怎麽都要被打一頓。
何況死去的無害的陰靈性格大都歸於愛憎分明, 得罪了他們自然要遭報複。
茅九本是不想管, 要不是鬧出了人命他絕不會插手。
可現在這些陰靈竟說不是他們殺的人,那是哪個邪靈殺的?還是說……
茅九猛然朝著蔣良和陳雪怒喝:“你們到底還做了什麽?!”
陳雪和蔣良麵麵相覷,陳雪搶在蔣良前麵說道:“我們……我們就是玩了個遊戲, 沒有再幹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麽事, 這些, 我們不知道。”陳雪急急忙忙的說道:“我說真的, 我發誓我沒說謊。”
蔣良看了一眼陳雪, 嘴唇囁嚅了幾下,似是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保持沉默。
茅九銳利冷厲的目光似刀子般刮著陳雪的臉,冷哼了一聲:“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說的話,發的誓全都有鬼神盯著。你最好保證自己沒有說謊!”
陳雪嚇了一跳,臉上出現慌張的神色。雙手合十朝著天地四方拜拜,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見棺材不下淚,他又何必多管閑事。
茅九上前和老頭兒說道:“你們回去吧,嚇也嚇夠了。出了口氣便行,小孩兒不懂事,教訓教訓無可厚非。隻是罪不至死。我會讓他們清明中元給你們供養,另外讓他們在五年內每年去清掃一次諸位的墳墓。”
聞言,陳雪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那墳園墓地百來個墓碑,一個個的清掃和祭拜也太費時間了,還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願,便同他們回鬼域贖罪。”
陳雪臉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齊刷刷盯著她的青綠陰森的麵孔,忙不迭的點頭:“願意願意,我願意。”
倒是蔣良,早已知曉自己做錯了,一直都滿臉愧疚。當聽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臉釋然,顯然欣然接受這個懲罰。
茅九麵色舒緩,對蔣良挺有好感。這人不怕走錯路,做錯事,最怕的是知錯不改!甚至是半點愧疚心都沒有。
倘若沒有蔣良,茅九倒真是不太願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陳雪。
茅九問陰靈們:“可滿意?”
老頭兒陰沉著臉不說話,他身後的陰靈也都陰沉著臉不說話。顯然是仍舊意不平,很憤怒。
茅九厲喝:“難道你們想鬧到鬼差來?到時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層地獄再後悔嗎!”
陰靈們出現退怯妥協之意,他們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層地獄的。隻是他們還是很生氣,老頭兒便說道:“他們兩個是同意了,可是還有另外幾個。他們,沒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溫和下來,說:“我會讓他們照做贖罪的——放心吧,我有辦法。”
陰靈們交頭耳語了會兒後抬頭看向茅九,紛紛彎腰鞠躬表達感謝。其實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現同他們理性的談條件,他們恐怕會因憤怒鬧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這片鬼域便染了邪氣。
他們也會因此而無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則,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則。互不幹涉,若是互相幹涉,不壞了規矩還可原諒。壞了規矩,嚴厲的懲罰便會落在他們頭頂。
人們講究和氣生財,其實驅魔天師和風水天師處理鬼界之事,也是講究一個和氣生財。若是陰靈沒有沾惹人命,他們會與之商量,將之勸回陰界。
若是陰靈執意shā rén報複,化為厲鬼,他們才會出手收服邪靈。
所以茅九在看到陰靈的時候便知他們沒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們談判,hé píng解決。
老頭兒帶著陰靈們緩緩轉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過了一會兒,燈光重新亮出來,風、氣漸漸流通,死寂消失生氣回歸。
陰寒之氣從腳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漸消失,人氣則慢慢的替代了鬼氣。
見事情解決了之後,茅九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蔣良叫住他:“您叫什麽?我、我們非常感謝您,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大師。”
茅九回頭瞥了他一眼,語帶責怪:“不是什麽遊戲都可以隨隨便便的玩!年輕人膽氣大,火氣大,尋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諱不該去碰就不要去碰。心裏對神秘未知之事存著敬畏之心,總不會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請放在沒有危險的領域——比如科學領域。精力旺盛的話與其把力氣浪費在這種危險的遊戲上還不如尋找小夥伴一起建設特色社會主義,一起實現中國夢……”
本來還心有慚愧,一臉認真的聽從茅大師教誨的蔣良和陳雪漸漸的露出了詭異的神色。怎麽覺得眼前這位大師是個堅決破除迷信堅信科學的無神論堅定信仰者呢?還是一個把實現中國夢作為青年人目標的偉大的無神論堅定信仰者……
蔣良問:“大師您……貴姓?”
茅九說:“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師,您……您是、莫非您是……”蔣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會主義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個智障。
蔣良默默的低頭,承受著茅九看智障一樣的眼神。
茅九警告兩人:“招鬼遊戲不是隨便可以玩的遊戲,你們不僅在荒山野嶺玩招鬼遊戲——荒山野嶺靈氣陰氣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靈。你們還專門跑到墳園墓地去玩招鬼遊戲,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橫——你知道幾橫?”
陳雪猜測:“……六?”
茅九看著她宛如看一個智障:“一啊。筆劃裏就一橫。”
這智商,還學人到墓地裏玩招鬼遊戲!
雖然茅九沒明晃晃的說出他的鄙視,但蔣良和陳雪已經看出來了。兩人保持著沉默,決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們玩的什麽招鬼遊戲?”
兩人不肯說,神色為難。
茅九回身尋了張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翹著二郎腿,兩手相疊擺在膝蓋上。頗為大師之風範。
“你們當這事兒就這麽過了?”
蔣良臉色一變:“您是說還有鬼?可是剛剛他們不是——”
“誰知道你們招來了什麽厲害的邪靈!”茅九冷笑:“我本以為是方才的陰靈要害死你們,誰知他們並無害人之意。旨在教訓你們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蹺詭異,那手法分明是叫厲鬼索了命。既是你們中間的友人被索命,難道你們以為你倆能逃得過?便是和你們分開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過。”
陳雪嚇得眼中含淚,求著茅九救救他們。那楚楚可憐的姿態,若是尋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這女人本質,更加沒什麽憐惜之情。
“如果你們不把你們玩的遊戲詳情經過告訴我,我怎麽救你們?”
陳雪猶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還藏掖猶豫,茅九便不奉陪。”內心:終於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師父還帥!
陳雪連忙咬牙道:“我說!當時……”
男孩痛得臉色慘白,眼白都翻上來了。感覺像是他們的行為惹怒了水底下那東西,加大了力氣要扯斷男孩的腿似的。
他們把鋼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們手腳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著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頭,什麽東西也沒拿——如果篼子裏的鞭炮蠟燭能救孩子的話——簡直像是來鬧著玩兒的。
“青年人,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別在這裏礙事。”
茅九淡淡瞟開口的漢子一眼,鑒於對方出於好心便開口說道:“你們惹怒底下那東西了,現在是沒法善了。”
“東、東西?許、許是大魚。”
茅九沒說話,直直的盯著水麵,水麵不知為何一片渾濁。明明水質很清,卻詭異的什麽都看不到,給人感覺是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說完那句詭異瘮人的話之類就沉默的盯著水麵,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測。再加上不知是否錯覺,總覺得自青年來了,抓著男孩的力氣便變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沒那麽痛苦了。
再抬頭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測了。看他那身上個世紀的裝扮,就像是電視裏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測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漢子們不像方才的女學生是個無神論者,科學至上什麽的,他們在這片水域長大,從小就聽說了這大江裏頭有不幹淨的東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確實都淹死人。
想到這,他們才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視線裏多了一層敬畏。
茅九此刻沒有心思注意旁邊人的觀感變化,而是板著臉瞧著水底下的東西。那東西膽大包天,不肯放棄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來放在旁邊然後點燃了蠟燭,隨意擺布了幾下,那蠟燭便穩穩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側過臉對船主說:“你先放手,到上麵來。”
船主猶豫,他不太信任過於年輕的茅九。
“信我,那東西。”茅九點了點下巴,指著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對付。”
船主咬牙,想著現在也是僵持的局麵,興許眼前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試探性的慢慢鬆開手,一鬆開,暗暗吃了一驚。隻有抓著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著孩子的東西力氣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著怕是他也要一起給拖進水裏。
而眼前這青年單憑一隻手的力氣就能和水下那東西抗衡,這力氣得多大?
船主吃驚歸吃驚,倒是動作迅速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全都議論紛紛。雖然不知道是在幹什麽,但看那架勢卻像是要放棄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親差點發瘋,鬧著也要下船。人群也開始騷動,方才開口的女學生也說著要下去幫忙,船員有些為難,畢竟船上隻有一艘橡皮艇。
“胡鬧!”突然一聲蒼老的嗬斥聲傳來,“你們再吵鬧打擾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誤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親猛然回頭看向開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麽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個驅魔天師。這會兒在趕走水鬼。”
“驅、驅魔……天師?”女學生不信,她信奉科學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裏的大魚咬住人的腿!你們迷信會害死人的!”
女學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親也將信將疑,老婆婆說道:“沒瞧見孩子沒沉下去嗎?要是大魚,咬住了孩子的腿怎麽江麵上一點血也沒有?女娃娃,婆婆在這江邊生活了多少年,見過的魚比你書本上描述的多。這下頭是魚,還是什麽詭異的東西,婆婆清楚。”
眾人這才注意到詭異之處,要真是大魚該有水花濺起來。再不濟也有鮮血流出來染紅江麵,幾十個漢子拉著繩子竟然半點水花沒濺,也太詭異了。
女學生啞口無言:“也許、也許是什麽沒被發現的大魚——”
小山冷冷的打斷她的話:“不管是魚還是水鬼,現在隻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換做是你,即使是大魚,你救得了嗎?”
女學生啞口無言,訥訥說不出話。
小山卻不理她,回頭看著下麵。
孩子母親止住了哭,緊張非常的望著下麵,期待奇跡的出現。
茅九一手握著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著鞭炮點燃,在第一個炮仗響了之後猛然拋向半空。抓著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帶上床,起身轉身奪過一個漢子手裏的鋼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麵上劈裏啪啦的震天響。
男孩上船之後,幾個漢子連忙拿大毛巾給蓋上。船上的人都歡呼出聲,連同孩子的母親破涕而笑。可他們還沒高興幾分,鞭炮點完正當他們劃著橡皮艇要回來,大江下麵的水猛然形成一個漩渦快速的翻轉,似乎要把橡皮艇整個翻過來。
船上的人驚呼,橡皮艇上的漢子們也嚇了一跳,船長連忙問茅九:“大師,這該怎麽辦?”
茅九抓著橡皮艇邊緣,看著水麵下的雙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罰酒!”
挑起篼子,拿出裏頭的燒酒,打開瓶蓋兒,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抓起還點燃著的蠟燭放在嘴邊盯著江麵。旁人看不清,可船長離水麵近,一眼便瞧見本是渾濁的水麵似有黑色的東西飄過,那看上去像是頭發,女人那樣長的頭發。
橡皮艇劇烈的抖動,突然有個漢子啊的一聲驚叫差點掉下橡皮艇,茅九見狀伸出腳勾住漢子的皮帶將人穩住,自己卻差點摔倒連忙臥倒在橡皮艇上穩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驚呼:“孩子!!”
茅九看過去,有一戳頭發悄悄的爬上來纏住那剛救上來的孩子的腳,欲要將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皺眉:真是冥頑不靈!
向前一跨步,蠟燭擋在前麵往前一噴,酒透過火猛然爆發出大火燒斷了那戳頭發。不知為何眾人便像是聽到了水底下傳來淒厲的尖叫。經此,橡皮艇穩定了下來,水麵重新變得平靜。
船長靠過來:“大師……”
茅九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安靜,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麵,水麵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長就在他旁邊,猛然瞪大眼睛看見水底下又出現了頭發絲,那戳頭發絲悄悄的爬上來,它在試探。
船長想叫,茅九製止他,然後搖搖頭示意他別動。
抬手飲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著那戳頭發絲一點點的偷偷爬上來,水底下那東西沒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過那男孩。當它開始覺得安全,猛然加速的時候,茅九噴出火焰並迅速抓住那戳頭發綁在橡皮艇,水底下那東西劇烈的掙紮使得橡皮艇動搖西晃。
茅九迅速拿出篼子裏的一塊白布,將顏料打開,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並攏撅起一小塊朱砂放進一個小鈸裏,倒進白酒混合攪勻,食指中指並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狀的液體在白布上快速的畫符,迅速完成之後掐下蠟燭杆子上的火芯放在兩指並攏中間。
撲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麵上,手腕輕抖,火芯掉進水裏,瞬間一陣大火蔓延,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有東西極其迅速的躥出。茅九速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畫了符的白布一揚,罩住那東西迅速打包最終包裹成拳頭大小塞進篼子裏。
起身對著船長說道:“沒事兒了,回去吧。”
船長愣愣:真、真大師!!
蔣良說:“她就叫白花。”
茅九抬頭:“所以你們叫她小白花兒不是叫的外號?”
蔣良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對啊。一直叫人外號多不禮貌。”
茅九:沒想到你們素質挺高的。
茅九將棱鏡羅盤擺在桌麵上,沒理會它。將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擺放在兩邊,放下朱砂筆。截了一段兒香灰抹在招魂符裏麵,十指靈巧的將之折疊成一個三角形然後合在掌心裏。十指相疊,擺出了一個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勢。
蔣良在一邊看得滿臉驚奇,忍不住問他:“這是要開始招魂了?”
茅九點頭:“嗯。我記得你說過你近來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嗎?”
蔣良愣了一下:“我沒當您的麵說過——”
“你跟陳雪說的時候,我聽到了。不必擔心,你隻是運勢有些低,過段時間就沒事兒了。不過我需要你幫忙。”
“沒問題。什麽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蔣良在書上看到過這個詞,利用別人的言行舉止進而窺探對方內心情感的意思。但這個跟招魂什麽關係?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麽死的嗎?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讓你和她產生共情。你的體質偏陰,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極陽體質,陽氣充足,鬼魂最怕了。他們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沒辦法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