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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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噠
茅九聽完沉默, 秒懂。
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 隻不過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點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氣, 他不止要氧氣,還要能量。
茅老聽完茅九的解釋也沉默了,轉身往大門口一蹲, 抽出別在腰帶上的煙槍滿臉滄桑的抽。
有一個熱衷於科學的徒弟他也很絕望啊!
此時,茅九和小山換了位置, 靠在車窗旁望著外麵一望無際的麥田。茅九氣質清冷嚴肅,長辮子、短褂布衣, 就像是活在上個世紀的教書先生, 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這般認為的。
有些偏斜的陽光打在茅九的側臉, 罩上了一層金黃光輝的輪廓, 臉上小小的絨毛亦變得可愛。他的相貌也是偏向於漂亮, 沒有攻擊性的那種漂亮, 讓人聯想到溫潤的玉石。
同一車廂裏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tóu zhù在他身上, 男女皆有。有時候, 漂亮的確是能夠跨越性別和種族, 令人著迷的。
陸鶴司這般想著, 同時覺得剛認的小友實在是個漂亮的小朋友。這副樣貌要是沒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沒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負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籠在羽翼下保護,不過他經常出差, 負責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護小朋友不太方便。
陸鶴司開始琢磨怎麽讓六少護著茅九。雖然茅九於他有救命之恩, 六少必然也會感激。可六少向來不信神鬼之事, 他也沒辦法跟他解釋這次遇到的事兒。
他自己都講不清,六少恐怕也會懷疑茅九用心。
這點才讓陸鶴司煩惱,他可不想六少把對待敵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個法子讓六少心無芥蒂的接受茅九順道照應他……
陸鶴司訂了整個軟臥鋪的包間,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盛情邀請茅九去軟臥鋪睡。
有軟臥可以睡,茅九自然不願睡硬座。
怎麽說呢?茅九還是挺嬌氣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說半點兒清貧都受不了。隻是這價值觀吧,跟苦修的天師有點兒背離。
茅九倒是振振有詞:“我們要講究科學有效可持續發展的學習方法,我沒得享受沒得舒服怎麽甘心學習道術?這就會導致道心不穩,道心不穩就耽誤修習,耽誤修習就停滯不前,停滯不前就沒有動力學習。沒有動力學習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學習道術……”
這話簡直了,跟繞口令似的。偏茅老尋思了半天居然發現邏輯毫無錯誤,差點把他也給說服了。
最後茅老享受著茅九特供的上等煙草蹲在門口邊滄桑的抽著。
夜晚,天空晴朗卻無星子,唯有一輪慘厲的彎月掛在天邊上。慘白的月光灑落,給寂靜的夜晚添了點兒空曠的孤寂。一列火車哐當哐當的行駛,車廂裏的人都睡下了,時不時有幾個人翻個身說個夢話的動靜。
車廂裏很安靜,即使有呼嚕聲、夢話,還有相對而言較為響亮的列車轟鳴聲,可還是很安靜。這種安靜是一種別樣的死寂,就像深夜裏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獨你一個人意識清醒。
在黑暗裏,你會感覺到孤獨,因為隻有你一個人。隻有你是清醒的。
陳雪現在就處於這種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獨中,她心裏惴惴不安,總覺得恐懼。尤其是在這樣死寂的黑夜中,更為恐懼。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閉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夠盡快睡去,擺脫這種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鋪傳來聲響,陳雪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並暗自斥責自己太過大驚小怪。睡在她下麵的是郭茴,她的大學同學。
這次放假,她和學校裏的幾個人一起組織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個。
陳雪鬆了一口氣,正打算轉過身睡,又陡然發覺不對。她原先以為郭茴是起身去上廁所,誰知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她打開門,而是在包間裏走來走去。
這太奇怪了,為什麽要走來走去?而且她還聽見一陣輕微的吱呀聲,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著床鋪的欄杆爬到上鋪一樣。
爬,是爬。不是手腳並用踩著欄杆上來,更像是某種軟弱無骨的東西順著欄杆爬上來。衣服和鋼鐵摩擦的細微的聲音,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聲音就在耳前!!!
陳雪猛然睜開眼睛,頓時駭得心髒差點停掉。她手腳僵硬,額頭上冒著冷汗,瞪著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為她習慣睡在有欄杆的一側,因此一睜開眼就看見幾乎貼著她臉的郭茴。
隻是郭茴的樣子不太對勁,她披散著頭發,遮住了那張很漂亮的臉蛋兒,隻是緊緊的貼著陳雪,一動不動。
陳雪試著往後移動,郭茴沒動。但陳雪就是能感覺到郭茴藏在頭發下麵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
陳雪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沒動,陳雪感覺背脊一陣刺骨的涼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襲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幹嘛呢?”
郭茴還是沒動,陳雪壯著膽子挪過去。挪沒一會兒,郭茴猛然抓住陳雪的手腕淒厲的尖叫:“誰都逃不了!!”
陳雪發出短促的尖叫,然後暈死過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陽光破開雲層之外便起身修煉。他體質特殊,修煉時本是不需要打禪,閉眼便可入定修煉。但若是加上打禪效果更佳,打禪便類似於輔助之類的東西。
人前,他自然不會打禪。在這包間裏,因為較為隱秘,所以便盤腿打禪入定,照例訓斥……啊不,教導日光精華乖乖的走一遍經脈,再到丹田乖乖窩著。
陸鶴司曾當過兵,他們老陸家的男丁都當過兵,就算是最受寵的老六也是如此。當兵的都早起,他也習慣早起,這習慣維持了十幾年。
沒想到當他睜開眼睛便發現對麵上鋪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麵對著陽光打坐。
經過一天的相處,了解茅九為人的陸鶴司更為喜歡這小輩了。
他這年紀,見到的小輩很多,有點才華的便驕橫,眼睛長在頭頂上。謙卑的卻又沒什麽真本事兒。有才華又謙卑的,偏是水仙不開花——裝蒜,目的太強烈。
陸家老六陸修玨籠統上來說也算是他的小輩,畢竟年紀上要小個十幾歲了。隻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氣又被人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陸鶴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認為陸修玨傲慢毒舌理所當然。不僅因為他是親人,還因為各種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屬於極為優秀那一類的,沒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實。
所以陸鶴司也沒拿茅九跟陸家老六比,表麵上他是這麽安慰自己,其實私心裏還是偷偷對比了一下。發現陸家老六慘敗。
沒辦法,雖然陸修玨很優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頭是一副高貴儒雅溫和的世家貴公子,在認識的rén miàn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liú máng匪子,一口毒舌誰見誰死。
外頭對陸修玨陸家六少的評價是真正的世家貴公子,陸鶴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超了凡脫了俗的那種。
陸鶴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親不認,沒有兄弟友愛,實在是正常人都不會願意去找虐。
況且,除去一開始茅九嚴肅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測,深入接觸實則溫和淡然,有如春風般融融。怎麽看也要選茅九吧。
如此想著,陸鶴司倒也不糾結其他。看對麵茅九打坐的樣子多半是在修煉,不好打擾。他便下床去拿電腦處理之前被設計陷害那事兒,雖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過是解決了表麵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蘿卜帶出泥。
正摸出了電腦,剛打開,忽然便聽見外頭傳來慘烈的尖叫,仔細一聽竟仿佛是有人自殺了。
陸鶴司還沒動作,床上茅九猛地睜開眼睛,翻身便從一米多高的上鋪跳下,猶如貓一般輕巧的落地。
茅九抬頭溫和的笑:“陸哥,一起去外頭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老頭兒有些愧疚,訕訕的說道:“是陽間的這些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我等。我等氣不過,才小小捉弄他們。”
“小小捉弄?”茅九捕捉到這個關鍵詞,問道:“火車上的那個女孩不是你們殺的?”
老頭兒大驚失色:“什麽女孩?我們沒去火車上。我們不敢shā rén,就是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害怕,學會敬畏鬼神。我們不敢shā rén的。”
茅九說:“火車上有個女孩——他們的同伴,死了。死得詭異,是被邪靈害死的。”
“這……”老頭兒回頭看身後的陰靈們,“誰犯下這滔天大錯?”
陰靈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都說道:“我們隻是嚇嚇他們,頂多讓他們受點傷。沒要害人性命。”
老頭兒指著紅衣女鬼說道:“你呢?”
紅衣女鬼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道:“我又不是厲鬼,這紅衣還是我huì lù了鬼差叫家人燒給我的。平常拿來騙騙人,從來不害人。我討厭這個女人——”紅衣女鬼指著陳雪,憤怒的呲牙。陳雪嚇了一跳,紅衣女鬼繼續說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給車撞,受點傷。沒想害她性命——誰叫她踩在我的墳墓上,扔掉我的貢品還對著我墓碑上的zhào piàn指指點點。”
聞言,茅九對陳雪的厭惡增加了幾分。這事兒別說是鬼,便是他身為人都要報複。你擅闖別人的家,把別人的家翻得亂七八糟還要對著主人指指點點,怎麽都要被打一頓。
何況死去的無害的陰靈性格大都歸於愛憎分明,得罪了他們自然要遭報複。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鬧出了人命他絕不會插手。
可現在這些陰靈竟說不是他們殺的人,那是哪個邪靈殺的?還是說……
茅九猛然朝著蔣良和陳雪怒喝:“你們到底還做了什麽?!”
陳雪和蔣良麵麵相覷,陳雪搶在蔣良前麵說道:“我們……我們就是玩了個遊戲,沒有再幹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麽事,這些,我們不知道。”陳雪急急忙忙的說道:“我說真的,我發誓我沒說謊。”
蔣良看了一眼陳雪,嘴唇囁嚅了幾下,似是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保持沉默。
茅九銳利冷厲的目光似刀子般刮著陳雪的臉,冷哼了一聲:“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說的話,發的誓全都有鬼神盯著。你最好保證自己沒有說謊!”
陳雪嚇了一跳,臉上出現慌張的神色。雙手合十朝著天地四方拜拜,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見棺材不下淚,他又何必多管閑事。
茅九上前和老頭兒說道:“你們回去吧,嚇也嚇夠了。出了口氣便行,小孩兒不懂事,教訓教訓無可厚非。隻是罪不至死。我會讓他們清明中元給你們供養,另外讓他們在五年內每年去清掃一次諸位的墳墓。”
聞言,陳雪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那墳園墓地百來個墓碑,一個個的清掃和祭拜也太費時間了,還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願,便同他們回鬼域贖罪。”
陳雪臉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齊刷刷盯著她的青綠陰森的麵孔,忙不迭的點頭:“願意願意,我願意。”
倒是蔣良,早已知曉自己做錯了,一直都滿臉愧疚。當聽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臉釋然,顯然欣然接受這個懲罰。
茅九麵色舒緩,對蔣良挺有好感。這人不怕走錯路,做錯事,最怕的是知錯不改!甚至是半點愧疚心都沒有。
倘若沒有蔣良,茅九倒真是不太願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陳雪。
茅九問陰靈們:“可滿意?”
老頭兒陰沉著臉不說話,他身後的陰靈也都陰沉著臉不說話。顯然是仍舊意不平,很憤怒。
茅九厲喝:“難道你們想鬧到鬼差來?到時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層地獄再後悔嗎!”
陰靈們出現退怯妥協之意,他們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層地獄的。隻是他們還是很生氣,老頭兒便說道:“他們兩個是同意了,可是還有另外幾個。他們,沒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溫和下來,說:“我會讓他們照做贖罪的——放心吧,我有辦法。”
陰靈們交頭耳語了會兒後抬頭看向茅九,紛紛彎腰鞠躬表達感謝。其實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現同他們理性的談條件,他們恐怕會因憤怒鬧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這片鬼域便染了邪氣。
他們也會因此而無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則,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則。互不幹涉,若是互相幹涉,不壞了規矩還可原諒。壞了規矩,嚴厲的懲罰便會落在他們頭頂。
人們講究和氣生財,其實驅魔天師和風水天師處理鬼界之事,也是講究一個和氣生財。若是陰靈沒有沾惹人命,他們會與之商量,將之勸回陰界。
若是陰靈執意shā rén報複,化為厲鬼,他們才會出手收服邪靈。
所以茅九在看到陰靈的時候便知他們沒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們談判,hé píng解決。
老頭兒帶著陰靈們緩緩轉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過了一會兒,燈光重新亮出來,風、氣漸漸流通,死寂消失生氣回歸。
陰寒之氣從腳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漸消失,人氣則慢慢的替代了鬼氣。
見事情解決了之後,茅九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蔣良叫住他:“您叫什麽?我、我們非常感謝您,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大師。”
茅九回頭瞥了他一眼,語帶責怪:“不是什麽遊戲都可以隨隨便便的玩!年輕人膽氣大,火氣大,尋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諱不該去碰就不要去碰。心裏對神秘未知之事存著敬畏之心,總不會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請放在沒有危險的領域——比如科學領域。精力旺盛的話與其把力氣浪費在這種危險的遊戲上還不如尋找小夥伴一起建設特色社會主義,一起實現中國夢……”
本來還心有慚愧,一臉認真的聽從茅大師教誨的蔣良和陳雪漸漸的露出了詭異的神色。怎麽覺得眼前這位大師是個堅決破除迷信堅信科學的無神論堅定信仰者呢?還是一個把實現中國夢作為青年人目標的偉大的無神論堅定信仰者……
蔣良問:“大師您……貴姓?”
茅九說:“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師,您……您是、莫非您是……”蔣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會主義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個智障。
蔣良默默的低頭,承受著茅九看智障一樣的眼神。
茅九警告兩人:“招鬼遊戲不是隨便可以玩的遊戲,你們不僅在荒山野嶺玩招鬼遊戲——荒山野嶺靈氣陰氣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靈。你們還專門跑到墳園墓地去玩招鬼遊戲,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橫——你知道幾橫?”
陳雪猜測:“……六?”
茅九看著她宛如看一個智障:“一啊。筆劃裏就一橫。”
這智商,還學人到墓地裏玩招鬼遊戲!
雖然茅九沒明晃晃的說出他的鄙視,但蔣良和陳雪已經看出來了。兩人保持著沉默,決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們玩的什麽招鬼遊戲?”
兩人不肯說,神色為難。
茅九回身尋了張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翹著二郎腿,兩手相疊擺在膝蓋上。頗為大師之風範。
“你們當這事兒就這麽過了?”
蔣良臉色一變:“您是說還有鬼?可是剛剛他們不是——”
“誰知道你們招來了什麽厲害的邪靈!”茅九冷笑:“我本以為是方才的陰靈要害死你們,誰知他們並無害人之意。旨在教訓你們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蹺詭異,那手法分明是叫厲鬼索了命。既是你們中間的友人被索命,難道你們以為你倆能逃得過?便是和你們分開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過。”
陳雪嚇得眼中含淚,求著茅九救救他們。那楚楚可憐的姿態,若是尋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這女人本質,更加沒什麽憐惜之情。
“如果你們不把你們玩的遊戲詳情經過告訴我,我怎麽救你們?”
陳雪猶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還藏掖猶豫,茅九便不奉陪。”內心:終於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師父還帥!
陳雪連忙咬牙道:“我說!當時……”
茅九略微遺憾,老實說自從師父走了之後他就逮不著人念叨科學真理,其實很寂寞。站起身拍拍袖子,似古人一般挽起幹淨整潔的袖子,顯得更為利落幹淨,茅九回頭尋了個位置坐下。
右腿抬起放在左腿上,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這坐姿本是有些秀氣的。卻不知為何,叫茅九坐出深不可測的大師範兒。
小山搶先一步湊過去坐在他的旁邊,船長見位置被搶便想選擇另一邊,一抬頭就見著個婆婆笑得眼睛剩條縫。看看做得筆直深不可測大師範兒的茅九,想想常年跑水路那些不可名狀的危險,船長厚著臉皮挪到婆婆麵前:“婆婆……”
婆婆很大聲:“哈?什麽?你說什麽?大聲點哩,婆婆聽不見哩。”
連著喊了四五聲都隻聽見‘什麽’的回應的船長很鬱悶,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看著婆婆的笑臉他又沒覺得什麽不對。
船長放棄了婆婆,腆著笑臉朝茅九說道:“大師,您看您身手不凡,技藝高超,慈悲為懷,濟世救人。您看我這常年走水路,容易遇見什麽髒東西。您看您給張平安符什麽的……”
茅九抬頭,笑了笑。從袖子裏掏出塊三角形的huáng sè符,放到船長麵前:“400塊一張。”
船長眼睛都亮了,趕緊掏出四張紅票子收下。
茅九把符交給他:“記得上岸之後遇到燒紙錢的盆停下來跺兩下腳,知道嗎?”
船長不明所以,但有道天機不可泄露。他聰明也就不多問,收了符樂顛顛的走了。
小山驚奇的問:“九哥,你還能保人平安?”
“不能。”
“啊?”
“九哥也要賺點錢當盤纏。”
小山張大嘴,似乎沒能從大義正直的九哥和騙人錢財的九哥之間轉換過來。
茅九說:“船長是個大善之人,行水路多年不知救了多少落水的人。這是大功德,必然有大福氣。我賣他個平安符,他求心安。不過我也沒白騙人家的錢,船長雖能逢凶化吉,隻是最近犯小人。我提點了他幾句。”
小山似懂非懂,點點頭。
茅九不再理睬,閉眼休息。
婆婆嗬嗬的笑著給小山灌輸道理:“小夥子要學會變通,機靈點嘛。”
茅九不易察覺的抽抽嘴角,他倆說話聲音絕對小於船長的聲音。婆婆果然雞賊雞賊的。
剛剛茅九騙船長那話全都讓賀箐聽到了,這回她確信無疑茅九是個神棍了。有些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剛想離開卻被茅九叫住。
賀箐不甘不願的轉身:“有事兒?”
茅九說:“小姑娘,回去別貪近走小路。”
賀箐翻個白眼,撇撇嘴小聲嘀咕:“神神叨叨騙人上癮了,都不知道說的什麽。”
看著賀箐轉身離開,小山皺著眉頭不滿:“九哥,你跟她說什麽也不會感激你。態度那麽差。”
茅九揉了揉小山的腦袋:“這證明小姑娘不迷信,多好的思想。”
小山瞬間無語:“小姑娘小姑娘的,說得你多大。說不定那個女人比你還大呢。”
茅九不理小山那嘀咕,叮囑他:“出去外麵,到了大城市,記得叫我九師叔。別叫我九哥。我現在出去掛的是師父的名號,得用他的名頭。”
小山點頭:“知道了九哥——九師叔。”
路途中這麽一段風波就這麽過去了,隻是圍脖上卻有一個小shì pín悄悄的發了上去。那是船上的人偷tōu pāi攝了茅九在橡皮艇上抓水底下那東西以及上了船之後挖出屍鬼蟲的兩幕。
不過因為拍攝的手法太差,晃來晃去,且光線太暗,看著就像是故意裝神弄鬼拍攝出來騙人的那種shì pín,再加上那拍攝的人因為離得太遠並沒有把聲音錄入進去,也沒拍到什麽實質的東西,所以這個shì pín沒火起來,很快就沉澱下去了。
僅有的幾十條評論有十幾條是罵博主shì pín製作粗糙,剩下的兩三條倒是感歎shì pín主人公茅九把小孩抓上來的手法犀利,看著是個練家子。但很快也有人在下麵科普:
#小孩在水麵下單憑他一隻左手是絕對不可能把小孩拎起來的,尤其是他還是個明顯的右撇子。兄弟,你是不是還活在武俠世界裏沒醒?#
#看他飄逸的動作,利落的一抓一提,絲毫不費勁兒。莫非是傳說中的威亞兄?#
#愛因斯坦:老子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樓上的,關老因什麽事?#
不管怎麽說,這shì pín是沒能在圍脖上火起來,甚至是半點兒水花也沒濺起來。不過有人把這shì pín傳到ghosts(鬼怪)論壇,剛開始沒引來注意,到了傍晚時分一刷居然嘩嘩的蓋了幾百層樓。
論壇裏的人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對鬼和道術非常感興趣並有一定研究的人,裏麵也有很多可怕的帖子,真真假假很難辨。不過誰也不知道論壇裏頭會不會隱匿著某些道術高手。
當這個shì pín傳上來的時候其實沒什麽人在意的,隻是當論壇裏的一個壇主收藏了這個帖子並推薦了一下之後它就火了。
很多人都蜂擁而至,起先沒看出什麽。後來研究了兩三遍之後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有人放慢了shì pín把其中的一些分幀截圖放了上來。其中有兩張令人看了覺得驚悚非常。
一張是一戳頭發從水裏攀上橡皮艇,一張是漂浮在水麵上的白影,那白影放大了看隱約是張模糊慘白的鬼臉。霎時轟動了整個鬼怪論壇,還把一些潛水很久的老人都給炸了出來。
有人發問:有誰能告訴我zhào piàn上是什麽?
眾人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不過他們一致認同那玩意兒是水鬼。
這時又有人問了:有誰跟我一樣關注shì pín裏的人在幹嘛?捉鬼?這手法像哪派的?
這問題一出,帖子裏跟炸了鍋似的亂轟轟的,把有名兒的門派全都說了個遍,各說各家可也沒誰給出個準確的說法。最後還是推薦了這個shì pín的壇主出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