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冰冷，滴水潺潺。

    陳嘯口鼻溢血，上身赤果著，雙手雙腳，被冰冷的鐵鐐銬鎖住，無法動彈。

    任是他武功滔天，都難以將這種特別用來鎖江湖豪客的海底沉鐵掙脫。

    陳嘯經常從這囚牢門口路過，但還是第一次到裏麵來。

    這囚牢，也不知道坑害過多少英雄豪傑。

    陳嘯就親眼看見一個孔武有力的江洋大盜，在押進這間囚牢之前，如狼似虎，短短數天後，就像野狗一樣被丟入後花園附近的垃圾焚燒場，皮開肉綻，眼神絕望，慘狀讓陳嘯心有戚戚焉。

    從下決心逃離寧城開始，他就有過事敗後會落到這種下場的恐懼。

    但心底對父親被殺的憤恨，對自身武功被剝奪的不甘，對外麵世界的向往，驅使他鋌而走險。

    但不論他如何想象自己在這地牢的遭遇，都決計想不到，嚴刑拷打的，竟會是幾個倭人！

    這真是荒謬！

    衛九霄這個正五品守備將軍，究竟跟倭人有什麽樣的地下交易，使得他寧可舍棄朝廷命官的尊嚴？

    ——

    兩個倭人一左一右，把守著地牢的門口。

    霧影小太刀冷眼看著他的一個手下，用皮鞭將陳嘯鞭笞得體無完膚。

    陳嘯暈過去三次，又被冷水潑醒三次。

    若非小太刀一定要將陳嘯帶去東瀛，早就被活活打死。

    當陳嘯再一次被冷水潑醒，小太刀覺得審訊的時機差不多了，便吩咐那名用刑專家讓開。

    他在陳嘯麵前踱著步子，思索要如何發問，才能徹底擊垮這個將軍府小廝的心理防線，訊問到事實的真相。

    終於，小太刀開口道：“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才落得這種下場？”

    “我……真的……不知道，我連我怎麽昏睡過去……都不知道。”，陳瀚虛弱地答道。

    其實他受的傷比看上去要輕，但仍然裝作不支的樣子。

    這幫倭人肯定想不到，他並非普通小廝，而是五歲練武，打下良好武道基礎的武術世家出身。

    陳嘯從氣功第一重“淬體境”開始修煉，十二歲就突破到了氣功第二重“壯力境”，不懂武功的成年人，就算來十幾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十五歲，即將突破到氣功第三重的前夕，父親遭難，他也被迫服下“化功散”。

    一聲功力盡廢，但昔日的底子還在。倭人的鞭笞，雖然讓陳嘯傷痕累累，卻遠未達到傷及筋骨的程度。

    那拿鞭子的倭人冷哼一聲，又要揚鞭。

    “且慢！”，小太刀怕他下手太重，將人打死，揮手製止。

    “你們都出去！”，小太刀下令道。

    “嘿！”，那四個倭人齊齊行禮，轉身走出石室。

    就這樣，石室囚牢隻剩下小太刀和陳嘯兩人。

    小太刀冷眼盯著陳嘯，“你在石板上，都看到了些什麽？”

    “佛畫……精美的佛畫。”，陳嘯故作艱難地答道。

    “還有呢？”

    “沒……有了！”

    小太刀問道：“你可認得字？”

    陳嘯搖頭，又點頭：“認得……一點點。”

    小太刀皺眉，從旁邊一張桌子上拿起紙筆，寫了幾個字。

    “認不認得這四個字？”

    陳嘯看一眼小太刀手上提著的紙，心裏一跳。

    這四個字，寫的赫然是——鬥佛行癡！

    他們果然是為了鬥佛而來！我冒死打碎石板，果然是做對了！

    石板當然是陳嘯故意打爛。

    原本，陳嘯擬定了完美的出逃計劃。

    深愛他的衛綽雲，會掩護他翻越暗藏道術陣法的將軍府高牆。

    然後下棋輸給他的張先生，會籍著自由出入各州府的便利，將他藏進馬車帶出寧城地界。

    府裏適逢倭人來訪，數天之內都會忙得不可開交，誰會注意到他這個打掃佛堂的小廝，竟會悄然消失？

    或許，是上天要他守護石板佛像中的秘密。

    就在他即將出逃的當天，意外見到這些石板佛像顯聖。

    為了不讓它們被帶到東瀛，他放棄出逃，悍然將其打爛，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呼呼大睡！

    隻要不被當場格殺，衛綽雲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免他一死。

    但他沒想到，衛九霄會為了取悅這幫倭人，將他交給倭人處置！

    雖然凶多吉少，但他不後悔，若不得不用生命守護華夏隗寶不落入倭人的魔爪，他也隻能坦然承受！

    “你到底認不認得這四個字？”

    “第一個字我倒是認得，十字上麵兩點，乃是一鬥米兩鬥米的鬥字！”

    小太刀心底燃起一陣希望，“第二個字呢？”

    “第二個字是，我想起來了，這是個佛字！我整天打掃佛堂，所以認得這個字！”

    小太刀大喜，追問道：“第三個字呢？”

    “第三個字，是一行兩行的行字！”，陳嘯裝傻道，“鬥佛行是什麽意思？隻聽說過米行、

    布行、古董行，可是這個鬥佛行，我真不知道。”

    小太刀忍著怒意道：“第四個字呢？”

    陳嘯故意道：“第四個字我認得……”

    小太刀心裏一緊。

    隻聽陳嘯慢慢悠悠地說道，“我認得它，它不認得我，筆畫這麽多，我看到都眼花。”

    小太刀忍著怒意問道：“不認得不要緊，你有沒有在那十八塊石板上，看到一兩個這樣的字？”

    陳嘯搖搖頭：“沒有。”

    小太刀踱了兩步，突然一把揪住陳嘯血跡斑斑的衣領，低吼道：“說，你在這石板上，有沒有看見什麽特別的東西？”

    “什麽特別的東西？”，陳嘯繼續保持莫名其妙的表情。

    “就是，”小太刀神色突然十分緊張，看上去非常猙獰，“比如說，石板散發金光？或者聽到佛號？或者看到什麽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陳嘯腦海裏飛快掠過整件事。

    衛九霄顯然不知道這石板佛像非同小可。

    然而這幫倭人卻知道它們同鬥佛行癡有重大關係。

    這件事恐怕比他所想象的還要複雜！

    但他素來沉得住氣，麵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大人真愛說笑，石板怎麽可能發光哩？”

    “真沒有？”

    “真沒有！”

    小太刀大感失望，將雙手揪住陳嘯的脖頸，惡狠狠地威脅道：“我若發現你騙我，一定將你生剝活剮，讓你嚐盡事件所有的酷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間！”

    陳嘯內心暗笑，麵上卻裝作害怕道：“大、大人，世上怎麽會有石板發光這種荒唐的事情哩！”

    表麵上，小太刀大占上風。

    其實真正的贏家是掌握著真相的陳嘯。

    小太刀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但他所能打的底牌，真的不多。

    無非是恐嚇、折磨。

    就在小太刀咬牙切齒地嚇唬陳嘯時，一個倭人進來稟報。

    “少主人，衛綽雲xiǎo jiě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