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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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翟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裏, 一陣熱血上衝。

    識海中雲霧翻滾、蒸騰沸然:桃花林裏的修長měi tuǐ……雲水居堂屋中的彈嫩軟/膚……若若的腳……若若脖頸處的白膩……都在這個瞬間,電光閃鳴地轟入他的頭腦中。他的牙齒一下子咬住下唇, 俊臉飛紅,可以依然沒有能夠克製住。隻覺得下腹生生一緊,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他穿的是一件翻領胡服。胡服為了方便騎射,都是缺胯袍。他又是大馬金刀地盤坐著,隻覺得下身衣褲頓時繃緊……

    這下丟人丟大了,若若方才那一臉拒絕加嫌棄的臉還在眼前晃動, 他卻已經開始……

    ——無論如何, 不可以在若若麵前丟這個臉!

    秦嫣轉頭看他,視線從他的腿朝身上掃過去,猛看到他欲蓋彌彰地用力將胡服袍子的前襟,一把蓋在雙腿間!衣襟發出的颯響,暴露了他的真實念頭。秦嫣的臉色就變得很好看, 在燈籠的暖光下,活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翟容雙臂撐在自己的雙膝, 麵上紅白不定,幹咳一聲:“今日濃雲密重,沒有月亮。”翟容眯起眼睛看向天空, 用自己長長的睫毛隔去下麵的燈火濁光。抑製著自己, 莫要去聽那些心煩意亂的聲音……還有, 將若若的眼睛引到上麵去, 別讓她看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秦嫣神色緊張, 幹澀著喉嚨道:“是, 沒有月亮。”

    “沒有月亮,但是下麵倒是很熱鬧哈。”翟容靠在欄杆上,作欣賞風光、俯仰天地狀。再將她的視線往雲水居外引。

    “呃……”秦嫣先是一愣,以為他在說小閣下女子叫/床的聲音。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樓下桐子街上的情形。悄悄捶一下自己進水的腦袋,也跟著他靠到欄杆上,頭探出去,看桐子街上的燈火輝煌道:“好熱鬧啊。”

    翟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容易讓人誤會,漲著臉皮不肯再隨意說話了。

    無論他倆如何竭力掩飾,奈何那聲音又來了。

    “娘子……好生香軟……嗯……”隻聽得一個男子口中噙著什麽東西,含糊不清的低吟著。他不知咬了那娘子何處,女子的聲音忽然變得尖了起來,“噫……”又慢慢歸於低聲……喘息聲卻重了起來,伴隨著某種很有節奏的撞擊聲,女子口中不時流溢出細碎如玉的聲音。

    小閣中的兩個人身子僵硬得滿身肌肉都無法鬆轉。

    翟容攢緊眉頭,按捺住洶湧翻騰的心潮。他不能站起來,坐著又不行,簡直有點坐以待斃的樣子。

    強行清一下嗓子,說:“枯坐無益,不如……我們去翻城牆?”宣泄過度的熱力,練武是他最直接的選擇。一旦將心思放在練武之上,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容易控製身體裏的激動了。他垂眼凝神,將身子的熱力不動聲色地徐徐引開。

    秦嫣竭力調動自己已經開始抽筋的雙唇:“翻城牆?翻、翻、翻……什麽城牆?”

    翟容聽到她說話都結巴了,知道不走不行了:“我們去翻敦煌城的城牆,你不記得那日答應我的”

    “啊?”秦嫣忘記了。

    “嗯……嗯……”樓閣下,風流之聲又起。

    “教了你輕功,不用怎麽行?”翟容咬牙切齒,全力抵抗那聲音。

    她和翟容無意中目光碰在一起,都唬得連忙調轉視線。

    彼此都在心中暗暗道,此處果然是不能呆了。

    翟容再次道:“走,翻城牆去!”秦嫣附和著:“對對對,翻城牆去!”她覺得,哪怕摔死在城牆上,也比跟翟容坐在一起,聽四周那些若隱若現的聲音強一萬倍!

    一旦有了明確之事可以做,兩人就變得相對自如一些了。

    翟容如困獸一般在小閣中踱了幾步:“你身上的衣服不行,我的也不行,我去問張娘子要深色的衣衫做夜行服用。”

    秦嫣點頭稱是。

    她自己穿的是素色麻衣,淺huáng sè的裙衫,在夜晚中很是醒目。翟容穿的是翻領淺月色胡服,腰上係著褐色的牛皮腰封,星眸墨眉的,的確不適合去幹那些偷雞摸狗之事。

    翟容讓那門口侍立的小丫頭過來,將自己的要求跟小丫頭描述清楚。他看得出張娘子能夠將自己的教坊變成敦煌的頭一個門臉,是個很有本事的女人,弄兩身特殊一些的衣服出來,應該難不倒她。

    在等張娘子的時候,他擔心又聽到那些聲音,跟秦嫣道:“你彈點曲子給我聽?”

    秦嫣道:“方才,我的琴好像丟在樓下了。”

    翟容想起,他將她的琴是丟在了下麵的大堂屋中,說道:“你去拿一下?”

    秦嫣正要下去,翟容又一把拉住她,不讓她去大堂屋,萬一又遇上了哪個沒有去內屋的魚水交歡之鴛鴦,豈不是大為不妙?

    他自己下去到大堂屋中,見裏麵依然燈火通明,白絹帷幕在夜風中吹得滿屋飄拂,櫻木地板上、藻井紋羊毛毯邊,有屋外的海棠花瓣吹落在地上,紅碎花香。黑案邊一派盡歡之亂,酒杯推倒,蔬果滾落。

    因大堂屋還有客人在飲醉,樂師們依然盡責地在珠簾後麵彈著柔軟癡纏的樂曲。

    翟容在大堂屋中尋了一圈,找到了一個琵琶,稍微彈撥了幾下似乎琴弦不曾走音。抬起頭,看到西側的角落裏,有女子白細的小腿與男子粗壯雙腿糾纏的情形。翟容本來的性子,應該是一臉嫌棄,轉身走人。仿佛鬼使神差,他竟然站住了腳,看了看那兩人的情形。

    那女子修長的脖子仰起,細唇彎翹好似一張紅菱角,跟若若的唇形竟然頗有些相似。男人的臉埋在她的頸肩,似乎舌頭在輕輕舔/弄。那女人滿臉享受地哼哼著,每一次出聲,男子都會身子一陣緊縮……

    翟容感到了自己身下的再次變化。握著琵琶的手指開始濕漉漉的,琵琶光滑的木料,好像若若的肩膀一樣,纖細而靈巧。

    他猛然產生了衝到小閣中,將她一把按倒的衝動。他知道她“又小又弱”,假若他要對她強行做些什麽,她一定會用那種惶恐又羞澀的目光,讓他的身體裏燎燒起來,挾裹著她一起熔化開來!

    他轉過身,緩緩克製著自己:如果他睡了她,說不定很多事情就會改變情形……

    翟容帶著心事來到小閣上,將琵琶遞給秦嫣。秦嫣抱著琵琶,問他:“二郎主要聽什麽曲子?”

    “隨意吧。”翟容喝著剩下的一杯酪漿,雖然是剩的,不過在小閣中被風吹得冰涼。

    秦嫣便挑了幾個清新明快的曲子彈了給他聽。翟容喝完了冷酪漿,取了案桌上的筆墨,坐在燭台下寫著什麽。

    一炷香之後,張娘子端了個竹編盤子走進來,盤子裏鋪著一塊夾纈包袱皮,上麵疊放著兩身黑色的衣衫。

    一邊走進來一邊對翟容道:“翟郎君,真是作難奴家了。這會兒功夫哪裏去弄皂色的衣裳來?拆了四套胡服,湊了這兩身,郎君看看可用得?”

    翟容停下筆,抬頭看了一眼,說:“勞娘子費心,麻煩打開讓我看看。”

    張娘子打開,翟容道:“都是男人的尺寸?”

    “姑娘沒有穿黑衣裳的道理。”張娘子提醒他,“小郎君是要做什麽?你今日在我們這裏,若有什麽事情,雲水居上下是沒法交代的。”

    “不會為難張娘子,”翟容將手中的那張紙在風中吹幹,“這是我寫給楊召他們的信,他們看過了,你們雲水居就不會有事的。”他從案桌上取了個信封,將幹透的紙折疊了放入信封之中,放到張娘子手邊的夾纈包袱皮上。對她道:“明日楊召他們醒了再給他們。”

    張娘子這才安心,說道:“我準備了剪刀在旁邊,若是要給小娘子穿,剪裁一些就行。可要我派人來協助?”

    秦嫣說:“謝謝阿姆了。我可以自己來。”

    張娘子也不多言,便轉身出去了。

    翟容先取了一套,去六曲屏風後換了衣服。秦嫣自己用剪刀將褲管、袖管剪短了不少,看翟容換好了衣裳,自己也隱到屏風後換了衣服。

    翟容一身黑衣,革帶束腰,站著如山崖旁一株勁鬆。秦嫣走出來,雖然是將手腳上的都裁短了,可是衣褲的寬度仍在,仿佛一塊肥短的黑豆腐。袖子也就罷了,那褲腿實在是不像樣子。

    翟容看見她就忍不住笑了,秦嫣叉腰飛他一記眼刀。

    收住笑意,翟容看著那褲腿實在寬得不成模樣,拿剪刀在她裁下來的褲管布上,絞下兩條黑色布條來:“紮起褲管來。”秦嫣依言紮起來,變成了個燈籠褲。

    翟容一邊看著她紮,一邊手上又裁下兩片三角形的黑布來。自己拿了一塊紮在臉上,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秦嫣也散了自己的長辮子,紮成翟容那般少年男子的發髻,用黑布剪出長條裹住。接過翟容遞給她的黑布蒙在臉上,看到燭台將他們兩人的影子印在素麵屏風上。

    衣著類似,發型類似,她也學著他,負手挺胸,指著屏風上的影子問他:“二郎主,你看,我們是不是很像一對雙生子?”

    “誰跟你雙生子?”翟容俯視她。

    秦嫣低頭看著自己矮了一截的腿,再看看他那近四尺的腿,看到了區別。對他道:“腿長了不起啊?我以後也會長高的。”

    “嗯,沒什麽了不起。”翟容手指一彈,一縷勁風將小閣中的燭火全部熄滅。走至走廊上,對秦嫣道:“來吧。”

    “直接跳下去?”

    “你又忘記怎麽用輕功了?”

    “不是啊,總得讓我想一想。”

    ……

    秦嫣方才一門心思想離開小閣下的那些聲音,心慌之下一口答應了他去翻城牆的提議,此時萬事俱備,冷靜下來,隱約覺得有些荒唐。

    正在踟躕間,隻聽得“嗯……郎君……奴家還要……還要……”樓閣下,又一串浪音傳來。那女子正在潮興澎湃之時,聲音分外大。那男子大喘,碰撞聲越發**。

    翟容的臉上頓時緋紅,秦嫣再也不能遲疑下去了,跑到翟容身邊,提氣蹬足,一口氣向桐子街另一麵一團漆黑的裏坊飄拂而去。翟容順手將樓閣的門帶上,也輕踏朱色欄杆,跟著她躍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