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兵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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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全定的小天使不能看,  麻煩清一下緩存,謝謝啦!  秦嫣跟著那名叫翟雲的護衛三穿兩繞便到了杏香園,  翟雲留下她,讓她晚上不要出杏香園。秦嫣答應了,回到屋子裏坐在案桌旁。隻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足癢得很,  翟容剛教了她的心法,她很希望能夠多練習幾次。遂趺坐端正,  引導氣息。大約是數年來,  從不停止進行老巫的心法運轉,  她覺得翟容教她的氣息流轉特別通暢。

    身子越來越輕,她實在忍不住,  便推開竹枝長隔窗,  一腳踏在那海棠樹枝上,震落十幾朵片鮮紅的花,人便如一隻鷂子一般升到了半空中。

    她覺得很過癮,繞著屋子從屋簷翻騰到屋頂,她本來就身手敏健,此時內外調和,穿行的度越來越快。想著那翟家護衛不讓她離開杏香園,那她在杏香園還是可以玩一把的。

    她從樹枝上飛越到另一根樹枝上,  正飛得起勁,  忽然感到一股強大勁氣撲麵而來,  她連忙自踩腳背,  在半空中生生扭轉了過來。回頭看到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帶著一頂帷帽,手中抱著一隻琵琶,方才的勁氣,就是她以琵琶橫掃過來。

    秦嫣覺得她是翟家的人,自己貪戀輕功很不好意思,忙行了個大禮:“這位娘子對不住,方才二郎主新教了奴婢一些輕功,奴婢忍不住練習一下。”她故意抬出翟容的名字,想來對方不會太過為難自己。

    那女子隔著帷帽上的白紗,看了她一會兒,道:“原來你就是翟家主的那位女客?”

    秦嫣看著她手中的琵琶,心中猜度了一下,問道:“請問娘子,可是二郎主所說的琴娘?”

    女子微微冷笑:“宜郎跟你這麽親熱麽?什麽都告訴你。”

    秦嫣說:“是我聽到娘子的琵琶聲動聽,追問二郎主才告訴我的。”

    琴娘說:“你回自己屋子去,擾了家主清淨,我一掌劈死你。”

    秦嫣一愣,何苦說如此重話。又想起翟容說她隻彈琴給翟家主聽,也有些理解了。屈身道:“奴婢遵命。”她有錯在先,但始終說話很客氣守禮,琴娘也就不為難她了。緩緩轉身,手中的木撥子微微一劃,似有似無的音律輕輕從琴弦上飄出來。

    秦嫣做了那麽久的琴師,聽得這隻琵琶聲音特別清越,如琅玉相擊。心中生出幾分羨慕來,琴娘的琴彈得好,琵琶也好,雖則看不清她的長相,可身材嫋娜一定是個美人。她估計,琴娘是翟家主的小妾,不像正妻。今日白天見到了軼兒,不知翟家主正妻什麽模樣。

    琴娘的聲音冷冷傳來:“你還不進屋子?真的要讓我來替家主清理雜人了?”

    秦嫣低頭道:“是,娘子走好。”

    此時已到半夜,秦嫣獨自躺回臥榻上,想到翟容還在祠堂罰跪。此人反正也武功奇高,跪兩個時辰,估計皮毛都不會傷著他,秦嫣就不心疼他了。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她將門窗緊閉,躺在床上,引導氣息運行周天。

    今日因體內的氣息次與身體的外功相鏈接過,特別渾厚純潤,她深深陷入了這份先天混轉的樂趣之中。到天明,無論身體是如何召喚她繼續沉睡在那份功力中,當聽到第一聲鳥叫,她還是毅然決然從練功中撤離了出來。這也是數年來養成的習慣,不沉溺於這份心法,隻讓它減少眠期便可。

    今日是她在翟府的第一天,可昨晚已經生了那麽多事情,仿佛已然過了好多時間一般。她又餓了,平日在樂班,因姑娘們都要早起練功,早上是有一頓寒具可食用的,通常是油餅和雞子。不知道翟府習慣如何?

    她又不能亂走,便待在屋子裏等著。

    她對於翟家主邀請她入府,聽她彈琴這一說,一直是當做翟家主為了給“蔡玉班”一個台階下而已。旁的不說,光琴娘的琴技就能將她碾壓個來回又來回。翟家主應該是不會需要聽她彈琴的。

    能在這個府中,好吃好混過上三天,怎麽想都是件令人喜悅之事。

    秦嫣在屋子裏翻了又翻,一些能吃的都沒有,隻好托著腮幫子,等有人來招呼她。

    管十一娘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歡歡喜喜從庖房出來。

    她已經大嗓門地在庖房裏吼過了,這花蕊小娘子可是個正經客人,命令廚娘給她準備一頓上等些的早膳。本來,她昨夜看到二郎主對那花蕊小娘子溫柔蜜語的樣子,當時很生氣。覺得自家傻兒子要被拐走了。待到走出門以後,她一拍腦門:這是生啥氣?闔府上下不就是盼著二郎主納個妾嗎?納誰不是納?既然二郎主看上這個樂班的小粉頭,花幾緡錢贖到府中來,一年半載不就有孫子輩的出來了嗎?

    越想越高興,下心思要好好將花蕊小娘子當個鳳凰兒地捧著。

    “管娘子好。”一個聲音傳來,管十一娘回頭一看,是二郎主嫡母家的遠房從兄之子,華陰楊氏家的表兄楊召。這楊召正是在大澤邊隨翟容一起,擊殺陰山巨匪髁拉赫利老賊的黑衣人之一。大澤邊跟姑娘們調笑,秀肌肉、亮刺青的就是他。最是風流俊俏討人喜歡的。

    管十一娘待他自然也很喜歡,屈膝行禮道:“楊郎君。”

    看他穿一身斑斕彩繡的胡式錦袍,風騷地敞開大翻領,顯出挺括結實的胸肌來,襆頭下插著一朵薔薇花。管娘子以不幸成為寡婦,依然處在如狼似虎年紀的婦人身份,由衷讚一句:“楊郎君打扮得這般瀟灑,這一大早是去哪邊呢?”

    楊召愉快地踱了兩步,讓管娘子充分欣賞自己肩寬腰細窄臀的身材。在管娘子一臉驚豔的表情中,展雙臂,踏著胡旋舞的步子轉身,向她展示自己鑲金嵌銀的蹀躞帶上,掛的錦繡香囊和八寶短刀。管娘子看得嘖嘖稱讚不已,誇著:“楊郎君真是華陰最風流的偉兒郎。”

    楊召騷包夠了,問管十一娘:“管娘子,你走得這般喜慶又是有什麽好事?”

    管娘子喜孜孜:“我家二郎主看上了一位姑娘,我送早飯給那孩子去。”

    “看上了……一位姑娘?”楊召沒法相信,“他不是個斷袖嗎?整日擰著小紀玩。”

    “你母才斷袖呢!”管十一娘哪容人褻瀆了她翟家的三位大小郎君,立馬從  “楊郎高齡花癡女”,化身橫街獅子吼:“你全家全斷了袖子!”

    楊召連忙擺手作揖:“好好好,好娘子,我斷袖。”哄了管娘子幾句,待婦人心氣漸漸平了,他道:“這個,宜郎有了心上人,這可是新鮮事兒。表弟能看上什麽姑娘?咱得去開開眼。”

    管十一娘道:“就是昨日幫二郎主琵琶伴奏的那個姑娘。”

    楊召表示全無印象。

    當時大家都看翟容跳舞去了。那姑娘人小小黑黑的,曲子也就彈得不功不過,他不曾注意。畢竟是風月場上廝混打滾多年的人物,楊召說道:“那姑娘長得肯定不起眼,否則我不會沒印象。”官十一娘子道:“瘦得很,個子也矮。”她也覺得,花蕊娘子納給翟容為妾是差了那麽一大截。

    楊召做出擔憂的神色:“這事兒,要不這樣。你去把那小娘子找出來,我躲樹後看一眼。要是的確合適,我去跟羽哥說道說道。”他語重心長對管十一娘道:“你想想,宜郎不懂跟姑娘相處,總要有人從旁幫助一下。他這些年終日跟些師兄弟廝混,這混著混著要是真混成了……”他伸出袖子斫了一記手刀,神色頗為凝重,意思很明顯,這愣頭青表弟真成了斷袖,翟府可就被動了。

    管娘子一驚,正色道:“是,這府中就楊郎君你最懂女人。你幫二郎主掌掌眼,奴家這就去把小娘子叫出來。”

    楊召殷勤地接過她手中的食盒:“快去快去。”

    管娘子遲疑了一下,想著若花蕊娘子不適合做翟家的妾室,的確沒必要給她這麽多好菜,便往楊召手中一放:“奴家去去就來。”

    看著管娘子的背影匆匆忙忙入了杏香園。

    楊召從容打開厚朱漆鏤雕食盒來,果然香氣撲鼻。楊召以手為著,抓了個切片“金乳酥”塞在嘴裏咀嚼著。

    翟容納什麽妾關他何事?

    宜郎上有那個十分厲害的親兄長,旁有小人常戚戚的翟家族親,身後還有成叔那種忠仆成群,宜郎自己為人挑剔、脾氣又差——哪裏需要他楊召去費什麽心神。將管娘子手中的這個大食盒,穩穩妥妥騙到手才是正經。

    吃喝了一通,將食盒胡亂蓋上,放在地上。他知道這翟府隨時有人逡巡院子,自有人會收拾了去。想著自己不能光吃不出力,以後管十一娘還不知道用什麽眼光看他呢。揉著肚子打著飽嗝,慢步走入杏香園。

    就以他那雙閱美無數的敏銳眼睛,好好來替親愛的表弟相看相看。

    說起這表弟,楊召可沒少吃他的虧。

    楊召本屬於當今聖人的玄甲軍,騎射皆精。李皇登基之後,貞觀二年玄甲軍拆分為二,一部分鎮守京畿,一部分隨李靖將軍出征西北。他屬於玄甲軍中精英裏的精英,便重新設了個“白鶻衛”,專門替至尊剿滅西域和北漠的匪徒響馬,斬斷圖桑與中原反唐勢力之間的勾結。

    去年,翟容從北海師門被聖人特地召回,做他們這支小分隊的隊。

    那小混球!

    將他們折騰得死去活來,日日強逼他們練那個勞什子“歸海一濤”陣。上回大澤邊,傅言川大俠他們負責剿滅武功最高的髁拉赫利和他的兩名妖姬。他們“白鶻衛”負責消滅“飛熊扈衛隊”。非要隻取五個人對付二十多個陰山賊匪,差點沒把他楊召的毛給剁光了!

    楊召做玄甲軍時,處處都是衝擊在前,也沒有如此這般累得滿身白毛汗。

    最可憐的就是崔家兄弟裏的那個小二十七郎,長與箭法,不擅於陣法配合,時常被那翟容踹得嗷嗷如狗叫。這表弟,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如此心狠手辣,也算是罕見。

    陣法當然是有用的,彼此互相配合,當然是提高了戰鬥力。可是,在他們這種長期從軍的人眼中,真正的陣法就當是大開大合,嚴整規則。可是這種江湖人的玩意兒,真是……真是一言難盡!

    正在此時,他看到管娘子帶著個小娘子從屋子裏出來,他仔細盯著那姑娘看,那姑娘似乎感覺到了這邊樹後麵躲著人,抬起頭向他這邊望了一眼。

    哎呀呀!楊召陡然見到秦嫣,驚得虎軀一震,花容失色:他娘的!這死丫頭除了一張臉,哪點像女人?胸呢?胸呢?……這個、這個……屁/股呢?

    那宜郎在大澤邊,又生起一個火塘,對她道:“小孩,那輛馬車裏有些什麽吃食?”

    秦嫣對那馬車裏專供“班主”的食材覬覦已久,聽他問起,立刻很聰明地猜出,自己即將有一頓美味可吃。知無不盡地扳著手指,如數家珍道:“鹿腿肉、生雞、野豬塊、牛羊肉,還有一些素菜。調料在何處奴婢也知道!”

    “你去拿五塊鹿肉,兩隻生雞,牛羊肉多一些,碟子多拿幾個。”

    “好的。”秦嫣滿心歡喜。

    “弄一點給幾位前輩吃。”宜郎說,“你來幫我打下手。”他從她的熱情中看到了她呼之欲出的食欲,補一句,“你也有。”

    他要的量不少,秦嫣跑了三趟才將東西都運了過來。

    他將秦嫣拿來的八個碟子整齊擺好。將肉放在裏麵,掏出一把短刀先切了幾塊大小形狀一致的肉塊出來,讓秦嫣比著大小幫他切肉。秦嫣依言,盡力去切出這份整齊來。

    宜郎帶著挑剔的目光,審視著她的動作。看她切起來的形狀大小均大致滿意,便自己拿著刀削木簽。秦嫣問他,要不要幫他串肉?

    他說,不必。

    右手單手將木簽逐一紮入肉中,找個空盤子一拍,那肉就分隔好了相等的距離。左手手指分開,可以均勻插入十根肉串,然後放在火上慢慢翻轉。

    烤了不一會兒,鹿肉的香味就直往外竄。在大漠艱難討生活,吃過無數半生不熟烤肉的秦嫣感到,這些火候到位的肉塊香得讓她熱淚盈眶。秦嫣越餓得咕咕叫。

    第一個十串烤完了秦嫣就想吃。宜郎說:“你先送去前輩那裏。”

    ——管天管地,還管得住她嘴巴不成?秦嫣路上便吃掉了兩串。

    待到她回到宜郎的火塘,他已然將麵上黑巾扯下。黑巾拿掉之後,其實人長得很不錯,隻是有點凶。當他斜斜掃著她的嘴,黑白分明的剪水瞳如同一把鋼刀劃過她的臉。秦嫣不覺捂住油嘴,這個人看起來如此惡頭惡腦的,現了她偷嘴,會不會揍她?

    宜郎沒揍她。

    拿起十串肉串放碟子裏:“你先吃,吃飽了再做事。”秦嫣放下心來,覺得他還是挺有人情味兒的,遂津津有味啃著肉串。肉串很好吃,外脆裏嫩的。

    吃了一會兒想起自己還應當切肉,問他,需要她切嗎?

    “拿了生肉,再吃烤肉不髒嗎?”他反問她。

    秦嫣覺得有吃就好,哪管“醃臢”兩字怎麽寫?不過,她相當虛偽地回答他:“軍爺說得對,特別髒。”遂,安心抱著肉串吃著。

    那大火塘邊此時正鬧得有趣。

    四個黑衣後生已經跟姑娘們聊得頗為熟諗,姑娘們給他們唱起了歌。唱的是秦嫣自己也會彈的《綠枝繞》:

    “河畔草離離,庭院杏花濕,青衫誰家俏郎君,白馬引轡來。

    青絲桃花麵,春風吹畫舫,綠枝繞樹係情儂,小詞唱晚空……”

    秦嫣也聽得搖頭擺尾不亦樂乎,對她而言,這曲子裏飽滿欲滴地含著唐國的世俗風光。

    宜郎看她邊吃邊聽曲兒,問她:“這曲子很好聽麽?”

    “好聽,裏頭講了個故事。”

    “講了個什麽故事?”

    “說春日的一天,杏花開放,有個騎著白馬的郎君遇上了一位姑娘,綠柳陰裏……”秦嫣瞄他一眼,感覺他並無興致,遂住了口。

    此時,在湖邊做掃尾事務的第五個人也走回火塘了。雖然此人和其他人一樣穿著玄色布衣,鉚釘皮甲。脖子裏圍著灰色紮巾,手腕上套著玄色護腕。可是麵容清雅俊朗,儼然翩翩佳公子。看到大家吃喝得很愉快,溫柔地笑了笑,隨便找了地方坐下來。

    姑娘們都被這最後到來之人看住了眼睛,問身邊的一名身姿健挺的後生:“楊召哥哥,這位郎君叫什麽?”

    楊召現風頭被奪走了,不耐煩道:“他叫小紀,最沒脾氣最無趣了。”

    姑娘說:“奴家倒是喜歡這樣溫和的,我們找他說話去!”

    楊召急道:“你手裏還拿著烤給我的蒸餅呢……”旁邊名叫聶司河的黑衣人,是個麵目冷峻的男子,六人中年齡最長,道:“老楊,你搶風頭搶不過小紀的,死了這條心吧。”楊召眼珠一轉:“各位小娘子,可要看我胳膊上的紋身?”

    唐國男子以紋身為美,果然一部分姑娘回到楊召身邊,看著他將衣衫褪下,胳膊三角肌上赫然有青虎。楊召賣弄地鼓動肌肉,讓那青虎臉麵上出現變化。姑娘們驚叫起來:“可以摸摸嗎?”楊召得意地道:“各位娘子請——”

    還有一對是崔氏兄弟,也跟姑娘們說說笑笑,不時和前輩們討杯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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