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五章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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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太太謙虛道:“都是瞎胡鬧, 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遠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話:“要是讀書還要數張家的兒子最厲害, 小小年紀就是童生了, 若是今年下場說不準還考個秀才回來?”
林二太太心中一動, 再次看向曲氏, 隻見曲氏淡笑一下:“他還小,你也別太抬舉他了。”
聽這位張夫人說話, 又覺得她十分謙虛, 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幾分。再次聽曲氏說起自己長女:“你們看我今兒穿的鞋還是她跟我做的, 原本都說生兒子好, 我看女兒也孝順的很。”
得了, 隻要尊敬嫡母, 以後進門也不會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別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 林二太太回家後也找街坊鄰居打聽了一下, 除了鍾家的人有些不高興外,其他人倒也都覺得好,關鍵是兒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們家看不上鍾家,竟然想跟我們家結親的。”林二爺還頗有些自得, 並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還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門之子,兩榜進士,我看其言談舉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樣, “張夫人雖不似唐夫人那樣的和氣, 可是修養極佳, 對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爺現在雖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資頗豐,整個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們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頃,他的兄長也在荊州府這樣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學問也非常不錯,看起來雖一般,可是實際條件比大多數人還要好。
曲氏又單獨帶玉柔出去過一次,回來的時候倆人都是滿臉喜意,玉彤覺得這是是成了,她也鬆了一口氣。
玉柔跟冒姨娘也湊在一起高興,冒姨娘喜極而泣:“再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見過那個林二太太沒有?”
“見過了,人倒是很和氣,太太說她們家就是看著樸素,其實底子很厚,您可別為我擔心。”玉柔也知道自己過一兩個月就要及笄,若過了十五歲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別人還會挑你,至少會多嘴問一兩句怎麽早不說親?到時候難受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曲氏。
“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說起來也還有五個月左右的準備時間,曲氏對待庶女不似對待自己親女一樣,所以嫁妝倒是好辦,直接派人采買就行,就是嫁衣要開始做起來,還要買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準備。
當然,這都是大人們該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來了,她還得上學。她讀書的地方在二門外的一個東廂,裏麵有兩方桌子,俱是長條形的,桌子左上角擺著硯台,右上角放著筆筒,中間則是幾張白紙。
“郝先生好,您家裏可好?”玉彤問道。
郝先生對東家的這位千金寬容幾分,又覺得她讀書也算中上水平,對自己一貫很客氣,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謝xiǎo jiě關心,老夫把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才過來的。”
倆人寒暄幾句,玉彤便拿出書來,聽郝先生講了一段釋義,又彈了一下琴。說是讀書,比起前世上學的時間要短太多了,上午兩個時辰,基本就是讀書加彈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麽是寫字或者是做女紅,每天都是這樣滿滿當當的。
過了幾天,張瑰回來了,他隨了張釗的長相,穿著淡青色的讀書人特有的袍子,頭上的璞頭也是用同色,他此時處於變聲期,說話聲音卻意外的如玉石一樣溫潤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葷七素的。
“哥,怎麽提前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半個月才能回來嗎?”
張瑰道:“我本該上個月就回來的,就是一直沒有時間,這是因為暑熱,書院才讓我們回來休息幾天再去。”說完,進了陶然軒,吸了一口冷氣,歎道:“還是家裏夠舒服。”
曲氏見兒子回來也噓寒問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倆人也是高興的,家裏要是沒個兒子,三房的姑娘們以後連娘家都沒有。
翻來覆去也不過是書讀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張瑰畢竟也大了,在女人堆裏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說話,我們這裏還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歲不同席,人家真正的書香門第便是如此,隻是對於曲氏來說,如今膝下隻有一兒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夠相處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張瑰也要回院子裏梳洗一番,是以倆人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才又見麵。
張瑰小時候跟張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戰線。當時冒姨娘跟張順那囂張的模樣張瑰可沒忘記,而且張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現在看冒姨娘這樣,倒是覺得自家母親實在是太給好臉給她們了。
在嫡親的mèi mèi跟前,他都不用隱瞞直接就問了出來。
玉彤歎道:“哥哥覺得娘是為了什麽?”
張瑰一愣。
玉彤接著道:“都是為了我們兄妹,你也十五了(虛歲),我十歲(虛歲)。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來愛鬧,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鬧也找不出理由。況且,母親有了賢良的名聲,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後也順暢一些。”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張家雖然不窮,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隱約知道爹娘的想法,母親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謀婚事,她跟哥哥也該更用心對得起父母的這般栽培才是。
看張瑰陰著臉,玉彤又笑著勸慰她:“這也沒什麽,三姐現在想通了,對咱們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聽我一說就太用功了,讀書要張弛有道,我年紀雖小,郝先生也不讓我用功太過。”
尋常人家的xiǎo jiě,都是惦記著玩,哪裏像自己的mèi mèi,聰明善良,這樣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嗎?
他們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們,到時候分家也分不到什麽東西。偏偏家裏如今隻有張瑰一個兒子,也沒個兄弟扶持,以後入仕不知道多艱難,這就是張釗夫妻為兒女們窮盡心裏打算。
兒子讀好書,女兒嫁好人,雙方相互扶持,,才不至於似旁人那等勳貴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張瑰在自己的繡樓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給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樣的荷包,隻可惜我手藝不精,現在才做好。”
其實是玉彤自謙了,張瑰拿在手裏看了看淺葫蘆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繚綾,上邊繡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間用深藍色的絡子做了個拉扣,端的是古樸大方。
“真好,我現在就係上。”張瑰倒是愛不釋手。
倆人說話當口,玉佳也過來了,她是來叫倆人去吃飯的。
玉彤一笑:“隨意叫個下人來就是了,怎麽勞動你了。”
玉佳羞澀道:“是太太讓我過來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著半舊不新的豆青色的綢裙子都顯得玉雪可愛,就是眉梢上挑,一對狐狸眼有些讓人覺得太迷魅。張瑰心裏未免覺得有點可惜,還好家裏人沒什麽賣女求榮的心思,要不然這個mèi mèi長大後絕對有當妖妃的潛質,別人都不會有什麽異議。
玉佳其實也很渴望兄長的親情,不料哥哥明顯跟姐姐更親近一些,還好姐姐拉著她的手跟她很是親熱,她心裏那點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這裏的時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張釗也已經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們才入座,玉柔心裏想著的是吃完飯趕緊回去繡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則各自觀察自己的女兒。
玉彤就放得開多了,她替張瑰夾了一顆鵪鶉蛋:“哥哥素日最愛這個,廚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獻佛了。”
紫鳶跟黃鶯把外頭的粗使丫頭也攏進來,玉彤暗自把頭上的釵子抽了一根出來放在袖口,她對一個有點害怕的粗使丫頭道:“別怕,我們在裏側,外麵都有官兵的,那些賊匪不敢打我們的主意。”
盡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這裏的主心骨,若她亂了恐怕下人會更慌張。
又聽有年輕的男子聲音厲聲道:“小賊哪裏跑。”水下有人打了起來,約莫是打贏了,才有人在喊好。
“mèi mèi,你沒事吧?”
外邊傳來張瑰的聲音,玉彤朗聲應了一聲:“哥哥,我沒事,你進來吧。”
張瑰手持寶劍,進來後見mèi mèi安然無恙,便與她道:“外頭是梁總兵大人在抓水匪,現在已經安全了。”
“娘那裏怎麽樣?”玉彤又擔心的問道。
張瑰笑道:“娘可比你鎮定多了,你忘記以前雲南土司造反,爹爹還跟著去平亂了。”張瑰這個年紀的少年郎可不是甘於平靜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樂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賊的時候他都跟過去看了的。
“得了,我現在去跟娘請安吧。”總要確定娘沒被嚇著才好。
曲氏那裏正跟梔子吩咐:“你去冒姨娘處跟夏姨娘處讓她們安心,說就是鬧水鬼,這邊已經被抓住了。”
倆個姨娘要安撫好,畢竟她們那裏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覺得這才是人們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寵妾滅妻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男人的內宅都是由正妻把控著,她們擁有的資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這裏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著衣角,跟玉佳摟在一處,見梔子過來才鬆了一口氣,“外邊沒事吧。”
梔子素來穩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讓姨娘受驚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鬧的,現在沒事了。哎喲,九xiǎo jiě這臉白的,沒什麽事吧?”
夏姨娘也很擔憂的望著玉佳:“勞煩梔子姑娘讓太太幫忙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這個夏姨娘平時不動聲響,一提就提這麽無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鬧了一下,現在就要停岸找大夫,這不是得罪梁總兵嗎?人家現在可還在船上呢。受驚了喝兩貼安神藥睡睡就好了,嫡出的xiǎo jiě都沒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這樣。
梔子心裏腹誹,麵上還得作為難狀:“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點也難的很,不如讓廚上做點安神湯過來?”
若此時受驚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盡管心中不屑,麵上還要做感激狀:“那就麻煩梔子姑娘幫我去廚房吩咐一聲,我這裏走不開。”
梔子看她還算識時務,也應了。
到冒姨娘那裏,冒姨娘不僅自己沒事,還要跟曲氏請安,又聽說曲氏那裏有些忙,才說不去。梔子一走,她擺上瓜子跟清茶,一邊嗑瓜子,一邊喝茶。她唯一的女兒也嫁了,心中已經沒什麽煩惱,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後如果她表現好,允許她到益州看女兒,就憑這個好處,冒姨娘也得老老實實的。
梔子回來回話,玉彤準備離開也被曲氏拉著坐下:“聽著。”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實的,冒姨娘屬於不老實的人,所以她對倆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卻道:“可見這世上最難猜測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輕漂亮,你爹即便現在厭惡她以後保不住也會喜歡她,對待她這樣的人,最忌要穩得住。”
“穩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還沒開始你就自亂了手腳,胡亂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臉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臉蛋:“你也不要太過於擔心,她生的玉佳還要我來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報複不成。等她女兒嫁了,她年紀也大了,我跟你爹那個時候都含飴弄孫了。玉柔跟玉佳那裏有點什麽事情再讓她們去看看,豈不是兩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寵妾滅妻之人呢?”玉彤說實話還是很擔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樣看著女兒:“有我跟你爹在,怎麽會讓你嫁給那等人?”
玉彤心裏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為船上有梁總兵在,女眷們不便走動。張釗跟張瑰在屋裏讀書,曲氏一向能幹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邊幫一點小忙。
玉彤還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點咳嗽,卻已經不似之前那樣頹廢了。曲氏帶了許多成藥,看來也算是對症了。
“姐。”玉佳昂起頭來對著她一笑。
這幾天在船上著實悶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這幾天都臥床休息,不想出門,更何況是一向低調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揚起了手裏的一個提線木偶給她,“想起你喜歡我的這個小玩意,所以帶過來。”這是她跟著父親去燈會的時候,張釗跟她買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個半手掌長,用人的真發做的小人偶的頭發,像扶桑人那樣穿著白底繡紅梅的斜襟,手跟腳下方都係著線,上麵一拉,手便揚起來了。
這個時代女人出門的機會太少了,玉佳平時玩個九連環都能玩半個月,更何況是這麽可愛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過,又不安道:“平日裏我不知道白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東西過來,我實在是……”
玉彤笑道:“這值當什麽,你我是姐妹,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顧mèi mèi。”
這話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發出去後神神秘秘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賊了。”
“不是吧?”玉彤驚訝。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還見到那個梁總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揮下去瞬間水賊的血就噴出來了。”
她說完還有些心有餘悸的:“姐,太嚇人了。”
玉彤輕笑:“他把賊抓了,咱們更該安心才是。而且過幾天我們就要到杭州了,到時候咱們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來,以後才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會馬上好的。”玉佳立馬保證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來了。”
夏姨娘在內間聽她們姐妹說話,聽得玉彤走了,她身邊的丫頭才開口:“姨娘,七姑娘對我們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對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對玉佳倒是不錯,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為倆人是嫡嫡親親的倆姐妹。她又不敢勸玉佳不跟玉彤來往,這屋子裏的人包括剛才說話的那個丫頭都是曲氏的人,她還敢說什麽。
論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論出身,倆人雖然都是庶出,可她不過是雲南舉人家庶出的閨女,曲氏卻是國公府的庶女,比她娘家給力;論生育,曲氏雖然死了一個孩子,可一兒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隻有一個女兒;再論得男人的心,曲氏別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攏得住張釗的心,而自己在張釗麵前是半分麵子沒有,甚至還不如冒姨娘。
樣樣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還是老實窩著吧。
梁總兵本是在江寧任職,現在要回京赴命,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麵容冷凝,不苟言笑。張釗都有點發怵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吃飯都有點發虛。
桌上擺著幾道菜,都是風幹鴨或者火腿這些醃製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較鮮一點的就是剛從船上打撈起來的新鮮鯽魚。張釗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隻能備些粗茶淡飯,還望您不要嫌棄。”
梁總兵是二品官職,年少有為,這樣的人張釗可得罪不起。
這位梁總兵淡淡說了一句:“無妨。”
張釗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頓飯,梁玖忽然問了一句:“平西伯跟府上是否有姻親關係?”
張釗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還是有怨,不敢說姻親,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伯府。”
卻見那梁玖冷笑一聲:“禍害遺千年。”
看來是仇敵了,張釗也不知道他有什麽仇什麽怨,沒有細問,倒是勸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哪能事事順心,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梁總兵年紀輕輕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別讓仇恨迷了心智才對。
梁玖笑了一下沒做聲。
老天要是有眼就不會讓賤人們活的那般滋潤了。
他們這樣謹慎也是其來有自,因為這裏關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廢太子一家人。此番新皇即位更是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但又有先皇說要讓新皇善待太子一家,故而隻能把他們圈禁在此。
雖說在圈禁,可這裏的份例還算不錯了。比不得昔年太子府上的榮景,卻又比真正的囚犯要好上許多。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個月,廢太子府的孝還未除,不過今年選秀依然選進了兩名秀女供給太子。廢太子妃袁氏纏綿病榻數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廢太子府良娣張氏打理,因她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脾氣雖然不大好,可對上恭謹,對下也賞罰分明,廢太子十分喜歡她。
張良娣親自奉藥至廢太子妃處,袁氏身邊的袁嬤嬤連忙上前行禮,卻被張良娣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