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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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南音一夜都沒怎麽睡好。
沒睡著的時候,總在聽著隔壁是不是有動靜。
睡著了之後,一驚一乍的,又總以為隔壁有動靜了。
早上鬧鈴響了之後,回憶起一夜的種種,她揉著腦袋說自己:“神經病了吧!”
確實是神經病了,病的還不輕。
倪南音嘟囔了一路“我有病了、我肯定有病了”,才到工地,就聽陳玨在炫耀昨夜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賴哥超神的。臥槽,這一次是江北的山道,黑乎乎的,拐彎不減速,把那些個王八蛋全都甩到了後頭。”
你,你,嚇哭,了,沒?”小結巴笑嘻嘻地說。
滾蛋,你以為我是你個沒出息的。”陳玨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昨晚上的丟人事兒,他一點都不想再提。
幸好,這個時候二愣子問:“贏了多少?”
陳玨伸出了二根手指頭,歪嘴笑的樣子,別提有多得意。
八千?”二愣子猜。
陳玨搖了搖頭。
臥槽,八萬啊!”二愣子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是啊,八萬啊!一小時掙了八萬!”
這錢來的好像又快又容易,一大早,四人打牌小組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昂奮不已。
而事件的當事人——林三籟,快十點才暈乎乎地到了工地。
幾個人圍著他又說又笑,倪南音在一旁冷著臉不發一語。
和那些動不動就不要命的流氓根本沒什麽好說的。
林三賴淩晨三點才睡,今早上出門前照了下鏡子,就他這白皮,都快熬出來黑眼圈了。
他窩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喊倪南音泡茶,喊了三遍,才把人喊應了。
挺奇怪的,他多看了她兩眼。
這些人裏,陳秋是最有眼色的。
等到倪南音拿了茶壺出去洗,陳秋湊上前問:“賴哥,你昨晚上睡哪兒了?”
公司。”林三籟打了個哈欠說。
陳秋嗒了下嘴。
這時,倪南音端著洗好的茶壺進來了。
陳秋果斷地閉上了嘴。
八十度的水。
江北的河灘上種植出來的上好春茶。
倪南音先洗了茶,再沏上熱水,一股子茶香撲麵而來。
她其實也才學會泡茶沒幾天。
老倪喝茶不怎麽講究的,根本就沒有洗茶這道工序。
這個功夫茶,還是林三籟那個挑剔鬼教出來的。
茶很燙,林三籟抿了一口,故意挑剔道:“燙死了!”
倪南音秒回:“沒聽過被燙死的,翻車、撞車、摔下山崖死的倒是聽過,還聽過很多。”
呸呸!
林三籟真想去敲敲她的頭。
手還沒伸出去,那丫頭一轉身,氣鼓鼓地走了。
陳秋還偏了頭,悄聲跟他講:“賴哥,女人就這樣。而且很奇怪的,這女人啊不分年齡的大小,隻要一談戀愛,身上的母性就會被激發出來了。”
林三籟猛地把眼睛一眯,他聽糊塗了,什麽談戀愛,什麽母性,亂七八糟的。
好在他心細,不明白就仔細去捋,才有那麽一點點頭緒,他的電話又響了。
還是昨天的那幫人,想也是,平白無故地輸了八萬塊,怎麽也要想辦法討回去。
林三籟和那幫人並不算熟,他十幾歲離開這裏,半年多前回來,加上這一次,也就和那幫人賽過兩次車。
第一回就是陳玨牽的頭。
陳玨和那幫人是怎麽認識的,他沒問過,沒有那個興趣。
起先和那幫人賽,還以為那幫人的水平能怎麽樣。頭一回是生,可昨天賽過之後,就沒了再和他們賽的心情。
加上,昨晚上過最後一個彎道的時候,他就發現後車輪磨損的很厲害,今天一早,他就把車送修了。
他的車看起來平常,實際上是經過師傅精心改造的。
他八點就起來了,開著車,轉了好幾個修車鋪,才算是找到了一個正兒八經懂車的修車師傅。
林三籟婉拒那幫人的邀約:“我的車送修了。”
那就約個時間,等你車修好了咱們再比過。約下周一怎麽樣?”
林三籟本來想說行的,斜眼一看沉著臉的倪南音,他忽然改了主意,“等車修好了再看吧。”
那邊的人有些惱了,怒道:“在安縣,老子就沒有見過你這麽不識抬舉的……”
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林三籟冷哼了一聲,不發一語,直接掛線了。
倪南音略微不爽的心情,為什麽變好了,她也不清楚。
心裏明白的很,她這樣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可最有可能的那種可能,還沒有冒出來,便被她毫不留情地否決掉了。
不可能的。
絕對沒有那種可能。
中午吃炒麵。
小飯館的空調不太製冷,牆壁上掛著幾個風扇,嗡嗡地轉著。
林三籟不經意一抬頭,正瞧見倪南音紅撲撲稍微帶了些汗粒兒的小臉,心口微微一動。
濕巾。”林三籟找她要。
沒有。”
是女人嗎?”
倪南音橫眼瞪過去,他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手裏拿了麵巾紙,抹了一下她的額頭。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又同時低下了頭吃麵。
下午三點半,林三籟去修車鋪把車開了回來。
一天無事。
接下來的好幾天也都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隻不過幾乎每天晚上,林三籟都要買點菜去倪家喝酒,還勸老倪,“叔叔,每天喝一杯紅酒,對血管好。”
老倪隻喝了一次,就死活不肯喝了。
他那人就是老派,反過來又勸林三籟:“男人啊,就得喝烈酒飲濃茶。”
勸不服,林三籟隻能朝著倪南音笑。
這天晚上,範城要倪南音去公司一趟,給他找一份文件,還說了明早就得要。
倪南音一接到範城的電話,就從工地趕到了公司。
她快半個月沒來過公司了,一打開門,一股子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因為拆遷,這附近都快斷了人氣兒了。
以往和他們一起來還不覺什麽,今兒她自己一個人,總覺得後背毛毛的。
倪南音在心裏盤算著,這得趕緊找,她不想摸黑。
一打開範城說的那個櫃子,她就知道,不摸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找到夜裏能找到,就算是幸運。
櫃子裏塞的滿滿的,沒有分類,她要找的文件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標記,隻憑著範城那模糊的記憶“名字叫《服務合約》,沒蓋章的”。
倪南音把所有的文件從櫃子裏拿出來的時候,歎了一口很深的氣。
叫《服務合約》的文件太多太多了,多到倪南音以為一櫃子都是服務合約。
都約了啥,倪南音也沒有心情仔細看,她一份一份地翻找,天不知不覺就黑了。
林三籟是八點到的公司門口,一大片廢墟中,一眼就看見了還在屹立的小樓,在黑暗中亮起了明亮的燈。
門是上了鎖的,林三籟掏出了鑰匙,才把門推開一條縫,一眼就看見,拿了把水果刀驚恐地瞪著眼睛的臭丫頭。
他好笑地問:“你幹嗎?”
她長籲了一口氣,不快地埋怨:“你怎麽也不出個聲兒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真有壞人的話,就你那把破水果刀,能幹什麽啊?”
能自保。”
林三籟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嗬嗬笑個不停。
兩個人找,比一個人找可快多了。
又找了一個多小時,蒼天啊大地啊,終於找到了。
這個時候,已經快九點半了。
倪南音把文件放到了包裏,又把其他的文件收進了櫃子,最後關燈走人。
汽車很快就開上了老街,老街的路燈可能和街一樣老了,昏黃昏黃的。
這一塊是林三籟最熟悉的地方了,可是再過不久,也會像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一樣,變得麵目全非。
林三籟一麵注視著行人,一麵很隨意地問:“餓嗎?”
可話音才剛落,忽然“砰”一聲,一股子強大的衝力,差點把他撞了出去。
他顧不上自己,趕緊去看倪南音。
一道細細的鮮紅的血絲,從她的額頭滲了出來。
他的眼睛一寒,心底的怒火還來不及噴發出來,一輛汽車很快就從他們的旁邊擦了過去。
後車門發出了“砰”的一聲,倪南音驚恐地叫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