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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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南音的頭是懵的,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林三籟便低咒了一聲,又發動了汽車。
這是一場汽車追逐戰。
驚險的程度,超過以往她看過的任何電影電視劇。
因為身臨其境。
甚至還超過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的腦子空白一片,隻知道,林三籟駕駛著汽車在車流中飛速地穿行。
汽車沒有駛向繁華的街段,而是越走越偏,很快就駛出了城區。
這時候,倪南音略帶慌張地勸:“咱們別追了吧!要不就報警!”
林三籟眯了眯眼睛,道:“我知道這些人是誰,你抓穩了。”
說著猛一打方向盤,汽車“哧”的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拐彎的同時,撞上了前麵那輛銀色的跑車。
跑車沒有減速,林三籟也沒有減速。
其實他這輛小破車,就算經過改裝,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沒法和那些動則幾百萬上千萬的跑車比。
可開跑車的人技術不行,跑車開起來就像在開拖拉機。
又開出去了一截,林三籟終於錯開了跑車的車尾,再加速,橫著撞了過去,發出了震耳的聲音。
跑車被直接撞出了馬路,撞倒了好幾個護欄,又撞上了花壇,才“哧”的一聲緊急停了下來。
不遠處,林三籟也停了車。
從跑車上下來兩個男人,一個人捂著頭,路燈下,可以清晰地看見有血順頭流下。
另一個則叫囂著什麽,飛快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時間點掐的剛剛好,等到那人怒氣衝衝地跑了上來,林三籟發動了汽車,甩了他一臉汽車尾氣。
倪南音扭頭,後頭是男人跳腳怒罵的場景。
倪南音再一偏頭,看見林三籟微揚的嘴角,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和她有本質的不同,她是普通人,他是流氓。
普通人的思維模式,遇到壞人找警察。
他,並不是呢,遇到壞人,他是比壞人還凶的壞人;遇到惡鬼,他就是比惡鬼還惡的惡鬼。
林三籟把車開向了城區,路過一家藥店,下車買了瓶雙氧水和幾個卡通圖案的創可貼。
倪南音的額頭,破了一個絲線一樣細的小口,要不是林三籟告訴她,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
她擺手,很客氣地說:“不用,沒事兒。”
林三籟嗒嘴不快地道:“別動。”
他用棉棒沾了點雙氧水摁上了她的額頭。
倪南音不自主往後趔趄,還“嘶”了一聲。
粗手粗腳習慣了,忘了眼前的是嬌嫩嫩的女孩子。
林三籟趕緊拿開了棉簽,對著她的額頭呼了一口氣。
倪南音微微紅了下臉,被摁疼的傷口有些發癢,她下意識用手去觸碰。
他拍掉了她的手說:“說了,別動。那是額頭,你要留疤嗎?唱戲的額頭上多道疤,你可以唱醜角了。”
不要”。倪南音皺著眉說。
那傷口正好在擰著的眉上麵,林三籟撕開了兒童創可貼,貼上去的時候,順便抹平了她擰著的眉。
就這樣,倪南音腦門上頂著一隻米老鼠回了家。
還忽悠老倪,說自己走路不注意,磕了一下。
洗臉的時候才看見,額頭上有一道細細的紅線,惹眼又矚目。
她在鏡中看了很久,歎一口長長的氣。
她不大愛歎氣的,認識林三籟之後,增加了。
林三籟的車又送修了,這回是大修,前後蓋都得整,兩邊的門也都得換。
快到中午的時候,範城來了,冷著臉讓他們所有的人都出去,關上了工程部的門,單獨和林三籟說話。
其實就是單方麵的“轟炸”,即使關著門,外麵還是能聽的很清晰。
你說說你,辦的叫什麽事情?二十多歲了,除了會打架、賽車,你還會幹什麽?這月車修幾回了?真不知道你像了誰!還有,給你媽打電話了嗎?昨天,你爸給我打電話了,他要你回去……華耀,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我這工程到月底就結束了,一結束,你就給我回去!要不然,我沒法跟他們交代,聽見了就說句話!”
很顯然沒聽見。
林三籟打開了門,一手斜插著兜,走了出來。
範城還在他的後麵喊:“華耀,華耀,容華耀!”
大步邁向前的人就跟沒長耳朵似的,連頭都沒回一下。
晚上回家,倪南音很八卦地和老倪說:“隔壁林叔叔的兒子,早就不姓林了,姓容還是榮來著。”
老倪唏噓了一下,咂著嘴說:“你林叔叔是多好的一個人啊!就是總得出海。”
倪南音早就忘記了林藪長什麽樣了,不過倒是記得那是個很溫和的人。
林三籟一點兒都不像他。
林三籟的汽車五天之後才修好。
倪南音腦門上的那道紅線,隱隱約約基本看不出痕跡了。
八月十七,倪南音接到了首都戲曲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被錄取的專業就是黃梅戲。
老倪打電話來給倪南音報喜。
倪南音高興的一蹦有三尺,覺得天格外的藍,連那些流氓都變得格外的可愛了。
林三籟瞥了眼在屋外打電話的倪南音,點了根煙,隨手把煙盒扔在了茶幾上。
倪南音笑著走了進來。
他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我錄取通知書到了。”倪南音笑著說話,低頭一看茶幾上的煙盒,她又轉身出去。
她去了工地對麵的小賣部,買了一盒林三籟常抽的煙,那煙九十九塊一盒。
回去的路上,她把煙盒捏了又捏,捏平了煙盒的四角,握在手裏,還是顯眼的要命。
一回了工程部,倪南音做賊似的,趁著四人打牌小組不注意,她把握著煙的手往林三籟的麵前一伸。
怎麽了?”
她的手小,林三籟一眼就看見了從手縫中露出來的煙盒,很好笑地故意問。
給你的。”倪南音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眼眸的中間閃著碎碎的像鑽石一樣亮晶晶的光暈。
哎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林三籟微低了頭,沒再看她的眼睛,破天荒,不正經地調笑了一句。
今兒陳秋輸了可不少,打到五點鍾,他罵罵咧咧地扔了牌:“不打了,不打了。”
一摸口袋,煙沒了。
他蹭到了林三籟的跟前,厚臉皮地央求:“賴哥,給跟煙抽抽唄,輸的連煙都買不起了。”
林三籟摸了摸口袋,把錢包扔了出來,麵不改色地說:“沒了,你去買。”
對現在的陳秋來說,有煙抽就行。
他道了聲:“得嘞!”
從錢包裏夾出了一百塊,樂嗬嗬地走了出去。
他明明是有煙的,剛剛還拆開了她給他新買的那盒,可為什麽不給陳秋,倪南音沒懂。
不經意地和他對視了一眼,心比腦子聰明,莫名奇妙地慌亂了一陣兒。
心跳的很急,手也抖了幾下,平生頭一回不敢看一個人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