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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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江經理真的是個好人, 特別好說話。
倪南音再去賞笑樓,帶上了林美、薛靜涵和吳遠哲。
林美是唱花旦的, 人美嗓子美。
薛靜涵,別看她體型瘦小,一出聲音,絕對能震撼住一大票人,她唱老旦。
吳遠哲人高馬大,唱的是小生, 能翻能打, 也能唱武生戲,戲路很寬。
一個班三十個人,沒有著落的同學,也就沒剩幾個了。
倪南音是想著,能帶幾個是幾個, 這樣,她去了賞笑樓也不算是孤孤單單的了。
和她的麵試流程幾乎一樣。
隻不過這一次沒在辦公室裏, 而是上了搭建了一半的戲台。
倪南音就站在戲台子底下,一掃眼睛,看見從戲台子後麵閃過一個身影。
身影有些熟悉, 心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她來不及細想, 抬腳跟了上去。
喂”, 倪南音在那人後麵喊。
他一轉頭, 倪南音倒抽了一口氣。
秋哥。”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喊出來的聲音。
陳秋覺得自己點真背, 他中午出去辦事, 一回來就聽說倪南音來了。他還有意地躲了一下,怎麽還是被倪南音發現了呢?
這下好,賴哥又該懟他了。
小六,你怎麽在這兒?”陳秋很尷尬地笑了一下,自己都不想吐槽自己,戲太他媽假了。
倪南音也意外壞了,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我一開始還以為我看錯了的。”倪南音很驚喜地說。
她也沒來得及想見著了這個流氓,怎麽會這麽高興,又道:“你怎麽在這兒?”
哦,我是這兒的保安經理。”陳秋扯了扯西裝領子,很得瑟地說。
不會吧!”倪南音長大了嘴。
真的呀!我騙你幹啥!”陳秋挺沒底氣地說。
聊到這裏,基本上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倪南音猶豫了一下,問:“你見過賴哥嗎?他也在首都。”
是嗎?他在首都嗎?我不知道啊!”陳秋睜著眼睛說瞎話,心虛的腦門直冒冷汗。
倪南音初見陳秋的驚喜徹底散去了,想著以後見麵的機會還多著呢,她幹笑了一下,“那我先去前麵了。”
好好!”陳秋趕緊說。
林美、薛靜涵和吳遠哲也過了,合同書和她的一模一樣,四個人一塊兒簽好了合同書,江經理讓他們十天後來上班,四個人又結伴回了學校。
自從過完了高三那個暑假,倪南音覺得自己的人生忽然間就順暢了不少。
可能是努力總有回報。
像賞笑樓這種劇院,一般都是三百六十五天無休。
倪南音抽空回了趟老家,跟老倪說了,自己和賞笑樓簽約的事情。
兒女大了,翅膀硬了,要飛的時候,當父母的自然不能拖後腳。
老倪沒什麽意見,他的女兒那麽優秀,他巴不得她越飛越高。
隔壁的小院依舊很安靜,父女兩個很有默契,誰也沒有提起過他。
一共就在家呆了三天,臨走的時候,倪南音的心裏特別不好受,她和老倪說:“爸爸,再給我五年的時間,我就把你接到身邊。”
老倪嗬嗬笑笑,揮了揮手:“不用擔心我,走吧,走吧!”
倪南音眼眶紅紅的,往進站口走。
上高鐵的時候,前麵一個殘疾人,走路一瘸一拐,有人不小心絆了他一下,他很大聲地罵罵咧咧:“媽的,不長眼睛啊,也不打聽打聽,我、杭哥,是你們這些人惹得起的嗎?”
倪南音覺得這聲音很是耳熟,後背猛然一緊。
她死死地盯著他看。
他莫名奇妙地瞪了她一下,想從她身邊擠過去。
倪南音猛然伸出了腳。
要不是前麵有人,杭哥肯定得摔個狗吃|屎。
想想自己好手好腳,卻被那個小子整成了殘廢,心裏的惡氣就跟沒法出似的,他扭頭吼:“你他媽沒長眼睛嗎?”
倪南音不想和他說話,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她使勁擰了自己一把,逼紅了眼眶,一滴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可,也隻一滴而已。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開始指責他。
哎呀,人多,誰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是啊,這麽精貴別擠高鐵,坐私人飛機啊!”
紛亂也隻是一時,在乘警來之前,就平息了。
那人,隻坐了一站就下車了。
倪南音卻恍惚了一路。
到學校後又休整幾天,倪南音就和林美她們一起又去了賞笑樓。
她沒有見著陳秋。
而知覺告訴她,陳秋一定知道他在哪兒。
劇院還沒有整理好,工作的內容變得簡單粗暴,就是和劇院的保潔員一起打掃衛生。
戴上個口罩,捂上鼻子,說幹就幹。
一整天,幹的都是掃地,拖地的活兒。
且,劇院實在太大,一共三層樓呢。
往後的好幾天,估計都得幹同樣的活兒。
回了宿舍,林美揉著胳膊說:“倪倪,咱們明天請假吧?咱們是戲曲演員,又不是清潔工,這些事兒還得咱們做,累都累死了。”
不好吧!咱們今天都去了,明天要不去多不好看。”倪南音正在泡腳,沒怎麽在意地說。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林美死活都不肯起來了。
倪倪,你幫我請假吧,就說我不舒服了。”
真不舒服了?”倪南音彎腰,想要去探她的頭。
林美笑著躲開了,“沒有,太累了,我受不了。你就說我不舒服,好不好?”
林美就是這樣,唱的多是花旦中的閨門旦,性子也和大家閨秀一樣,嬌滴滴的。
倪南音站直了身子,應了聲“好”。
再去薛靜涵的宿舍,那姑娘來大姨媽了,疼的臉都白了。
不用說,也去不了。
隻剩下她和吳遠哲兩個人結伴同去了。
去年校慶的時候,倪南音和吳遠哲搭檔,唱了段《扈家莊》。
程思安老師特別給她選的,這一次有名師指導,唱的肯定不和她頭一回唱一樣,再也不是比葫蘆畫瓢,而是有了自己的風格。
聽說,廣受好評。
有了那次搭檔的經曆,她和吳遠哲也算很熟了。
男女搭檔,幹活不累。
保潔阿姨還打趣道:“哎喲,你們兩個,可以湊一家子的啦!”
當事人還沒表示什麽。
路過的江經理不快地說:“工作的時候不要亂嚼舌頭根兒!”
嚇了保潔阿姨一大跳,麵紅耳赤地說:“沒有啦,經理,我們和小吳開玩笑的。”
江經理冷著臉沒再說話了。
他前腳走,後腳保潔阿姨便撇著嘴說:“這個經理拿著雞毛當令箭的。”
吳遠哲隨口一問:“他不是總經理嗎?”
哪裏是他呀!總經理姓容,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保潔阿姨神秘兮兮地說。
一聽說,自己到現在還沒有見過真正的老總,吳遠哲藏了點兒心思又問:“他不經常來是吧?”
今天很早就來了。”
倪南音聽了,心裏猛地一跳,不自主就放下了手裏的掃把。
吳遠哲見她愣了很久,關切地問:“倪倪,你怎麽了?”
倪南音搖了搖頭,“沒事兒。”
她跟自己說,沒那麽巧的。
可一個念頭起,要是不去驗證一下,心裏總是放不下。
午飯,是集體訂的盒飯。
倪南音就挑了幾筷子,根本就沒有食欲,索性不吃了。
跟著,她趁著別人不注意,去了三樓的辦公區。
越過了江經理的辦公室,裏頭的房間都還沒有掛牌子。
挨個進去瞧。
倪南音真是這麽想的。
可這麽幹,絕對是腦子抽了。
實施之前,倪南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很有禮貌地敲響了與江經理的辦公室一牆之隔的辦公室房門。
大中午的,林三籟也在吃飯。
盒飯訂的很一般,二葷二素,菜隻有鹹味,米飯又幹又硬。
門響之前,他還在和陳秋說:“明天讓江經理換一家工作餐。”
門一響,陳秋還以為是江經理來了,下意識喊了一聲:“進來。”
裏頭居然真的有人,倪南音的心都提起來了,推門之前,她連扯淡的說辭都想好了,就說是來找江經理敲錯了門。
她推開了門。
兩雙筷子停在了半空當中。
三雙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沒有人說話。
倪南音轉身就走。
陳秋放下筷子立馬追了出去。
小六,六,六,別走啊,還沒吃飯了吧,進來進來,先吃點。”
倪南音拉不過他,被他扯著袖子推了進去。
陳秋沒有進屋,還順手關上了門。
這會兒的心情簡直是爽歪歪了。
被發現了好。
被發現了就再也不用躲了。
也不知道賴哥,躲個什麽勁。
也不想想,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嘛!
屋裏頭。
倪南音看了他半天,想著,還是自然點說點什麽吧!
於是,她問:“在江邊,你受傷了嗎?”這是這些年她最掛心的事情。
嗯。”
傷哪兒了?”
頭。”
倪南音抿了下嘴唇,又問他:“那你失憶了嗎?”
沒。”
她又抿了下嘴唇,那句“沒失憶你怎麽不來找我”,她咬緊了牙關,死活不肯說。
林三籟收到了一個眼神兒,這眼神兒的意思他看明白了,那就是——給你個眼神兒,你自己體會去!
可有些話,真的,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
而且,那後麵的事情真要說給她聽了,她也不一定愛聽。
他沒忘記她說過的她不喜歡流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