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字數:12931 加入書籤
何其倒是守約。
第二天一早就給林三籟打來了電話, 問他什麽時候讓於小蘿去唱那出戲,打著早唱早淨心的主意。
就是說話的語氣不太好, 可能是想起來自己昨晚輸掉的那幾十萬現金。
何其哄那個丫頭哄了半夜,好說歹說才說服了她,還有她的經紀人。
可是女人善變,他怕她變卦,會讓他在圈子裏失了信譽。
這才顯得急吼吼地沉不住氣。
林三籟的心裏更急,可嘴上不急啊, 打著哈欠說:“何少的信譽, 咱們誰不知道,我信得過你。”
他越是這樣說,何其越是不自信,要在半年前,於小蘿還沒爆紅的時候, 他還有這個自信,可現在……嗬嗬, 總歸是翅膀硬了。
何其說:“我特麽信不過我自己。”
哼哼了兩句,又不快地說:“人家於小姐的行程很滿的,也就這幾天還在京城, 過兩天就得進組啦!”
說起來也怪了, 隨便捧捧的丫頭, 沒想到還真紅了。
林三籟也怕人一進組, 就沒影兒了, 可今天周四, 戲樓得開場。
他思量了片刻道:“我給大明星準備準備,咱們約明天,何少看怎麽樣?”
何其看了下偎依在他旁邊的於小蘿。
於小蘿耷拉著臉,點頭。
行,你們利索點啊!人家沒那麽多時間的。”
放心吧!”有求於人的事情,該放低姿態的時候,林三籟的姿態還是很低的。
電話一掛,林三籟彈了彈煙灰,吩咐陳秋:“去讓小六兒準備準備,明天於小蘿過來。”
不用林三籟吩咐,倪南音已經在準備了。
林美在一旁叫:“哇塞,於小蘿啊!她參見那個‘寶寶愛我’節目,幫人家帶孩子,最近挺火的。你告訴我,近距離看她,她到底整容了沒有?網上都說她很可能是微調,不過我覺得那帖子分明是洗白她的,就她那張臉,說微調誰信啊。”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整容醫生。”
倪南音對這些沒興趣,她正在抖落戲服,轉臉又問林美:“哎,你說她來了,讓她唱什麽好啊?”這才是她最發愁的事情。
你看過她的綜藝沒?”林美欲言又止地道。
沒啊!”倪南音的愛好,很土,要看電視也看梨園春,從來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節目。
林美拿出了手機,輸入關鍵詞“於小蘿唱歌”,視頻一打開,遞給了倪南音。
那唱歌的水平,五音不全形容不了,車禍現場也形容不了,跟山洪爆發似的,轟隆炸一聲難聽到了震撼人心的程度。
倪南音倒抽了口氣,麵露難色,心裏想著:這不好教啊!
得選一個簡單的,讓於小蘿能夠發揮。
要不然就唱新戲?”倪南音頭一回對自己產生了不自信。
林美附和,“對對,新戲好,真唱成了車禍現場,也沒幾個人知道。讓她唱我的,我倆玩命了教。”
成。”
這是個並不怎麽愉快的決定。
林三籟還不知道,樓底下有一段這麽“沉重”的對話。
晚上正常開場,上座率依舊是不高,但四段戲,兩個小時,中場沒有人離席……倪南音也隻能靠這個來安慰自己了。
興許是最近的壓力比較大,倪南音做夢都在唱戲。
不過,唱了啥,一醒過來就忘記了。
早上八點,到了戲樓。
戲服、上裝的一應物品全都準備好,也才九點鍾,大明星還沒有來。
倪南音跑上了樓。
其實她不用上樓的,發個信息問一聲就行了。
大概是小女人戀愛心態在作祟,想要借著工作的借口,名正言順地見上一麵,盡管才分別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總經理辦公室門外,柯子然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她意思性地敲響了林三籟的房門,緊跟著推門。
——
說起林三籟這個助理,他為什麽挑了個男的,有三方麵的原因:
一,他有恐女症,就不用說了;
二,為了向小媳婦表忠心,小媳婦太有個性,惹急了她他得打光棍,這麽沒出息的事情,他也不想提;
三,柯子然的個人素質確實要略強過其他的兩個女競爭者,嗯,其實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柯子然有一點兒不好,就是缺了點兒陽剛之氣。
林三籟也沒把這個放在心裏。
畢竟,現在的社會風氣就是這樣,看看那些男明星,眼線畫的飛起,男人要是陰柔起來,連女人都沒法兒比。
至於柯子然的性取向問題,林三籟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
他從來都不八卦。
今天早上,林三籟和倪南音一塊兒到的戲樓。
柯子然比他來的還要早,他上樓的時候,辦公室的衛生已經打掃幹淨。
而且,柯子然還給他帶了份早餐。
助理很貼心,做老板的自然沒有什麽好挑剔的。
真說起來,柯子然這個助理,比三年多前的倪南音可強了很多倍。
九點鍾,他叫了杯咖啡,事情就是因此而起。
林三籟往常也都是九點鍾叫一杯咖啡,這往往意味著他上完了網,接收完了各路的消息,要開始忙正事了。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
就是今天的咖啡味道和往常不太一樣,林三籟隻聞了一下,叫住了柯子然,指了指咖啡問他:“這個是……”
話還沒有說完,被柯子然打斷了:“這個是我用麝香貓咖啡豆現磨現煮的,我托人從印尼帶回來的咖啡豆,絕對正宗。”
麝香貓咖啡可不就是頂頂有名的貓屎咖啡。
林三籟有輕微的潔癖,光那個名字他都受不了,喝的咖啡一向是巴拿馬瑰夏。
這咖啡聞起來是挺香醇的,不過隻要一想想那過程,嘖嘖,還有最近流行的象屎咖啡,反正屎的領域,林三籟並不想涉足。
幸好他還沒有入口。
他把咖啡杯往旁邊推了推,還算和顏悅色地說:“嗯,挺好的,但我喝不慣,請給我換一杯瑰夏。”
就是提個神而已,別整的那麽驚嚇。
居然沒有得到想象中的表揚。
柯子然覺得自己的用心被忽視的很徹底,他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還很是委屈地說:“容經理,是嫌我自作主張了嗎?”
說話太過專心,以至於忘記了手上的動作,他沒有找準咖啡杯的位置,一下子將咖啡打翻在地。
咖啡至少得有七十度,而且下落的過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灑在了林三籟的大腿上。
柯子然慌裏慌張,趕緊抽出了辦公桌上的紙巾,捂上了林三籟的大腿。
倪南音就是這時推開了房門。
眼前的景象太奇葩了。
要是把他們兩個的其中一個,換成是女人的話,這個畫麵還是很好理解的。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人的小手還在另一人的大腿上,處處都透著曖昧的氣息。
可兩個男人曖昧……這是什麽……鬼?
倪南音驚呆了。
最先回神的林三籟板著臉說:“柯助理,你先出去。”
柯子然慢吞吞地撿起咖啡杯,慢吞吞地往外走,走到倪南音身邊的時候,還說:“倪老師,你可千萬別想歪了,是我的錯,我打翻了咖啡。”
這是解釋,還是越描越黑?
倪南音顯得有些慌亂,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捉了個奸。
柯子然垂著頭出去,順手給他倆關上了門。
林三籟的臉色很臭,不聲不響。
倪南音想,他這一會兒可能在想靜靜,因為她也在想靜靜。
別看林三籟平時總是板著臉,不愛笑,但涵養不錯,燙的大腿疼,還麵不改色。
倪南音的嘴角抽了一下,陰陽怪氣地說:“你知道最近戲樓裏都在談論什麽嗎?”
不錯,流言蜚語也是分潮流的。
譬如,前一段時間,樓裏在議論柯子然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像林三籟和陳秋他們這些戲樓裏的老男人以及名草有主的吳遠哲,都被議論過八百回了,村裏來了新人,長相和條件都不錯,一水的八卦愛好者,肯定沒那麽容易放過他。
而這一段時間,大家卻都在議論柯子然喜歡的是女人,還是男人。
無他,有勇猛者,下過手了,沒成。
林美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一天趁著午飯的功夫,詢問了柯子然本人,問的很有策略。
哎,你該不會看上我們家吳遠哲了吧?”
據說,柯子然的反應很激烈,一下子就否定了。不過,臉上還帶了些莫名奇妙的嬌羞。
後來,林美憤憤地和她說:“你說他一個男人,嬌羞個毛線啊!”
還是那句話,林三籟對柯子然的性取向半點兒都不感興趣。
倒是眼前這丫頭的態度,很讓人費解。
他不快地說:“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倪南音又說。
我逃避什麽了?”林三籟氣笑了。
倪南音用了很沉重的語氣:“我跟你說,我對你沒有其他要求的,我就要求你像我一樣,一是一,二是二,解決了身邊的所有問題。”
什麽問題?”
難得,林三籟這麽聰明的人,居然沒懂她的意思。
倪南音白了他一下,不滿地道:“別裝傻!把你身邊諸如此類,不管男女,總之亂七八糟的關係全都清理幹淨。”
她說完,轉身走了出去,連於小蘿什麽時候來,都忘記了問。
嗯……這是……被教訓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沒有講清楚。
退一萬步說,他就是作死混蛋出軌了,那他也該和女人啊,和個帶棍的小夥兒……他冤不冤啊!
林三籟摸了摸鼻子,正要追出去。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振個不停。
林三籟沒顧上看是誰打來的,接通了之後,“喂”一聲,聽見何其的聲音:“喂,我們到了,這破地方,挺華麗的哈。”
廢話,老子準備的娶媳婦本錢,能不華麗嘛!
——
自從於小蘿參加的綜藝節目大爆以後,粉絲數量劇增,於今天早上突破了一千五百萬。
當然也有一部分是花錢買來的僵粉,但隻要是關於她的話題度一直都居高不下就是了。
她早就不是那些十八線的小明星,現在怎麽著也能算個三四線了,隻要接下來能接到一個大爆的作品。
而她在微博上隨隨便便打個廣告,現在也得收個一百萬塊的廣告費。
跑到這兒費勁巴列地唱出戲,卻一毛錢都沒有,那心情可想而知是什麽樣的。
於小蘿一聽說還得直播,直接就炸毛了,跺著腳和何其撒嬌:“說好了唱戲,可沒說直播。”
開神馬玩笑,拍戲是可以卡了重來的,還可以用替身,直播能喊卡嗎,能用替身嗎?
再說了,光要是打的不好,她就成鬼了。
她賣的可是性感妖精的人設,而且還有反差萌,一緊張就變成了小結巴。
這要是一直播的話,一個操作不好,人設要是崩了的話,誰負責啊!
於小蘿把林三籟辦公室裏的木地板跺的咚咚亂響。
何其是個好麵子的,這事兒明明已經答應過的啊,不好反悔了。
再說他一個直男,喜歡的是她的胸臀以及床上功夫,還真沒把她顏值是否墜下高塔考慮在內。
他很溫柔地勸說:“哎呀,不就是直播嘛,流行!哪個大明星沒有直播過。”
別人不了解他,於小蘿自是了解。
何其這人也就隻有當著外人的時候才會這麽溫柔,而且越溫柔,就代表他越火大在強忍而已。
硬來不行,於小蘿眼眶一紅,幾欲落淚。
林三籟尷尬了。
女人的心思,林三籟都猜不透,更別提女明星的了。
再說了,他是請人來做宣傳的,可不是和人結仇。
他想給倪南音打電話叫她上來,唯恐她不接。
於是喊來了柯子然:“去把倪老師叫上來。”
打著女人和女人好溝通的主意。
於小蘿的臉很臭。
不過那是倪南音和攝像機來了之前的狀態。
她還以為攝像機已經開錄了,變臉之快,不用唱京劇,完全可以去唱川劇。
但她很快就發現了攝像機還沒在工作狀態,當下又垮下了臉。
倪南音的臉也很臭。
走進來看見林三籟的那一瞬間。
不過,倪南音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容經理,戲服以及其他的物品,都已經為於小姐準備好了,我們什麽時候開始直播?”
林三籟攤了攤手說:“可是我這裏和於小姐還沒有溝通好。”
倪南音皺眉,倒是接收到了林三籟傳來的求助信號。
放心,她公私分的很清楚,一轉身,和於小蘿說:“不知道於小姐還有什麽顧慮?”
其實很好猜的,女人都愛漂亮,女明星更加的注重自己的個人形象。
倪南音知道於小蘿輕易不會把顧慮說出口,便提議:“要不,我帶你下去先看一看戲服?”
何其已經很不耐煩了,這麽僵持著也不好。
於小蘿點頭。
兩人帶著攝像師一道下樓。
這會兒,攝像機並沒有開。
倪南音給於小蘿準備的戲服,是林美扮演的女兒角色中所用的最精美的一套。
水紅色的綢緞,用金銀絲繡出來的錦繡花團,還有流光溢彩的紅色水鑽頭麵。
她對她們的戲服很有信心,全部都是高級定做。
隻要是個女人,對這些都不會有抵抗力。
倪南音算的很準。
於小蘿劇組進了數十個,大小的角色也演了不少,數古裝最多,可最近幾年,要不是大製作的話,沒有哪個劇組會在服裝上砸血本。
美其名曰,沒錢。
她演過一個最坑爹的古裝劇,一共五十集呢,她在裏麵演女主的丫頭,怎麽的也有二十集的戲份,可二十集從頭到尾隻有一套戲服,那紗粗的,像擦桌布。
於小蘿沒有掩飾自己對戲服的愛不釋手。
倪南音趁熱拋出了誘餌:“放心吧,一定會美美的。”
那唱戲難不難?”於小蘿很糾結地問。
倪南音斟酌了一下,說:“我們針對你的情況,有專門製定一個適合你的方案。唱詞不多,就是幾句韻白,一句唱詞,然後再教你一些甩水袖的動作。”
於小蘿思量了一下,終於同意了。
第一句韻白“娘,你聽我說……”
倪南音的韻白一念起來,既嗲又俏。
她本來就穿著戲服,兩袖往裏一翻搭於手臂之外,再拱手到嘴前,先後搖動了三次。
這是京劇裏的捧袖,一般是表達哀求和述說事情。
於小蘿的動作學的很快,兩三遍便做出了味道。
隻那個韻白,念出來奇怪的很,像是脖子被誰掐住了一樣,念不出該有的氣勢來。
按照她的要求,攝像機還沒有開。
於小蘿自己有是想念好的,可越努力越不行。
有些東西講究的是天分,別說唱戲了,她很了解自己,連唱首兒歌都能唱的麵目全非。
於小蘿還沒開始,就想放棄。
倪南音想再勸。
一對一教學,兩個人站的很近。
她還沒有開口說話,於小蘿就推開了她,很煩躁地說:“我不管,你們讓我直播可以,我隻做動作,不唱戲。”
這樣也行。”突然到來的林三籟說。宣傳而已,隻要能起到宣傳作用就行,他也不想強人所難。
這麽無理取鬧的要求都被答應了,於小蘿始料未及。
她咧了咧嘴,把無理取鬧變本加厲:“你們的攝像師是不是專業的啊?”
林三籟是窮摳,可不該摳的地方絕對不摳。
這是汪白導演禦用的攝像班底裏的現場攝像師。”
汪白誰不知道啊,有名的電影導演。
這下,於小蘿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她倒是想說她不想和倪南音一塊兒直播。
可這話一出口,就不能用任性解釋了,在何其的麵前,她很明智地選擇不作死,於是板著臉說:“開始吧”。
攝像機終於能打開了。
直播終於開始。
於小蘿站在鏡頭前,展現了演員的演技,她笑容甜美,語氣柔和。
嗨,各位大大直播的網友們,我是於小蘿。聽說,現在一線的明星就沒有不玩直播的,我為了和一線的明星拉近距離我也是挺拚的,開直播嘍!這樣,我和一線的明星終於有共同之處了。先別忙著刷禮物,我跟你們說,我今天直播的內容很特別,非常非常之特別,我要唱京劇,對,那位叫‘我的天啊’的網友,你沒有聽錯,我,於小蘿要唱京劇了。現在有請我的京劇老師隆重登場。”
攝像機轉向了倪南音,她對著機器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賞笑樓的京劇演員倪南音。”
並沒有多說幾句,話頭又被於小蘿搶了過去,“倪老師,教我這個音癡,說實話你有沒有壓力?”
老師不敢當,我自己都還沒有出師呢!而且於小姐這麽聰慧,能夠教你是我的榮幸。”
倪南音唱的好聽,說的也不比唱的差。
直播也是有套路的。
於小蘿卻偏偏不按他們說好的來,她壓根兒就沒提讓倪南音唱一段的事情,便對著攝像機說:“倪老師,我要學唱戲,是像您這樣先換上戲服,還是先上妝?”
都可以。”
那我要先換上美美的戲服。”於小蘿很歡快地拿起那套水紅色的戲服,跟著一手指著攝像機道:“我換戲服的時候,不許偷拍!”
說著,人一閃,進了更衣室裏。
於小蘿打定了主意,要慢慢地換。擺明了告訴他們,趁熱度沒有那麽容易。
於小蘿走了之後,網頁開始刷屏:
我去,說走就走,這是什麽套路?”
直播什麽唱戲啊,跳一段性感舞蹈。”
呼喚主播。”
主播,主播。”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倪南音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