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章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 腳踩七彩祥雲來娶我。——《大話西遊》”

    他來得急，羽絨服裏麵隻套了件薄襯衫，寬大的羽絨服裏，蘇辛言被他整個人擁在裏麵，她臉貼著胸口，聽著他急促的心跳聲, 莫名的將心底層生不起的恐懼壓了下去。

    蘇辛言在他懷裏抬起頭, 瞥見他露在口罩外麵的眼睛裏是一片猩紅，鼻尖酸澀，委屈巴巴的語氣，“顧老師，這裏都沒有暖氣, 真的特別冷，信號也特別差, 我想給你打電話都打不出去。”

    他伸手在她頭發上順著，語氣低緩，“給我打電話想說什麽, 我現在來了, 就站在你麵前。”

    你有什麽委屈, 害怕和恐懼, 通通都告訴我。

    蘇辛言吸了吸鼻子, 抬眸看他, 聲音脆脆的，“你昨天幹嘛刪我微信？”

    ……”

    顧衍川闔上眼眸，斂著氣，許久才將那股想把她丟在雪堆裏的衝動壓下去，“這裏人多，我們先出去。”

    哦。”蘇辛言把手裏的餅幹和水解決完，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顧衍川牽著蘇辛言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過，周圍都是劫後逃生的遊客，有的抱著從家鄉趕來的親人小聲的哭泣著，有的和同伴圍在一起，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心底的恐懼，他們都無暇顧及一個陌生人的一舉一動。

    顧老師，你是怎麽來這裏的，你就不怕被你粉絲捉到啊？”蘇辛言將兩人交握的手一齊塞進他衣服的口袋裏。

    怕。”狹小的空間裏，他張開五指，十指相扣，帶著口罩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因為風聲變得不清楚，反倒是多了些柔情，“但我更怕小朋友會害怕。”

    蘇辛言手指動了動，勾著他的手指，夾雜著笑意的聲音脆生生的，“顧老師，我要為你今天的行為瘋狂打call！打一輩子的！”

    為什麽要給我打一輩子的電話？”

    ……”

    從山腳下出來，是一塊寬敞的平地，蘇致清正讓周仁在清點人數。

    許昕然。”

    到。”

    李木子。”

    到。”

    ……

    夏天。”

    在！”

    蘇辛言。”

    無人應答，周仁看著手機上的名單，停了會，拔高了聲音，“蘇辛言在不在？”

    來的消防員裏好像有她認識的人，我剛看到他們站一塊在說話，估計還沒出來。”

    周仁瞥了眼說話的女生，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接著點完餘下的名字，確認隻有蘇辛言一個沒出來後，他收起手機，“許昕然你跟老師帶同學們先回去，我留在這邊等她。”

    好行，那你們回來注意安全。”

    知道。”

    從裏麵出來的路上，蘇辛言一直在給顧衍川介紹打call是什麽意思，“顧老師，我真懷疑你百度百科上麵寫的二十八歲是假的。”

    確實不是真的。”

    啊？你真的不止二十八歲啊，”蘇辛言麵對著他，倒著走路，“我就知道，百度百科永遠都是騙人的。”

    顧衍川目光一直落在她身後的路麵上，時不時提醒她後麵有雪堆，“我不是二十八，我永遠十八的。”

    ……”

    行行行，你牛批你牛批。

    她轉過身，和他並肩走著，繼續把手塞進他口袋，剛想問他涼不涼，身旁突然傳來聲音，

    蘇辛言。”

    顧衍川和她同時將視線轉了過去，不遠處周仁雙手插/在兜裏，正慢慢往這邊走。

    蘇辛言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將顧衍川的視線掰回來，口罩往上提，幾乎蓋住一張臉後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阻住周仁，“周師兄，你怎麽在這兒？”她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老師他們呢？”

    周仁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視線隨意往後一瞥，又撤了回來，“他們先回去了，我留在這邊等你。”停了會還是沒忍住，“男朋友？”

    蘇辛言壓下心底裏那句你能不能不八卦，眼斂垂著，“嗯。”

    什麽時候談的啊，瞞得這麽深。”

    啊，也就剛開始沒多久。”蘇辛言雙手插/在兜裏，身體稍微前傾了些，“周師兄，謝謝你等我啊，我現在這邊嗯……還有一點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好。”周仁點點頭，目光又往後看一眼。

    男人側對著著他，修長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線下，被拉的很長，興許是注意到他的視線，男人也跟著轉過身，目光隨意的觸碰後，各自略微頷首。

    周仁撤回視線，“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好的，謝謝周師兄。”

    一直到周仁上車離開後，蘇辛言才重新拉著顧衍川往山下走。

    蘇辛言。”顧衍川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裏，“你怎麽總是跟姓周的男人有聯係呢？”

    周隨，周仁。

    他是怕了。

    顧老師，我覺得你才是跟姓周的男人最有緣的人吧。”她指甲刮著他手心，“周臣，周隨，周仁。”她仰起頭，看著硬朗的側臉，眉眼軟了下來，“你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對不起姓周的事情了。”

    那也應該是他們姓周的上輩子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這輩子倒黴能碰上我。”

    ……”蘇辛言沒忍住，笑了起來，“哈哈，顧老師，你怎麽這麽有自知之明啊，知道他們姓周的這輩子遇上你有多倒黴。”

    顧衍川垂下眼睫，聲音淡淡的，“別笑了。”

    可我真的忍不住啊。”

    他盯著她看了會，突然伸手捂住她嘴，另一隻手按著她後腦勺壓在自己懷裏，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吐氣，“再笑一聲，我要親你了。”

    蘇辛言耳朵本就敏感，他又離得近，說話時總感覺耳朵像是被螞蟻蟄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她掙紮著從他懷裏退出來。

    她伸手環著他腰身，斂眸看著他，突然彎唇笑了起來，然後唇角一勾，聲音清脆，“顧老師，我剛才笑了，你親吧。”

    ……”

    顧衍川低眸看她眼裏的波光瀲灩，那漆黑明亮的眸裏像是黑夜裏的螢火蟲，熠熠發光，他垂下頭，隔著口罩親了下去。

    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吻。

    唇瓣隔著一層布料，他說話時，蘇辛言感覺那種撓心撓肺的酥/麻感，迅速的在身體裏流竄著，她稍稍墊著腳，挨著他唇說話，“顧老師，你知道嗎，在我這裏信守承諾的人是會有獎勵的。”

    嗯？什麽獎勵？”

    她往後退了一點，伸手拉下他的口罩，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獎勵是——”

    一個真正意義的吻。

    唇齒交融。

    ……

    深夜。

    許久沒更新微博的動態的蘇辛言蹭著酒店的微弱的無線網更新了一條狀態。

    酥心鹽v：我的意中人不是蓋世英雄，他不能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他也不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踩七彩祥雲來娶我。

    但他會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給我一個懷抱，會因為擔心我害怕，不顧一切的來找我，讓我知道，無論什麽情況，都不用怕，因為他會在。

    一夜飄雪。

    翌日清晨，酒店外的枯樹上被雪花點綴，成了雪花樹，有調皮的孩子站在樹下搖了一下，本就搖搖欲墜的雪，淅淅簌簌的落了下來。

    雪砸在身上，寒意透骨，小孩尖叫著從樹下跑開。

    蘇辛言站在陽台，隨手揉起一個雪團丟了出去，落地是沉悶的一聲響，她拍拍手，瞥見遠遠處的雪山巔，哈了一口熱氣出來，喃喃道，“雪山啊你是不是不想人類去打擾你的寂靜呢。”

    許昕然咬著麵包從她後麵路過，停下來看她在那裏嘀嘀咕咕的，“你幹嘛呢？念經啊？”

    沒呢。”蘇辛言從陽台進來，“老師有沒有說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今天下午走，不回學校，去靈璧古鎮。”許昕然咽下最後一口麵包，伸手勾著蘇辛言的脖頸，語調輕佻，“昨兒聽你周師兄說，你男朋友昨晚過來找你了？”

    聞言，她眉頭輕蹙著，故作不滿的抱怨著，“周師兄怎麽比女生話還多啊。”

    你別扯話題，他昨天晚上來找你，你昨晚怎麽嗯？還回來睡？”

    師姐，你真黃暴。”蘇辛言抖著肩膀走開，怕她多問，隨便打哈哈糊弄過去，“昨天在山上失蹤的旅遊隊找到了嗎？”

    沒，雪太大了，搜救隊根本進不去，直升機進去飛了一圈什麽也沒發現。”許昕然遺憾的“嘖”了一聲，“都過去這麽久了，也不知道那些人……”

    餘下的話她沒說，可誰都知道，能在這麽大的雪崩裏存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蘇辛言跟著歎了口氣，擱在桌上的手機閃了閃，她拿起來一看，是顧衍川的短信。

    【醒了嗎，醒了來我房間。】

    她回的很快，【醒了醒了倫家馬上就來了】

    【……有病啊】

    【顧老師，你能不能有點情調？？？】

    那邊安靜了一會，沒多久，沒情調的顧老師發來了一條信息。

    【倫家在等你辣】

    還配了一個超萌的顏文字。

    ？？？

    蘇辛言收到消息時，手一抖，手機直接哐嘰掉在地上。

    欲哭無淚，顧老師，情調不是這麽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