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章

    我等會回平城, 你是跟我一起，還是跟學校一起？”房間裏, 顧衍川正在往杯子裏倒牛奶，回頭看了眼一進來就躺在沙發上的人，“過來，把牛奶喝了。”

    躺在沙發上蘇辛言翻了身，雙手撐著下巴趴在沙發上，歎了口氣, “不喜歡喝牛奶。”

    顧衍川手握在杯壁上, 食指伸出在杯壁上敲了敲，叮叮當當的，“那不喝了。”他端起來，湊在唇邊喝了一口，再放下時, 唇角一星奶白，“等會跟我回去？”

    不回去。”蘇辛言手腳並用的在沙發上坐起來, “老師說下午去靈璧古鎮，可能要在那邊呆幾天才能回平城。”

    嗯。”他點點頭，擱下杯子後, 從沙發靠背上拿起外套穿上, 伸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 “那走吧。”

    去哪兒？”

    回房間。”他溫熱的手掌按在她頭頂上, 指腹動了動, 順著下來捏了捏她的耳垂, “你回你自己房間，我走了。”

    這麽快？”蘇辛言慢吞吞的低頭在地下找自己的鞋，穿進去後鞋帶也沒係，一邊走路，一邊彎腰伸手提著鞋跟，“你去機場嗎，我送你啊。”

    顧衍川伸手勾住她的衣領，將她拎直，手掌按在她的肩頭上，“站好了。”

    哦。”她站直了，乖巧的站在他麵前，澄亮瞳仁像是汪著一潭清水，軟成了蕩漾碧波。

    見她這樣，顧衍川嘴角勾了一瞬，直接蹲了下去，修長的手指在她淩亂的鞋帶上飛快的翻轉著。

    蘇辛言低垂著頭，視線落在他頭頂上的發旋上，一圈一圈漩渦一般引誘著她，聲音含著笑意，“顧老師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有男朋友的自覺了喔。”

    畢竟我有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女朋友啊。”他站起身，伸手將她垂在耳邊的頭發別到耳後，指腹順著往下，貼在脖頸間的動脈上，與她心跳一般的跳動，靜靜的感受了會，他撤回手，戴上口罩，聲音模糊，“我走了。”

    說完還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送你啊。”蘇辛言搞不懂他為什麽要往後退一步再跟她說話，眉頭輕蹙著，“你幹嘛離我這麽遠啊？”

    沒事。”顧衍川按住她的肩頭，及時的阻住她準備邁出的腳步，嘴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聲音帶著顫意，“外麵這麽冷，你別送我了。”

    蘇辛言不太懂他到底在笑什麽。

    一直到——

    她剛一邁腳，被自己的鞋帶給跘跌倒趴在沙發上時，她終於明白他剛才一直在笑什麽了。

    蘇辛言低頭看了眼她剛剛稱讚過像個男朋友樣子的某人給她係的鞋帶，緊咬著後牙根，一句話幾乎是憋出來的，“顧衍川！！！”

    你他媽你家係鞋帶兩雙鞋係在一塊的啊！！！”

    十二月初，平城國際機場外的候車區。

    穿著粉色的羽絨服，很長，拖到腳踝，行李箱也是粉色的，上麵是叮當貓的圖案，個子不高，站在隊伍後麵。”

    人群中一位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年輕男子正舉著手機，電話那邊的男聲吐字清晰，“你就看隊伍裏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就是了。”

    年輕男子看了一圈，視線鎖定排在隊伍最末的一個女生，信步走了過去，“請問是蘇辛言小姐嗎？”

    被點到名的女生看著麵前明顯陌生的麵孔，愣了會，“叫我？”

    年輕男人依舊舉著手機，聽著電話那邊的男人說話，“嗯就是她。”

    蘇小姐，方便到這邊說話嗎？”

    蘇辛言左右打量了他一下，斂眸在腦海裏搜索了一圈，確定自己沒見過他後，想到之前微博上的人販子拐賣少女的事件，刻意的潤了潤嗓子，虛張聲勢，“你誰啊？我不認識你啊。”

    年輕男人的電話沒切斷，她的聲音清楚的傳了過去，那邊的男聲頓了會，“把電話給她。”

    他把電話遞了過去，“你接個電話就知道了。”

    蘇辛言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機，警惕性歘歘的往上飆，就著他的姿勢，食指伸出來在免提上點了下，厲聲道，“你又是誰啊？”

    是我。”他離得不遠，看到她的動作，聲音有些無無可奈何般的寵溺，“跟他過來。”

    聽到她聲音的一瞬，蘇辛言的臉色變了又變，拖著行李箱往後退了一步，“我知道了，你等我會。”

    她說完，拖著行李箱急匆匆的往機場旁邊的保安室跑。

    年輕男人關了免提，有些摸不著頭腦，“哥，嫂子她跑了。”

    顧衍川坐在馬路對麵的保姆車內，看見蘇辛言拖著行李跑走的方向，心裏麵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緩了會，“你先回來。”

    不等嫂子了？”

    顧衍川將車窗往下降了些，瞥見他身後走來的幾道人影，有些頭疼的捏著眉心，“顧安，你上次回家是不是跟你爸說想要瑪莎拉蒂新出的跑車？”

    這你也知道？”年輕男人渾然不知身後的動靜，鬱悶不已，“我爸因為這事差點沒一棍子砸死我。”

    你別找你爸了，哥有錢哥給你買。”說完，電話就斷了。

    顧安疑惑的放下手機，還沒來得及走過去，直接就被機場的保安攔住了，等到聽清原因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哥剛才要那麽說了。

    這他媽老子被你老婆坑到警/局去了，你就給老子一輛車？

    他的一世英名全都被毀了啊。

    蘇辛言跟保安說了情況之後，直接拎著行李箱進了機場，準備去機場公交那邊，一路哼哼唱唱的，心情好的很。

    路過機場的自動販賣機時停了下來，低垂著頭從包裏麵摸出硬幣，一個一個塞進去，點了一瓶雀巢咖啡。

    機器“轟隆——”一聲，鐵罐順著機器叮叮當當的的滾了下來，她彎腰將咖啡拿出來，剛站直。

    突然被人從身後攔腰圈在懷裏，男人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縈繞，“別動，你被捕了。”

    蘇辛言抬起頭，透過販賣機的玻璃看見身後的男人。

    跟她身上一樣到腳踝的黑色羽絨服，拉鏈敞著，裏麵隻穿了一件薄襯衫，臉上的口罩依舊遮到眼睛以下的位置。

    她手裏攥著溫熱的咖啡，輕佻的聲音鑽進他耳朵裏，“顧老師，你這招一點也不好玩兒。”

    顧衍川圈在她腰上的手指緊了緊，下巴搭在她肩頭，沒接話，岔了話題，“你知道嗎，你剛剛……把你未來的小叔子送進了警/察局。”

    ……”

    蘇辛言喉間一梗，故作理直氣壯的，“關我屁事。”

    哦。”男人無所謂的聲音聽起來極其欠揍，“我這個弟弟平時什麽都不愛，就喜歡跟家裏麵的老人聊天，說東家的媳婦打了自己的婆婆，西家的婆婆罵了自己的媳婦，我可不保證他哪一天在家裏麵說漏了，他被自己的嫂子送進了局子裏。”

    ……”蘇辛言指甲在瓶口扣著，聲音軟了下來，“顧老師，那我們現在趕過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吧。”

    應該還來得及挽救自己的形象吧……

    終究還沒是來得及。

    顧安一路從機場被送到了離機場最近的警/察局，一路上解釋了無數遍，可無奈他錢包都丟在車上，連個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都沒。

    欸欸欸你們別急著拷我啊，我打個電話。”顧安坐在警/局的詢問室，拿著手機詢問坐在對麵的警/察，“打個電話就能證明我真的不是人販子了。”

    小劉你記錄一下。”年輕的女警拿筆在紙上畫了幾下，“開免提，打吧。”

    得嘞。”

    顧衍川接到電話的時候，剛從車裏下來，剛接通，那邊顧安撕心裂肺的聲音就吼了過來。

    你他媽到底什麽時候來接我啊，老子馬上就要死在這兒了啊！”

    他還沒來得及接話，那邊又傳來字正腔圓的一聲，“嚴肅點，怎麽說話呢！”

    顧衍川靠著車門，舉著手機在蘇辛言麵前晃了晃，唇角勾著，，“還不去救你未來小叔子？”

    哦。”蘇辛言慢吞吞的從車裏走了下來，見顧衍川沒跟來，“你不進去嗎？”

    我身份不好過去，你進去吧，我已經讓傅廷打過電話了。”

    哦。”又走了幾步，“你弟弟不打人吧？”

    ……”

    蘇辛言苦著臉往回走，撲進他懷裏，委屈巴巴的，“顧老師，你弟弟不會真的跟你家人說吧。”

    他伸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語氣寵溺，“好了，我騙你的，快進去吧，你再不去我可不保證他會不會打人了。”

    好的吧。”她緩了會，走了進去。

    因為顧衍川提前讓傅廷打點過，蘇辛言隻是進去簽了幾個字，直接就去詢問室把人領出來了。

    兩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那個，剛才抱歉啊。”蘇辛言低垂著腦袋，眼神時不時的往他那邊瞟，“你哥他也在外麵等你。”

    嗯。”

    那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還沒到門口，顧安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蘇辛言，斂聲道，“嫂子。”

    啊？”

    你成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