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玉麵郎君
字數:10095 加入書籤
刺史府在子城中心,周邊宅主非富即貴。比起太守府, 這兒要繁華氣派得多。
蕭玨來的早, 宴還未開。自家人無需遞帖子,仆人領他一行人進大門, 剛至中庭, 袁弘策便迎了上來,揖手見禮。視線掃過顧淮, 不禁微微一怔。
顧淮今日又穿了一身白,白衣絳緣,玄色嵌玉腰封,外罩狐裘白氅。
時下士人未入仕前愛穿白衣,可少有能穿出彩的,小郎顏色好, 如珠似玉,那白不僅不寡淡,反倒有霜雪般的清豔。更兼他服製華美,衣緣繡紋精致無比,端是貴氣已高人一截。
一襲藍袍的五郎好歹也算清俊, 但與顧淮並肩站著,生生被壓得如仆從之流,讓袁弘策腦中閃過‘蒹葭倚玉樹’般的念頭來。小郎君麵無表情,凡事不入眼中, 一如初見的冷淡。惹得他不由失笑。
蕭玨見袁弘策總瞧顧淮, 雙眸微眯, 問道:“袁參軍,阿兄何在?”
袁弘策忙拱手,回道:“大人正在景雲軒會客,是建康沈公族侄,上月剛至荊州赴任,趁節日來送年禮的。”
蕭玨沉吟片刻後道,“既是沈兄之侄,我可去一見。讓一奴來領兩位小郎去四郎院裏。”
袁弘策應是。
他們並往後院走,得了消息的四郎匆匆趕來,廊下一碰麵,先見過禮,再看向顧淮,像個小大人似的,欣慰道:“阿兄長高了許多,人也精神了。”
真不知他兩究竟誰大。顧淮無語,眾人忍俊不禁。
四郎畢竟是阿母所出,樣貌肖似,顧淮對著他,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而五郎與四郎在學觀同住,較之蘭陵,也親近不少。看在大人眼裏,便是三位小郎兄友弟恭,一團和氣。
他們在院裏閑坐了快半個時辰,賓客陸續入府後,便有仆人來通知三位小郎前去。
宴會設在連玉堂,顧淮剛一進屋,便對上一雙清冷含笑的眼眸,正是與蕭珩並肩坐在堂上首的王淵。他今日也一襲白袍,姿態高雅神態風流,與顧淮看著倒像是一家的。
顧淮還記著這道士寫信給蕭玨揭他老底,眼裏不由帶上幾分控訴,王淵畢竟教過他些時日,每當他故意說要罰小郎抄書時,可不就這眼神!他笑吟吟的,雖兩個多月未見小郎,卻恍如隔日,心底依然想要親近。
三位小郎見過禮,去找位子坐下。顧淮自然而然坐在蕭玨身後。
王淵抿唇,他自問平生沒嫉妒過什麽人,蕭玨算是頭一個。
大堂四角擱著足有半人高的銅爐,炭火燒得極旺,屋裏一派暖融。
蕭珩所設乃是家宴,私人性質,所邀多是關係密切的親友。蕭玨也就隻帶了五郎顧淮,義山並未跟隨。坐滿十來人,宴便開了。蕭珩府裏沒主事女君,妾室又不上台麵,權由他自己一手張羅。
蕭珩坐掌雍州,慣是場麵人,加之全是熟友,祝詞,敬酒,遊刃有餘,不消片刻便熱鬧起來。
這次不像上次人多,明目張膽地渾水摸魚打盹是沒法子幹的,顧淮隻好埋頭吃東西,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他們聊天。
士人為宴,沒有不作詩的。一輪酒食後,個個才思如泉湧,你方唱罷我登場,悠悠念了起來。
念著念著,有人就自言自語道:“這脫口而出的未經推敲,總覺得念出來不甚美。”
有人接話:“少於推敲不假,但也兼音韻不協,謝玄暉言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沈公有八病論,這作詩啊,還當有律。”
那沈公族侄年紀輕輕,聞言附和道:“叔父謂‘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可不如是。”
眾人就詩歌如何入律又熱火朝天地討論了一番,還把小郎們也拉下水,四郎五郎說過幾句,一人忽然點名顧淮,興致勃勃道:“淮小郎君,你一直在沉思,可想出什麽了?”
……”我發個呆招你惹你了!顧淮瞧著那rén miàn容眼熟,想來是上次辯論招來的黑粉。略一思索,跪直身淡然開口道:“律即規律,心中有譜,出口自然鏗鏘。”
詩本為歌,原配宮商,有人便不以為意地笑問道:“小郎所說莫不是樂譜?那隻堪唱,不好吟賞。”
顧淮搖頭道:“我說的是以平仄來規範詩之音韻和諧,好比為五言詩,套用‘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來作,可不簡便許多?”
此時已有平上去入,但大家都還沒摸出個套路,顧淮直接丟出來一模板,眾人都是虎軀一震,細細想來大覺妙哉。
顧淮正想矮下身,又聽那黑粉熱切地追問道:“小郎可能以七言再來一例?”
顧淮垂眸不看他,淡淡道:“在場都是大家,我此言意在拋磚引玉,諸公學問都高過我,怎不自行討論?”他擺出一副不欲多言的清高姿態,矮身安然跪坐。
他如今代表的是蕭玨的臉麵,不說點幹貨不行,言多又必失,這麽一收剛剛好。在眾人讚歎的目光中,顧淮都免不了有些佩服起自己來。
這小郎,真不知哪修來的從容。王淵一聲輕歎,隱隱約約地想:此兒或會成他心結。
之後就平仄又討論許久,空了十數壇子酒,場中已無法無天起來,開始天南海北地胡扯,那沈公族侄已有醉態,不作詩,改講起了八卦:“諸位可知,月餘前建康出了一奇人異士,名喚玉麵郎君。”
一聽這名,顧淮忍不住笑。
沈郎君繼續道:“這人寫了本集子,叫《九百九十九夜》,已發了幾篇異域海上事,內中形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有趣至極,在都中廣為流傳。隻可惜此君隱於人後,從未有人見其真容,每逢十日方放出一篇之半,忎的吊人胃口,都中士子,無不對他又愛又恨。”
聽到這,顧淮麵色一黑,這時不僅笑不出來,還很想找人去把蕭學渣打一頓。沒文化就不要亂取筆名啊!沒授權不能出版傳播的不知道嗎!
蕭玨深知內情,眼中湧出笑意,勾唇飲酒。
一直留意著顧淮這處的王淵在心中記下一筆,若有所思。
這宴一直持續到夜裏,最後醉醺醺地玩過一場‘刻燭為詩’,蕭珩才言罷,喚來婢仆領客人下去歇息。
之後的日子,顧淮一心窩在太守府裏,也有莫名其妙的士人邀他赴宴的,他全給推了,宅就宅吧,還美名其曰清修。
蕭玨雖說不拘著他,但他一來不想讓蕭玨失望,二來也確是習慣了,依舊如在營裏一般,每日雷打不動的紮馬步。張德見郎君精氣神比以往都要好,連小病也沒生一個,原本私下裏還有點怨著蕭玨的心思,不免轉為感激。
其餘時間,蕭玨若在,他便過去日常打卡刷好感。
蕭玨這人喜怒少形於色,愛恨不宣於口,任顧淮百般討好,也自巋然不動。弄得顧淮有時候也很無力,完全估摸不到進度條到了哪,他本就懶得想事,有時候琢磨得頭疼,真恨不得能有個好感值數據表插在蕭玨頭上,時刻顯示動態。
也就他一根筋,若是換了尋常人,大概早就知難而退了。顧淮也並非不倦怠,全靠心裏念著張氏才硬撐下去。
年節事特別多,顧淮有幾回去蕭玨院裏,偶爾碰見陸攸之,本是極注重風度的文人,此時也忙得腳不沾地,來去如風。有時候在廊下對上了,陸攸之總是不失禮數的問候,那種看熊孩子似的眼神,倒是沒再出現過。
大年夜蕭玨領著兩小郎上刺史府守歲,吃年糕,飲屠蘇酒,蕭珩遣了閑雜人,與蕭玨對飲閑談,顧淮則陪著難得能放鬆的四郎五郎在一旁玩樗蒲。
樗蒲擲得沒意思了,四郎又讓仆人抱來一盤腹修頸,鏤金飾銀的二尺銅壺,呈上一案羽箭,輪流玩起了投壺。
蕭珩看著平日板正嚴肅的四郎玩得笑開了眼,眼中流露出慈愛的神色,不過片刻,又化作憂慮,喝了杯酒,低聲道:“不過半年,朝中已倒下兩位宰輔,今上所圖,可見端倪。大兄身居要職,隻知忠君,哪顧自身安危!”
蕭玨眸現戾氣,冷聲道:“新君年少,心狠手辣,阿兄可知他僅為一睹新生子之狀,竟生生剖開婦人肚,此等暴行,與桀紂何異?”
我怎從未聽聞!”蕭珩變了臉色。
此事發生不久,還未流傳開,我命陸長史著人一直留意都中消息,也是前日才得的信報。”
蕭珩重新滿上酒,歎道:“且再觀望一陣罷。”
已近子夜,顧淮困得不行,大腦也鈍了,完全不想事,他隨意看了眼那銀邊明晃晃的壺口,打著哈欠隨手一扔便投了進去。
四郎看得瞪大眼睛,自己也不投了,把羽箭塞給顧淮。
顧淮迷糊地皺眉,瞥了一眼,又順手往壺裏一丟,咚,雙殺。
五郎為了不丟臉,效仿四兄,默默將手中羽箭放入顧淮手中。
這是幾個意思?喂,你們還玩不玩了?顧淮又打了個哈欠,眨出生理性眼淚,想擦個眼吧,發現手裏還有箭,想也不想又丟了出去,咚,完美三殺。
……”蕭珩酒也不喝了,指指顧淮笑道:“阿玨,你還教人投壺了不成?”
方才沉鬱的心情驟然消散,蕭玨先是微笑,又突然想起那日冬狩,收了笑容蹙眉盯著顧淮,心中似認定了什麽,又起了幾分煩躁。
終於守到淩晨,顧淮與四郎五郎給蕭珩等人行大禮,聽著上方傳來一連串吉祥話,困到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向來嗜睡,自讀書從軍後,因要早起,按照現代時間,他一般九點上床,十分鍾就能睡著。今兒本就起得早,白日忙著跟蕭玨到處跪拜,一天沒休息,這個點兒還醒著,生物鍾都要熬壞了。
顧淮這人,缺眠等於失智。四郎五郎都站起身了,他還趴在地上半天不動。蕭玨皺眉下榻,一手將人撈起,果然如他所料,這小兒已困得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睜眼,放心地叫了聲‘阿叔’,就任由自己睡了過去。
……”蕭玨氣笑,很想把人拍醒,但看見小兒眼下兩圈青黑,心底又生出些憐惜。
蕭珩也下榻來看,頓時哭笑不得。他掃了眼行完禮後乖乖站在一旁看著的五郎,忙喚仆人取了一副板輿來,吩咐送小郎去四郎院裏,又派了兩名婢子伺候。
淩晨一過,便要舉行元日元會,蕭珩事也多,不再多話,各去歇著了。
過完元日,又是人日,過完人日,接著上元節。顧淮上一世在張氏寵溺下抹了許多虛禮,從不知過節竟這麽累人。好在蕭玨也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非必要宴會,多推托不去,顧淮也跟著省事。
節後回營,顧淮又開始了有規律的習文練武。到草飛鶯長,萬物生春,接著夏雨初臨,不知不覺,顧淮已重生快一年,裴衝都開始教他練拳法了,而每日都要見一見的蕭玨卻依然冷如頑石。
顧淮偶爾也會生出蕭玨其實已經挺在意他的妄想,但緊接著就會被對方的‘冷酷無情’所澆滅。他都已經沒下限到連‘一日不見阿叔如隔三秋,甚是想念’這種話都說出口了,對方依然是輕飄飄一個字:嗯。
人幹事?良心何在?回個‘我也是’就這麽難?
蕭玨除了教導他學問灌他雞湯時話特別多,其餘時間全任他自己囉嗦,一不小心說的人煩了還會冷著眼睛瞪他。
……”顧淮想想都一把辛酸淚。
近日蕭學渣來信已經隱隱有了抱怨新君殘暴之意,顧淮站在密林中,憂心忡忡地彎弓搭箭,眼神瞄準百步外一片桑樹葉。
指尖一鬆,羽箭嗖地一聲,葉片被射得碎成數片,幽幽飄落。
初夏的陽光溫柔得很,前日下過雨,林裏還有濕氣,籠得人暖洋洋的。顧淮想著離午時用飯還有些時間,又繼續深入走了一段。他常獨自來後山練習射箭,蕭玨不管,巡邏兵士便當他不存在。
顧淮一邊想著必須找機會狠狠試探一下蕭玨對他的態度,一邊又想著給蕭玨送什麽生辰禮物。他是偷問的義山,隻為求給老板一個驚喜。即使蕭玨極有可能回他兩字:尚可。那又如何?
每天都在努力討好老板的顧淮露出疲憊的微笑。
手中的鐵弓被他握熱了,顧淮換了隻手拿著。他已經能拉開六鬥弓了,每升一鬥,義山便會送來一把新的鐵弓,製式都一樣,用起來特別合手。
說起來,義山都比蕭玨對他好。
顧淮陡生悶氣,反手從背上箭筒裏抽出一箭,正打算瞄哪兒來一發,忽覺某處一道紅影閃過,他忙放下手,轉頭看去,定眼一瞧,發現是個紅衣少年郎,在幾棵樹間轉來轉去,仿佛不知往哪兒走。
他莫名覺得眼熟,下意識走近,接著恍然大悟,驚訝地叫了一聲,“曹皎?”
那紅衣少年回過頭,眉目張揚,一臉狂傲不羈,可不正是他昔日學渣小夥伴!想起自己為他挨了打,結果這小子還忘恩負義拿了他的糖糕,顧淮便氣得咬牙。
曹皎見了他先是一愣,然後大喜,快步跑來,像隻小狗似的圍著他轉了一圈,驚歎道:“阿淮,你變了不少!”
這半年來,顧淮作息規律,又勤加鍛煉,身子骨抽條般得長了開來,一襲玄色勁裝,腰瘦腿長,墨發束在腦後,眉眼也褪了孩童氣,濯濯如春日柳,風姿秀美,有種說不出來的精氣神,越發得好看了。
營裏沒人誇他,顧淮美而不自知,隻以為曹皎說他長高了,本就沒多大氣,這會子都散了,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曹皎不想被巡邏兵士看見,拉著顧淮往大樹後邊一躲,大大咧咧道:“祭酒走了,學觀不開了,我不想上州學,想學武,同那個打了你的李猴兒幹了一仗,阿父就把我丟他營裏了。我聽說你在白虎營,尋路過來看一眼,沒成想第一回就見著了。”
曹皎笑容燦爛,“我兩如此有緣,還是趕緊結為異性兄弟吧!”
這混小子怎麽還惦記著拜把子?顧淮不想搭理他,皺眉問道:“祭酒大人去哪兒了?”
聽說回曲山了。”
不是建康就好。顧淮如此想著。
曹皎歪頭瞧他,忽然摸著下巴說:“阿淮,你真大變了,你以前有點……怎個說呢。”曹學渣撓撓頭,終於憋出來一詞,高興道:“死氣沉沉的!”
……”顧淮真想送他兩萬八去學個說話之道。
曹皎眼睛一亮,忽而神神秘秘地說:“阿淮,我帶你去個地方!”
跟這小子準沒好事,顧淮心內警惕,挑眉道,“我還得回去用飯。”
曹皎不可置信,他脾氣本就不算好,一點便炸,皺眉道:“我還比不上一頓飯?我兩可是一起打過架的交情!”
明明是你看著我被打好不好?顧淮真後悔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惹來這麽個二貨。
算了,我不同你計較。”曹皎念在兄弟義氣,擺了擺手,隨即拍胸脯信誓旦旦道:“阿淮,去了那處,你保準會喜歡的!”
顧淮狐疑地盯著曹皎,“你先說去哪兒吧。”
這時代早熟,十三四歲的少年便可知人事,若非曹皎一臉陽光,顧淮怕是會認為對方是想帶他上車。
曹皎也不是個能瞞能忍的,當下便交了底:“樊城有一家賣湯餅的,不知用了什麽秘方,甚是美味,你不可不嚐。”
顧淮清咳一聲,淡淡道:“我不可私自出營,要去樊城,還得先問過阿叔。”
蕭將軍又不是你親叔父,你何必如此聽話?”曹皎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再說,你這麽聽話蕭將軍也不見得會多喜歡。”
曹皎隨口一說,快狠準地戳到了顧淮的痛腳。
那小子尤不知,繼續大放厥詞:“凡是將軍們,才不喜歡聽話的,我阿父說那些恪守儒禮的小兒似軟腳羊,忒沒意思。我這般挑事耐揍的,才討人喜歡呢!”
還有這種操作?顧淮納悶道:“挑事不惹人生氣嗎?”
就是要生氣。”曹皎一副‘這你就不懂’的表情,“生氣才更能讓人記在心裏。有些人對你好你可能記得不太清,可若是有人打了你,你一定記得牢牢的!”
胡說八道,討厭和喜歡能混為一談?顧淮瞥了曹皎一眼,但又不免被帶進溝裏,琢磨著似有另一種道理在裏邊。想想看,他對王淵不假辭色,然而對方卻直言對他極有好感,他一路乖巧跪捧老板,老板至今冷眉冷眼?
可曹皎那是親爹,願意慣著,他是靠著阿母的關係上趕著攀交情的,能一樣?
顧淮內心搖擺不定,曹皎卻不耐煩了,直接扯了他便走,“我們現在騎馬去,不到夜裏便能回來。”
修武堂。
蕭玨負手站在案邊,案上攤著一紙公文。
義山快步走入,躬身遞上信函,“將軍,朝中急報。”
蕭玨拆開看過,一聲冷笑,丟至案上,道:“上午才來過一封,擬罷寧蠻府,遷寧蠻府兵往建康,不過幾個時辰,又撤回原令,命我派白虎營去襄助義陽清繳反蠻。”
義山皺眉道:“境內不平,鎮蠻之所,豈能說罷便罷?這也忒胡鬧了。”
意不在此而已。”蕭玨來回走了兩步,下令道:“召李鷹、魏道誌兩位軍主來。”
一個時辰後。
蕭玨倚在坐榻靠背上,閉目慢慢揉著額角,忽而睜眼,蹙眉問道:“今日怎不見小兒?”
義山笑道:“莫不是將軍你又把人瞪跑了?”
蕭玨似想到什麽,扯唇一笑,淡淡道:“去派人喚他過來。”
這一傳,半天沒來人,等兵士一臉驚慌地來報‘小郎巳時進了後山,好像沒再出來’後,蕭玨眉心驀地一跳,猛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