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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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玨側首低頭,望著月色下瑩白如玉的貌美少年,麵上難得露出幾分愣怔。

    顧淮此舉不無試探之意,忐忑等了片刻,對方毫無表示,略微尷尬地移開目光,小聲負氣道:“若是曹皎在這兒……”

    蕭玨眸光頃刻一冷,沉聲道:“你是兒郎,不是女郎,莫要如此嬌氣。”

    顧淮被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他難道又猜錯了?悻悻地打算鬆開手,卻被一把拽住,蕭玨將他拖至身後,反手輕輕鬆鬆撈起他雙腿,托在背上。

    “念你大病初愈,縱容一二。”蕭玨淡淡道。

    顧淮一下樂了,你就裝吧!他伸出雙手美滋滋地圈在蕭玨胸前,低低笑著奉承道:“阿叔最好了。”

    蕭玨步子不由放緩,沉吟半晌,問道:“不是對我避之不及麽?”

    他之前表現得那麽明顯嗎?顧淮一陣心虛,思忖了會兒,認真道:“我生病的時候,阿母給我托夢了,說以後阿叔會替阿母好好照顧我,保我一世平安喜樂……阿叔,你會嗎?”

    蕭玨聽出了少年語氣裏的期盼,憋著的火氣像被細細的春雨澆拂,漸漸萎縮,心頭湧上一片柔軟,溫和道:“嗯。”似覺得一字單薄,又加了一字,“會。”

    顧淮覺得心底有一池泉水,喜悅的小氣泡咕嚕咕嚕往上冒,他歪頭瞧著近在咫尺的一彎輪廓優美的耳朵,忍不住湊上去咬了一口。

    蕭玨隻覺右耳一痛,意識到發生了何事後,差點沒把顧淮丟下去,他瞬間側過頭,驚疑地瞪來。

    顧淮強忍住笑意,正色道:“阿叔方才那麽凶,嚇到我了,我也要嚇一嚇阿叔。”

    自從當起了大家長,他已經很久沒這樣放肆地任性過了。

    顧淮簡直開心得想再咬一口。啊,當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一朝天子一朝臣呐。蕭玨越無奈,他越得意,隻差沒晃悠兩腳丫子了。

    蕭玨微愣,不知想到甚麽,麵色立時黑沉,一臉足以止‘小兒夜啼’的凶氣。顧淮以為對方真生氣了,訕訕縮起爪子,抿抿唇,挪開腦袋。

    見狀,蕭玨眼中閃過古怪的情緒,轉回頭默默背著顧淮繼續往宿處行去。

    看,蕭玨生氣也沒說什麽,多順著自己!顧淮膽子又肥起來,大爺似的把頭往人頸肩處一擱,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蕭玨幾次欲言又止,聽得肩上少年呼吸平緩,似是睡著了,幹脆將人翻過來抱在胸前,單手托住,扯了狐皮大氅一裹,又往懷中攏了攏,無奈輕歎。

    顧淮半張臉埋在絨絨狐毛裏,長長的羽睫顫了顫,唇角微揚。

    翌日。

    午後,車隊駛入建康。蕭玨令五郎自行離去,使裴衝領曹皎上京郊白虎營,單攬了護送顧淮回風荷巷的活兒。

    五郎靜靜坐在車中,一遍遍回想那兩人言語情狀,緩緩蜷起手指。良久,他掀開車窗看了看天色,旋即吩咐車夫:“轉道東宮。”

    蕭珩上位第二年,即立四郎為太子,由永福省遷住東宮,一應中庶子中舍人左右衛率等俱從士族裏精挑細選,表示出對其視如己出的看重。蕭珩行事內寬外緊,對族內子弟親和縱容,尤重九弟蕭玨及大兄一脈,五郎專儒禮,勤奮好學,亦深得蕭珩喜愛。

    五郎到東宮時,蕭珩正與四郎論經。

    蕭珩算是位慈父,上午勤政,下午若無事,常來東宮與四郎探學。五郎見過禮,也加入了討論。

    蕭珩知他自蘭陵祭拜歸來,悵歎著問了幾句,忽而疑道:“你父親怎未與你一道入宮?”他想到,鳳鳴山一事雖於信中說過,但最後總該當麵稟報一番才是。

    五郎神色僵住,很是猶豫。

    蕭珩略一皺眉,對四郎笑道:“阿頡,幫為父去含章殿取本抄沈公抄注的《白虎通義》來吧。”

    四郎沒留意五郎神色,不疑有他,應是而出。

    除已升任殿中將軍的袁弘策,蕭珩將左右屏退,對五郎和藹道:“你父親性子冷淡,待你或有疏漏,可是受氣了?”

    蕭珩操心國事,更操心家事。他思忖著,五郎是個懂事的,以往從不曾表露出什麽,今日不比尋常,定有內情。莫非是見著阿九的心上人,不敢去問阿九,來他這兒探口風?

    五郎幾度語塞。

    阿九隻說有了一位意中人,其他消息一概不談,蕭珩也很好奇,試探著隨口問道:“你不願說也罷。五郎,你常在王府,可有聽說你阿父與哪位女郎交往過密麽?”

    五郎一怔,立即揣摩出此問斷非無來由,下定決心,掀衣行大跪禮,眼中閃出晶瑩,娓娓道來:“皇叔父可還記得襄陽太守府陸長史……”

    四郎取書回來,覺殿中氣氛十分怪異,父皇麵色不愉,五郎眼角泛紅,像是哭過,他正摸不清頭腦,父皇已露出個笑來,“辛苦阿頡,你與五郎談著,為父想起還有一事未了,須得先離一步。”

    四郎五郎忙跪地相送。

    出了東宮,踏上禦攆,回到含德殿,四下無外人後,蕭珩方作出怒色,恨聲道:“怪不得,怪不得!我道阿九怎對一小兒如此上心,罔顧人倫,他是要做王僧達之徒麽!”

    “那顧氏小兒何時回來的?竟無消息入宮?幾年過去,還是這麽不知禮數!阿九瞞著也緊!”蕭珩來回踱步,怒令道:“去查,是否確實!”

    袁弘策看了眼蕭珩,遲疑道:“臣下認為,實算來,淮郎君並非蕭氏族人,即便真有此事,也談不上罔顧人倫。”他低聲道,“陛下,臣還記得,端王殿下當年可是抱著孤獨終老的念頭收養五郎的。”

    蕭珩微眯雙眼,怒火稍停,許久後,拂袖道:“先查定再說罷!你仔細些,我應了五郎,不會牽連於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