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節 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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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剛剛亮起,一輛撒水車懨懨地從醫院大門外駛過,將正好走出來的板田少室澆了一身。 vw路人紛紛停下來,似乎都在盼望著,看到一個惱羞成怒的男子。這座城市的空氣實在令人捉摸不透,報紙一麵火澆油般整天叫囂著向國增兵,街頭人們一麵相互幸災樂禍地問候,你家的防毒麵具升級了嗎這個城市到處充滿著怨恨,癲狂與迷茫,連板田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指著那一對對渴望他出醜的目光大聲喊道醒醒吧都醒醒吧當人們失望地搖搖頭走開,他才自言自語,這不是憐憫。
此時此刻,行動課便衣隊第21組的兩名同事正躺在醫院裏,慶幸地是他們並沒有死,隻是在唐人街36號下水道這個自認為很隱秘的監視點裏,在毫無察覺地情況下被人從背後打暈並綁住手腳。凶悍的對手竟沒有痛下殺手,這絕不是憐憫,而是赤裸裸的嘲弄,是不可一世的挑釁
他們究竟是哪些人是36號槍案的襲擊方還是反擊方這其又與被囚禁在地檢廳監入押所的南車常有何關聯 板田少室感到腦袋快要炸開了。他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原本掌握著主動權等待魚兒釣的方如今卻淪為可憐的猴子,傻坐在深潭邊等著各式各樣的魚兒來挑逗。
集當代高科技裝備於一身的指揮車停在一百多米外,但此時的板田少室沒有心情返回。意誌再堅強的人也有失落無助的時候,他也不例外。
您好。一個白大卦從醫院裏追出來,臉掛著正是這座城市所稀缺的笑容,彬彬有禮地問道:一個小時前送進來的那兩位病人是跟您一起的嗎
是又如何。板田少室回答的口氣,顯得有些虛弱無力,
白大卦關切地問:您也不舒服嗎
你治不了。板田少室不滿地打量著他,硬梆梆地挺回一句話,我不需要你推銷的防毒麵具
白大卦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陌生的臉,用板田少室再熟悉不過的口吻十分自信地說,我是來為您治病的。
板田少室下意識地想到了停在一百多米外的指揮車,長長的封閉式貨廂裏除了調試艙外,還有一個處於戒備狀態的後備人員待命艙。隻要他把手伸到褲袋裏,在假裝拿煙或手機時摁一下車用防盜搖控器,會有四名隸屬於警備局行動課的特警隊員趕到跟前。
請吧,這位先生。白大卦虛手一指。大門外一側,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多了一輛加長型轎車,隻能看清擋風玻璃背後的那位司機。任何一個稍有頭腦的人都能感覺得到,微妙的空氣已經顯露出不可抗拒的殺氣,稍有不慎即血濺當場。
板田少室忽然改了主意,收回正準備去拿煙的手。對於一名時刻與黑暗的對手較量的資深幹探而言,這絕非怯懦,而是興奮,他隻能用這個詞形容此刻的心情。毫無疑問,這輛陰森的加長型轎車裏暗藏著何等可怕的魔鬼,但但往往越是可怕越接近真相。
很好,你終於露麵了。板田少室如是想著,整了整袖口,以被邀請的貴賓的姿態登這輛車。
2
先生貴姓
這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嬌媚的女聲。板田少室可以想像得到,曾經有多少男人曾為她魂牽夢縈。美不足的是四座主艙內光線陰暗,仿佛刻意讓來者看不清坐在對麵的主人的麵容,而且這聲音的嬌媚正被一種難以抗拒天命的虛弱所牽絆。
鄙人板田少室。你的聲音很美,我在錄音帶裏聽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瑕想。很高興見到你,曾佳。
謝謝。
燈點亮了,一襲黑衣襯著精巧而略顯蒼白的麵龐撲入眼簾。
板田少室將身微微向前傾,主動從座位邊的微型酒櫃提出一瓶紅酒。向窗外看去,車子正飛快而平穩地穿越市區,向某個未知地點駛去。他低頭端詳那瓶酒,由衷感慨,百聞不如一見,宗人社的財力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們也賣白粉
曾經有人偷偷地在唐人街之外賣過。但是大當家還是當著各堂口管事的麵砍掉了他的手,連我也想不到,能寬容昔日死對頭的庭車常不能容忍隻禍害j國人的自己人。
實在令人肅然起敬。板田少室隨口敷衍道。他不喜歡聰明人之間拐彎抹角,但是在如此美麗的人兒麵前,還是有耐心的。目光帶著欣賞的意味,細細地打量著她身的每一個角落他突然怔住了,視線凝固在那隻套在外衣裏空晃晃地懸著袖口的左手,不禁囁嚅,原來如此。
你真可愛。曾佳蒼白的臉旋即躍出燦爛的笑容,仿佛渾身下突然獲得了新生的力量一般,我的手是剛剛才截倏地咳了一聲,想忍卻沒能成功,很快引起全身的連鎖性反應。赫然是血,正慢慢地滲出黑色的袖口。臉愈發蒼白了,此前的種種動人霎時煙散而去。
你不該說那麽多話。板田少室歎了一聲,暗地裏卻在認真地估量著:這件外套的袖口很細,也絕不會手長,換一個視角看也不存在使用了障眼術的可能,如此隻能有一種解釋她的左手真的被截掉了一半。
你怎麽找到我的 板田少室冷冷地盯著曾佳,完全甩掉了閑情逸致的興趣。
曾佳深深地倚在沙發裏,緩了一口氣,乏力地頜動著沉著的睫毛,你安排在下水道裏的人較專業,但顯然不太心,有時候開著蓋子卻懶得放一塊警示車輛繞道的牌子京東市的環衛部門不是一向都很人性化嗎。
理由。不殺人的理由。
凡事都得留掉後路。
你很精明,知道偵察員出事後我一定會在醫院出現。
再精明也算不到,他們會來殺我。
誰,申明
那個人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害得我失去左手還要曾佳咬破了下唇,黯淡的雙眸驟然閃出一股殺機,還要靠兩針強心劑撐著到這裏求你是姓賈的,你夠狠
原來如此。板田少室移開目光,聯想起警視廳搜查一課課長南忠新一在案發現場的那番分析襲擊方有人使用微型衝鋒槍,而數日前賈溪的確在黑市買過一支俄製pp2000。該型衝鋒槍在黑社會仇殺極少出現,難怪南忠新一無法從彈殼判定其型號。誠然,這隻是推測,他不會因此而輕易相信曾佳的說辭。
現在隻有你能救我。我不確定你究竟是什麽身份,也不奢望你會說。我隻知道那兩人盯了我半個月直到昨天才被發現,有這樣的下屬足以說明,有些事你能辦到。
理由。賈溪殺你的理由。
剛才你還有一句話說錯了。其實宗人社沒有多少錢,真正用得起這車這酒的是另一組織。
較有意思,洗耳恭聽。
讓你相信我登天還難,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冒這個險。我沒選擇了板田君,我隻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替我聯絡外務省情報調查局,作為交換,我把我所知道寡婦送給你。
寡婦
你不是警視廳的人,京東市所有刑事單位安排在我身邊的探子我都了如指掌,因為警視廳裏有寡婦的人。你別以為前段時間圍剿宗人社的計劃天衣無縫,其實在swat特警出動前五分鍾庭車常收到了線報。行動指揮官名叫鳥下駐口,對吧
不錯。
但我們的線人至今都查不到這個圍剿計劃的真正幕後人是誰,什麽身份。我隻能用你的部下來引出你。咳庭車常入獄後,命令我全權托管這些線。時小蘭對我很不滿,因為她是四把手,排名我靠前。
噢,原來南車常更信任你。
那倒不是,她對庭車常絕對忠誠,隻是沒資格。她太嫩了。像這麽重要的東西,以前都是庭車常本人一手在掌握,平時由一個叫歐陽克的假啞巴負責繼,歐陽克死後,他寧願自己來搞通訊也不輕易讓第三個人接觸。
既然事先接到線報,為何還坐以待斃。
如果這麽絕密的計劃因泄密而終告失敗,你們還不把警視廳翻個底朝天換作你是庭車常,你願意多死幾個人還是讓自己從此睜眼瞎
阿彌托佛
賈溪綁架時小蘭是個幌子,她們早串通在一起。
如此看來,綁架和子也是為了保護和子。不過,對你不滿這個理由不能讓我信服。
賈溪不是組織裏的人,是庭車常個人絭養的殺手,綽號冷月。
哦,是嗎
從表麵看,寡婦是一個隻認錢的國際情報販子集團,白建和我分別是寡婦的第三第五把手,但有時候也在懷疑寡婦實際仍然還是某個機構的專用工具,這取決於庭車常的最終身份。時小蘭的身份也不庭車常簡單,她和cia軍情五處甚至共統戰部都有聯係,這種聯係不是組織利益的商務聯係,你明白我什麽意思。咳這些都不重要,你們j國也好,共也罷,cia也可以,我都不想滲合太多。庭車常常說一句話,叫士為知己者死我屬於此類。他救過我的命,而我本來是幹這行的,改行如隔山,還不如繼續做。
喲西,想不到曾佳小姐還是一位前輩。
組織想過無數種方法,試過很多次都無法妥善地營救庭車常。依據組織創始人也是庭車常本人定下的規矩,一旦龍頭失去自由超過一個月即自行終止職務,由其它首腦依排位接任。申明是老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是白建接任。
其有什麽問題嗎
白建接任後才知道,組織裏名義的財務總監實際連會計都不如。組織所有的大筆賬目和資金都是由庭車常委托第三方管理的,這個第三方是泰國時氏兄弟集團有限公司。
哈哈哈。
要是沒點心機,他的位置也坐不長,我完全可以理解。問題在於,時小蘭一方麵不肯交出財務大權,另一方麵又要求我交出線報資源。
佩服,佩服南君已將國精髓化之一的權術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他將一個情報組織的命脈一分為二,交給兩個無法相互合作的人,實在高明鄙人望其項背。
於公於私,我都不可能交出,除非庭車常恢複自由重掌大權。白建身為暫時的龍頭,卻無法說服時小蘭,不但威信受到影響,連營救工作也無法有效開展。已經有幾個高級別的線人因為收不到傭金而單方麵斷絕了聯係,可想而知,庭車常更是沒救了。我們這些人不但被耍了一把,還自身難保。
時小蘭難道不明白這一點
如果我料不錯的話。她應該很快出現在某位內閣要員的私人住所裏。憑時氏集團的財力及其在國際方方麵麵錯綜複雜的關係,想單獨營救庭車常並非難事,隻是交換條件是否談妥的問題罷了。
如此說來,時氏集團想吞並寡婦擁有的線報資源。
不錯。當然,時小蘭對庭車常的癡情有目共睹,時氏家族內部也樂於看到一個老謀深算的前情報販子集團首腦做他們的金刀附馬,將時氏集團發揚廣大哼,既然寡婦已岌岌可危,不如抽空它的能量,再除掉所有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如我既非時氏集團自己人,又太過於強勢。
於是你和白建,以及那些等待著下崗或者人間蒸發的核心成員聯合起來,放手一搏。
白建還在家裏睡大覺,一切都是我在單幹。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沒有選擇,時小蘭已經把刀口伸到我麵前咳,麻煩您把空調關掉。賈溪的目的也許較單純,誰更能救出庭車常她替誰賣命。
那麽你呢
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我要的不多,隻需要我該拿到的和那些餓壞了的狼想要的時小蘭手的瑞士銀行賬戶授權資料。剛才停在醫院門外拐角裏的大卡車是你的吧我讓人探測過,你們使用的是警察廳係統內部的通信線路。雖然你不是警視廳的人,但肯定是警察。警察又怎麽肯與罪犯做私下交易呢但外交官不一樣了。外務省那裏也許對我們了解不多,所以我需要你幫助。在外務省情報調查局特使到來之前,我不會再多說些什麽。
曾佳的臉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此前帶板田少室進來的那個人從副駕駛位坐過來,遞給她一盒藥丸。她無力地撐開眼皮,又虛弱地合,表示不需要。車已停下來,正對著路邊一個巡警崗哨。板田少室利用紅酒瓶的反光窺視車後,一輛隸屬於警備局行動課的跑車故作悠閑地拐進岔路口,遠遠地監視著。
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片塞到板田少室的手。那人笑著說:現在是18時22分,明天這個時間打不通了。您現在可以下車,不過提醒一點,我們敢出現有辦法離開。
板田少室看都不看一眼便將紙片送入口,嚼碎了咽下,向曾佳報之一笑。
曾佳小姐,我能否以內閣官房長官國家情報總監佐島森陽閣下的私人特使這一身份,邀請您入住全國最好最安全的醫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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