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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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田少室始終沒有離開醫院。 w w w v w 直覺告訴他,博弈的天平正慢慢地重新向他這邊傾斜。
病房內的曾佳一語不發,頻繁拿起病床邊的杯子,不停倒水喝。
鳥下駐口回報說,目標已經進入有效監控範圍隨時可抓捕。板田少室掛斷電話時,觀察窗另一頭的病房內空無一人。
門板驟然被踢開,曾佳闖進了僅有一牆之隔的觀察室,憤怒與忿恨在那對原本很迷人的雙眸暴露無遺。
有事板田少室淡淡地問,一如曾佳此前地鎮靜。。
給我電話,不能竊聽。她的口吻異常堅決。
板田少室想都沒想同意了,取出曾佳入院時由他代為保管的手機,鄭重承諾,我說話算數。他並不相信曾佳,但是始終堅信,一個狡猾的女人男人更擅於壓抑內心的真實,絕對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做出令對方生疑的舉動, 倘若一切盡在掌控,她必定是鎮定而深藏不露的。同時女人也是最容易走極端的動物,其心理底線埋得越深越脆弱,一旦觸及即一潰千裏。此時的失態正好說明她輸了,輸於一場才剛剛開始的內訌。贏家暫時還不是內調,遲早會是。板田少室聯想到一句話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曾佳拿回自己的手機 ,並沒有馬走。她咬了咬牙,說算了,把手機遞回來。
可能還會需要的,板田少室擺擺手,轉而關切地問,你不舒服
你才有毛病曾佳尖聲吼道,像拿著手槍一樣用手機指著板田少室,少跟老子假惺惺。你當然很想知道我要打給誰,是不是
板田少室縮了縮脖子,拚命地點頭,很快又搖搖頭。要不你拆開檢查或者用我的打我的號碼未經級批準任何人都無權監聽。他很小心的說,儼然生怕又惹惱這個會吃人的美人。
曾佳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茶幾,擰過臉去。板田少室無意打破這種沉默,遞一包隨攜帶的女式香煙,放下自己的手機,挪開身子遠遠地蹲到牆角裏,偶爾故意伸長脖子豎起耳朵表現要偷聽。她撇來一眼,忍不住撲哧一笑,刹時又黯然了。
纖美的背影襯著那條被紗布和石膏裹得慵腫不堪的右臂,顯得憔悴可憐。板田少室悄然起身,離開房間合門。此後短暫卻難耐的十一分零六秒裏,他始終沒有離開走道邊長長的木椅,不偷聽也不安排手下動用無線電監聽。這並非出於所謂的承諾,而是職業性的判斷
南車常在地檢廳手裏雖然警察都不喜歡檢察官,但二者終究都是同一部國家機器的零件,白建受到內鬆外緊的秘密監控,申明生死不明, 賈溪孤掌難鳴,時氏家族有心無力。警方最精銳的部隊已經出擊,很快將有一個足以將他們的秘密統統連為一線的現行犯被捕,此時此刻不論曾佳途反悔還是繼續玩花樣都太晚了。
2
曾佳從裏麵推開門,這次的動作仍然很強暴,聲響煞是驚人。
板田少室離開長椅,回頭問:打好了
曾佳的表情像六月的天,說變變,說這話時掛在眼角的笑容宛如午夜綻放的花朵,頗具盅惑力。你對時小蘭那個小賤人感興趣不
板田少室想了想。她又接著說:我猜得沒錯,白建果然倒向了時小蘭那邊。
什麽意思
但是白建低估了我在宗人社的影響力。你的人不是動手了嗎時小蘭的跟班一個叫任飛飛的老女人提了一大袋子現金去了宗人社留守處,據我的人報告說,在場的還有唐人街會館以及京東市神舞暴走團兵庫縣戶熱組等幾個聯盟團夥的高層幹部,不下三十人,每人都拿到了一百萬元美元現鈔。你可以想像一下,這三十人一出門能召來多少人。
也是說時小蘭不惜動用三百萬元巨款,為了阻止鳥下君的抓捕行動嗬嗬,問題是一群烏合之眾又怎敢聚眾抗法
你錯了,板田。那二百號人是烏合之眾沒錯,你也別忘了四年前警視廳機動隊對京東市各大暴走族團夥的那場圍剿,規模最大組織最嚴密的神舞團損失最大,旗下幾個日進鬥金的地下車會都被勒令停止活動,他們能善罷幹休我真是沒想到,原來宗人社從那時候起暗與你們j國本土的非法團體達成了如此密切的聯係,嘿嘿,申明啊申明,連我也把你看走眼了。板田,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已經有數百人的不良分子在金錢和威權的驅趕下從京東市各個角落冒出來,用各種方式在不同的地麵展開行動,阻撓這次抓捕。你千萬別以為我在危言聳聽,越是烏合之眾越沒有顧慮,大部份人事後進了監獄充其量隻是一個撓亂治安或者阻撓執法的罪名,最多關一兩年也出來了。三百萬美元平攤下去
依現在的經濟形勢,幾千美元確實能讓一個失業的人瘋狂起來。板田少室不寒而栗,轉念又問,剛才你說時小蘭
白建隻有留在住所裏才能讓你安心,他動不了。隻有時小蘭能主導這個大動作。所以我肯定時小蘭現在在留守處,否則,他們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動用這麽龐大的烏合之眾。哼,事到如今那個什麽信物和介之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抓住正在指揮這一切的時小蘭。我知道留守處在哪裏。
被抓到現行的時小蘭要那個檢察官敗類更有利於擊潰南車常的心理防線,板田少室點點頭,說罷招來一名留守的便衣,轉身便向外走去,在這等著,一會你帶我去。
曾佳沒有異意,在便衣的監視下默然回到病房,等待召喚。
3
板田少室通過車載警務通迅係統證實了曾佳的判斷:
鳥下駐口回電稱,目標已經被牢牢地控製,但是道路兩麵也堵滿了至少百餘名手持木刀腳踏摩托車的暴走族。交通部大倒苦水,市內通往鳥下駐口抓捕地點的要道被多輛卡車阻塞,路政部門派出的清道車輛剛剛出門被一群打著要開業不要封鎖標語的華人遊行隊伍堵住。怪的是,這些遊行的華人麵對趕到的自衛隊維穩部隊時表現出很大的克製,他們不扔石頭不喊口號,而是團團靜坐,致使在場的自衛隊指揮官遲遲不敢下達發射摧淚彈的命令。
由於軍警互不統屬,板田少室在電話裏與自衛隊指揮官爭吵了三分鍾,仍然無法說服他。
那位指揮官最後撂了下句話,今天我隻是發射了催淚彈,也許明天,海對岸會有大批失去理智的國民眾衝破武警警戒線往日裔聚集區裏扔汽油瓶
板田少室沉默了。
自戰爭爆發以來,j兩國高層似乎在無形達成了某種默摯。一方麵,國為了避免在初戰時四麵樹敵,引發多諾骨牌效應,故而從未在外交聲明對j國宣戰注:外交宣戰和實質的戰爭狀態是兩碼事;另一方麵,海自衛隊的反潛力量還不足以保證能在隨時可能爆發的無限製潛艇戰擊敗孤注一擲的國深海狼群,j國高層稍有不慎會讓原本岌岌可危的國內民生狀況造成毀滅性的災難。因此,j國軍隊之間極少發生正麵交火,即使有,雙方都會不約而同地銘守原則秘密撕殺,公開避謠。國境內的日裔公民數量不僅大大超出了j國高層的心理承受底線也增加了國安全穩定機構的負擔,這不是昔日戰爭狀態下簡單的撤僑所能解決的。同樣的情況在a之間也存在,但a兩國民間尚未將國家戰爭最終演化為深刻的民族仇恨,相對之下,源於曆史問題造成的j兩國民間敵視態度則不是雙方幾項政令措拖所能控製得了的。這場因一個孤島的主權問題而爆發的戰爭對於交戰各方而言,注定也必須是有限度的,誰也不想在這極其微妙的平衡節外生枝。
板田少室深深感到:在這場戰爭,每個人都是渺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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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下君,你有什麽打算。
田少室再次聯絡鳥下駐口,苦澀地問。
無線電的另一頭輕鬆地笑道:很有挑戰性。這夥人沒有槍隻有木刀,我有槍卻沒有盾牌電棍,人手也不夠。至於那位檢察官麽,躲在公務車死活不出來,要求我出示搜捕令。不過還好,瑪莎拉蒂和車手都在我手裏。
巴嘎我們本來沒有搜捕令。把他拖出來關到你的車
這事有點怪。鳥下駐口異常冷靜,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介之開來的公務車居然是防彈車,我試過很多種辦法都無法從外麵撬開,從擋風玻璃到側窗都是單麵透光的,裏麵好像還有兩個人。他很固執,沒有許可絕不透露一個字。這夥暴走族暫時還沒有動手的意思,我走不了他們也沒有向前逼近的意思,不知道在等什麽。要不問問地檢廳較穩妥
拉弓沒有回頭箭,你隻管保證信物和嫌犯的安全。我會調直升機過去接應你。
板田少室說完,遲遲沒有放下電話。兩隻眼幽幽地盯著車頂蓋蒼白的燈光,略顯幹裂的嘴皮頜動著,反複叨念一個詞,防彈車防彈車防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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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頂的燈光抽風似地閃了一下。
調警視廳swat一個小隊三分鍾後隨我出發。
哈依助手撥通了一條線,很快回報道:swat第二三四小隊剛剛被調走,值班主官需要您的驗證碼才能告知具體去向。第一小隊隨鳥下君行動未歸。目前隻有教導隊2名教官和5名實習隊員可調,但是需要警視廳次長的特別批準。
哼哼,這事果然不簡單。罷了,把曾佳帶車我們走。
板田少室打開武器庫,穿防彈衣套凱夫拉頭盔,組裝好4a2美製突擊步槍的,卡嚓一聲,按榴彈發射器。
助手心一緊,長官,您不是打算用這轟掉那群暴走族吧
板田少室轉身掃視車內一眼,對隸屬於公安警備局外務三課的四名直屬部下鄭重問道:有四個多月沒做室內演練了吧
四個月零九天,此前我們大部份時間駐紮在監獄,日常的戰技訓練都擱置了。 助手一邊回答,心也有了答案:既然板田提到室內演練,想必此行目的並非受困的鳥下駐口分隊,而是某一個隱秘而危險的地點。他彎腰取出一支散彈槍,抬頭報以自信的目光,請長官放心您的部下個個都是千裏挑一的,沒有swat一樣可以打頭陣
鳥下駐口留下的那名便衣特警帶著曾佳了車,猛地見到警備局五人這番架勢,也怔住了。
板田長官
你在鳥下君隊裏是什麽崗位。
主攻狙擊,副攻爆破。
很好。板田少室拉開一個鐵櫃,亮出一挺127大口徑狙擊步槍,今天你不但是狙擊手也是爆破手。
曾佳喲了一聲,陰陽怪聲道:逮個時小蘭還這麽興師動眾呢。
板田少室冷不丁爆出一笑,突然閃身逼前,粗暴地按住曾佳的斷臂。
曾佳沒有掙紮,也不痛叫。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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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真的不會疼。
板田少室移開還滴著血的手,鼓起掌來,
我疼的時候有誰知道呢 曾佳喃喃自語,緩緩轉動眼珠,瞪著板田少室,我戴假肢四年了你現在才知道,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麽內調特使。
板田少室把她拉到懷裏,冷冰冰地說道:我也是剛剛才回想起來,那個叫於吉九的醫師不是演戲的料。
曾佳依然笑得很燦爛。那個可憐蟲的三歲女兒在我手,你也不用為難他了。
你進醫院才半個多小時外麵的同黨找了醫師的家人,動作真快。曾佳,你的心腸蛇蠍還毒。
沒有禽獸的男人,會有蛇蠍心腸的女人曾佳仍然沒動,仰視著板田少室手的手銬,含嗔帶笑,敢情您這趟是打算去救鳥下駐口
雖然一早懷疑於吉九,但我還是忍了。想不到你這麽心急的想引我勾。板田少室歎了一口氣,手銬已銬住曾佳那支完整的右手。稍一提氣,便輕鬆地將她拉到車窗的鐵欄邊。
曾佳踉蹌幾步,反倒順從地帖得更緊,在他耳邊輕輕地吹了一口香氣,現在也不晚啊。
一記重拳,毫不憐惜地砸到曾佳的臉。寂靜的車內隻剩下那點孤零零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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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著六名全副武裝人員的車,飛快而悄然,駛陰天裏灰濛濛的街道。
助手看著百米開外的十字路口,小心地打破沉默,長官,目的地
唐人街22號。
佳佳美容院槍案現場
搜查三課的效率確實值得稱讚,剛剛出來血樣鑒定表明,槍案現場的血都是從醫院裏偷出來的。他們製造這場槍案可謂機關算盡現在時小蘭也許還包括一個賈溪,一定在那個被搜查三課查封的美容院裏那裏才是真正的留守處,正高效地操縱著這個圈套
嗯,最安全的地方是對手的眼皮底子下。助手頗有所得,進一步推理道:如此說來,地檢廳的介之隻是一枚被出賣的用來吸引我們注意力的棋子。好險若非學長識破得早,估計這個圈套會進行得更深更危險。
還得感謝她提醒了我。不管是什麽圈套,都不會抓住原形畢露的時小蘭更有價值。
板田少室看一眼昏迷的曾佳,刷地拉下套在頭盔內層的黑色麵罩,隻露出一對犀利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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