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來點音樂。 w w w  v  w

    校回到林間營地，失去飛機的三名2號機組人員正坐在另一直升機貨艙裏，抱著腦袋不出聲。其一位見他回來，便摘下飛行帽，賭氣式地抓亂頭發。

    校笑了笑，走到她跟前拿起cd機，接進一對便捷式音箱裏。

    放點什麽好呢胡安自言自語。

    她抬起頭，沒聲好氣，司徒昂呢

    飛走了。

    飛機沒了，男人你也給我弄沒了

    我親眼看他跳下來，胡安似乎搞不清怎麽啟動這部老掉牙的cd機，飄著飄著，不知哪來了的風，又飄遠了

    是吧

    千真萬確。

    那你回來幹嘛滾蛋她毫不客氣奪過cd機，咣當一聲扔回雜物箱裏。

    動靜很大，駕駛艙裏打盹的1號機組全醒了，附近待命的特種兵們也停下手的活計。林裏竄著一股怪異的風，緊帖著地麵爬了一會兒，轉身便往衝，弄得滿天飛絮。

    校迎著眾多幸災樂禍的目光，生氣了，看什麽看

    眾人急忙低頭。

    叔叔

    哎在在。

    司徒昂呢

    放一個百個心，人家是隊裏跳傘最好的，最多飄百把裏回來了。

    叔叔

    好好，不開玩笑，不開玩笑。一小隊已經去找了，一會我們收隊。

    問個事，尉突然攬起校的胳膊，神秘兮兮拉到一旁，那個誰，老蔣調到什麽單位了

    誰

    一隊長蔣雲。

    一隊長現在是司徒昂。

    別打岔

    這是你該問的嗎我告訴你，小麗，你們陸航大隊雖然不歸我管，但執行任務我是最高指揮官。

    凶，繼續凶。

    總之調走了，胡安似乎不願提起這個人。

    尉幽幽說道：司徒昂從二隊平調一隊當隊長，整個人都變了。叔叔，一小隊原來的人哪去了蔣隊長伍教導員幹得好好的，怎麽都調職了呢

    校沉默良久。伍眉沒調職。

    降職

    晉升校。

    難怪，尉自鳴得意地揚著臉，聽說蔣隊也多了一顆豆。他們三個一塊軍校一塊進總參，現在隻有他是正營，心裏一定不平衡。哼哼。

    是追晉。

    追晉

    伍眉犧牲後追晉校，蔣雲主動要求調離崗位。胡安掩飾著內心的波瀾，淡淡說道：這些不是秘密，但我勸你別在司徒昂麵前提起，包括一隊所有人麵前，都不要提起。一個月前第一隊第一小隊不存在了，現在的第一小隊是抽調人員重建。

    他們

    校隻說了四個字，全體陣亡。

    尉回過頭，回頭看看那些特種兵。他們成群湊在一起打打撲克，不嚷不鬧，仿佛這裏不是戰區，仿佛剛剛犧牲的那名隊員隻是靜靜睡著，仿佛一個月前悄悄離開北京沒回來過的第一小隊隻是潛伏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等到有一天受到召喚，還會回來。

    校爬回飛機，重新拿起那部cd機。

    cd機很老，是十年前原裝進口的ny，底盤的j國字磨得模糊。這是第一隊隊長司徒少校的心愛之物，據說是進軍校時，他與蔣雲伍眉三人湊錢買的。後來到了一名女飛行員手裏，已經很久沒工作了。

    校挑了一盤重新灌製的光碟，放進去。

    cd機終於轉起來，並沒有因為它是j國貨因為j兩國正在交戰而消極怠工。機器畢竟機器，無法理解人類之間種種複雜關係。

    我們是蓋葉的黑色軍隊，戰士們很熟悉這首歌。那是原一隊長蔣雲少校原一隊教導員伍眉少校原二隊長司徒昂少校共同的愛好，如果大隊長不放這首歌，人們似乎已經淡忘了曾經存在的紅蜘蛛三劍客。

    三劍客死了一個，走了一個人，還剩下一個。

    人們不約而同抬起頭，那陣風還在刮，讓人不禁擔憂剩下的那個會不會也一去不回。營地央的分隊心電台突然嘎地一聲，所有目光都集到校的身。

    校戴耳塞，按了按身的終端機。

    回來了嗎

    不是。這裏有個情況要提示，關於隊長讓埋的那兩個人

    什麽人讓埋的什麽人

    醫院裏的病號，居民說j國軍醫動過手術，也許沒搶救過來。隊長早先檢查過，確認死了，要求我們處理好。

    這也用得著請示有石灰蓋石灰，沒有埋深點再埋。能辦到到的盡量辦到，要給戰區人民留下好印象。

    那我埋了。

    廢話校扯掉耳塞。

    自從一小隊全軍覆滅教導員犧牲隊長調職，整個一隊都變得不太正常，話少了，事多了，畏手畏腳。二隊長司徒昂平調一隊後也變了，級原本希望他的果敢作風能重振第一隊遭到重創的士氣，然而事與願違，明明是可以獨擋一麵的任務，他總是請求大隊長親自壓陣。

    胡安校感到憤怒。

    我的尖刀隊你怎麽了

    幾百米以外的小鎮，第一隊第二小隊的工兵鏟正刨著泥土。

    等待處理的屍體被抬來，據說是一對戀人不知是誰先說的，所有人深信不疑。既然是戀人，包在一起，埋在一起好了。

    挖好了，小隊長放下工兵鏟，看著隊教導員。

    看我幹嘛

    你是隊領導。

    挖好埋唄，教導員感到無奈。

    他剛從沈陽軍區特戰大隊調來不久，跟這些人呆在一起，他發現自己也變傻了。不埋兩個人嗎犯得著一再請示

    小隊長嗯一聲，轉身說道：埋

    十幾隻工兵鏟一齊工作，頓時塵土飛揚。教導員灰溜溜閃到一邊，怨念地抖落身的灰塵。這群小子不但傻得可愛，而且排外。這麽想著，他又想到一個多月來沒說幾句話的隊長。第一隊號稱尖刀，每次路過其它隊營地都不敢大聲說話，這與軍事主官的個性有很多關聯。軍人一旦失去爭強好勝的劣根，等於喪失作戰力。都說哀兵必勝，這句話到了第一隊身偏偏不起作用。他覺得腦袋越來越疼了。

    洞兩洞兩洞兩狗幹的給我老子回話

    後半句髒話終於吼出點殺氣來。教導員嘿嘿一笑，慢條斯條按下通話鍵，我是洞兩，你用一小隊的頻道通話，按規定得先報家門，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是司徒昂司徒隊長

    人人呢

    什麽事慌慌張張，神舟飛船墜落了還是央一號遇刺身亡了

    我問你人呢

    什麽人

    該死的慢性子，死人死人埋了沒

    你才是慢性子，死了不埋等長蟲

    刨趕緊刨出來快，我馬到。

    對方說掛掛。教導員愣了一會兒，扯了扯一名隊員的衣角，你等一下不，不對所有人所有人停下狗幹的全給老子停下

    胡安趕到小鎮時，司徒昂正蹲在地喘氣。地平躺兩條屍體，幾名軍官輪流向前做人工呼吸。

    什麽情況

    沒死，司徒昂還在喘氣。前去接應的第一小隊不在現場，想必蟬聯三屆鐵人賽冠軍的司徒昂又活了，否則他不可能跑得所有人都快。

    你不是檢查過了

    先先救人。

    回去有你受的，胡安抵抗著身體裏莫名魔鬼，走到屍體旁，攆走一臉倒黴樣的第一隊教導員。看著點，做人口呼吸首先要心平靜氣，

    說著，胡安俯下身體，從那以後他再也無法心平靜氣。

    那個下午發生的事情，總參二部特勤局陸航大隊飛行員胡麗尉在回憶錄裏是這麽寫的：

    我當著三十幾個臭男人的麵脫掉衣。

    起那位裸體慘遭圍觀的小美人，我要幸運得多。

    其實衣服有很多，用不著我來脫。

    但是我想。當小美人醒來，看到這堆臭男人裏還有一個隻穿了內衣的女人，會找到一點心理平衡，不至於又嚇暈過去。

    事實證明我錯了。

    穿著我衣服的小美人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盯著叔叔，好像很久以前認識似的。

    她問：貓兒哥呢

    叔叔回答：你還是先關心旁邊某個人吧。

    接著小美人暈了過去。

    那個下午很安靜，很混亂，叔叔的表情很怪。

    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所有人都意識到叔叔認識這對戀人，叔叔假裝不認識，他們也假裝不知道。叔叔的臉分明寫著三個事實：一他們是戀人；二是軍人；三國軍人。

    我真不知道該感慨他們命苦，還是妒忌他們命好。

    兩個月後我因婚事調離特勤局。老公說夢話告訴我，他差點弄死紅蜘蛛部隊的行動級。

    多年之後，我在加拿大民用航空管理學院深造時看到風韻猶存的老美人。

    她認出了我，並輕輕走過來對我說：

    他老公始終無法麵對我老公，因為我老公的戰友伍眉少校和第一小隊所有成員，是為他老公而死。

    說這話時，戰爭已經結束了十年有餘，她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繼續沿著碰見我的那條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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