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節 三叉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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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衝下路麵,眼看著要翻,卻蹦了一下。小說令狐遲沒慶幸自己已係好了安全帶,因為一幢樓正向他壓來

    撞哪了

    車已停住,鷹頭感覺腥臭滾燙的血從鋼盔裏流到臉。他抹了一把。

    樓梯。令狐遲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小心翼翼地拉好製動杆,試著點火,一次兩次沒有成功。鷹頭推門,門沒開,於是抬腿便踹。輕點令狐遲吼道。車忽地動了,一邊抖起,一邊後退。兩人大叫起來。

    鷹頭鷹頭這時後衛車在步話機嚷道。

    鷹頭感覺車再次停住。

    你們地待援,別衝動這邊路口有裝甲車。鷹頭囑咐完後麵的隊員,轉頭問令狐:到底什麽情況

    計劃不如變化,這樣。令狐遲回答。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同時踹門,同時操起步槍,嗖嗖奔樓去。拖著長長黑煙的雲豹戰車很快出現在路麵,減速,調頭,呼一下便衝下來。

    這是一所學校。兩人躲在教學主樓的二層樓道,聽著外麵的轟隆聲,互相對視一眼。

    沒拿火箭筒。令狐遲遺憾地說。

    鷹頭扔掉鋼盔,抽出隨身急救包裏的紗布,一邊裹自己腦袋,一邊安慰認識沒幾個小時的袍澤,神機妙算的你家大哥也沒料到有這麽一出吧

    令狐遲笑了笑。

    林爽我知道是你樓下的高音喇叭喊道。

    令狐遲啐了一口。

    林爽鷹頭又看了令狐遲一眼。

    小人物。令狐遲用鷹頭的口吻,自嘲了一翻。他掏出棄車時多撈的兩個彈匣,扔給鷹頭,下麵那個大人物叫李憶鴻,幾個小時前是我部下。298旅他和王建平知道我原來身份。

    你原來什麽身份

    烈士。

    烈士鷹頭輕輕地,又笑了一聲。步槍卡嚓樘。

    裝甲車的炮塔咯咯轉動起來,先用並列機槍掃碎了二樓的窗戶,緊接著嗵嗵嗵三聲,將煙霧彈彈射進來。其一枚不偏不倚,正好滾到門外。兩人撥腿便走。

    別樓,危險鷹頭喊了一句,撞開衛生間的門。

    298旅憲兵連骨幹大多受過憲兵司令部反恐訓練心集訓,一些人甚至直接出自憲兵特勤隊,因此鷹頭非常清楚樓下那些同行們下一步會怎麽幹:按建築內快速清場戰術大綱,憲兵首先要控製住一樓,接著使用防暴車輛的煙霧彈發射器,由下自從逐層投射煙霧彈或催淚彈,與此同時強攻分隊尾追猛打,不給目標以喘息之機,最終將急於奔逃的恐怖份子聚殲在某一個樓層的走道。戰術之關鍵在於保持每一輪投彈的節奏,做好強攻火力的銜接,迫使藏匿在室內的敵人集到走道,以減少攻方因建築格局複雜而造成的人員傷亡和時間損失。

    正準備三層的令狐遲跑了回來,他追進衛生間,卻一把把鷹頭拽回到走道裏,按倒在地。

    25炮彈隨即轟進衛生間,擊垮了天花板。

    頭戴防毒麵罩的憲兵衝樓來。令狐遲抬手兩槍,撩倒第一個冒頭的。

    他們還在二樓退下樓的人悲憤地喊道。

    兩人對視一眼,賽跑似地奔向樓梯,三層四層五層一鼓作氣衝到樓頂。這裏是直射火炮的射擊盲區,由於地勢開闊,通風良好,即使遭到煙霧彈拋射攻擊,也不至於喪失戰鬥力。

    不過這裏畢竟已沒了退路。

    鷹頭望了望天,天空瓦藍瓦藍的,幹淨地讓人心碎。令狐遲握緊拉掉拉環的手雷,盯著唯一的一扇門,卻聽到鷹頭不無嘲諷地說道:他們會有辦法讓你扔光手雷打光子彈再來。

    耗著再說。令狐遲回答。

    鷹頭嘿嘿兩笑道:你指望老天爺自己跳下來,幹掉這裝甲車和一整隊憲兵

    令狐遲沒打算再理會這位隨時隨地不忘自嘲和嘲弄他人的夜鷹突擊隊校隊長。他知道鷹頭心裏是怎麽想的。鷹頭在憲兵學校當過幾期教官,298旅憲兵連有不少人是他門生,華民族講究尊師重道,即使到了各護其主兵戎相見那一天,也會饒人處且饒人。鷹頭一旦被俘,至少不會慘遭虐殺。令狐遲想到還在3號機場時,李憶鴻當著所有人的臉打爆逃兵腦袋的情景。

    樓下的槍聲一陣接著一陣。憲兵們正耐著性子,對每一層樓每一個角落進行細致排查,一時半會還攻不到樓頂。

    他們好像不知道我在這裏。鷹頭突然又說,這說明總統轉移計劃沒有泄露,不是嗎他一副很樂觀的樣子,好像並在乎自己是否會死或者被俘。

    什麽聲音令狐遲打了個示意去看看的手勢。

    鷹頭挪到天台邊沿,聽了聽。似乎是樓下那輛裝甲車轟油門的聲音。遠處傳來爆炸聲,隻見三叉路口竄起夾著火光的濃煙。

    不,這不可能。鷹頭很快打消那個念頭。他所帶領的先遣梯隊隻有四輛車,除先頭車外,每車三人,配步槍兩支衝鋒槍一支,全部輕裝路。沿途留下兩輛車,監視主要路口。剩下一輛車與先頭車保持約二百米的距離,收到警報後停止了前行,等待由裝甲車組成的第二梯隊。虎穴的援兵不可能來得這麽快。

    樓裏的槍聲忽然停了。鷹頭預感到不妙,按在水泥護欄手一使勁,朝天台內側滾去。樓下25機關炮一通掃射,將整條護欄由西至東,一線轟掉。令狐遲下意識地甩掉手雷,抱著腦袋死死帖在地板。在這時候,緊急撤至一樓的憲兵突擊組一路狂奔,追緩緩退離教學樓的裝甲車,飛快而有序地鑽進去。最後一名憲兵從裏麵關好門,裝甲車轟起油門,調轉炮塔,朝三叉路口方向疾馳而去。

    像被頑皮孩子啃掉一半後扔掉的天台,久久籠罩在飛揚翻騰的塵灰,直到一股風刮來,令狐遲才看清仰躺在遠處的鷹頭。

    喂你彈了嗎

    鷹頭翻了個身,側躺著。能怎麽樣,他虛弱地回答,真被打還有命嗎令狐遲跑過來,撿起半塊帶血的磚,奮力擲向遠處。那磚追著裝甲車頭也不回退去的方向飛了一會兒,栽入無聲的地麵。

    沒事了沒事了。令狐遲像安慰摔倒的孩子那樣拍拍手剁剁腳。

    鷹頭裂著嘴說:嗯,沒事了。現在他開始覺得疼了。

    令狐遲替他解開被血染紅的防彈衣,從腳底開始,細致檢查每一個部位。他很快找到傷口。那半塊磚削掉了鷹頭小腿一片肉,所幸沒有傷及動脈。令狐遲開始包紮時,鷹頭問:你的人

    令狐遲抬頭看一眼遠處,那裏槍聲頻頻,似乎打得正不可開交。我沒有人,令狐遲說,不過應該是他們,雖然來得遲了點。

    替我謝謝他們不管是什麽人。鷹頭說。

    令狐遲沉默。

    它幹嘛不直接衝過來

    蔣雲看著長長的馬路沒頭沒腦打著炮的雲豹式裝甲車,問王小帥。王小帥咬開電線的膠皮,吐在用微波爐某種部件臨時改裝的啟爆器旁,回答道:

    他以為我們有pf89反坦克火箭筒。

    pf89蔣雲憚憚身發黑變硬的roc製式野戰服。

    那72注:roc裝備的a軍製式火箭筒好了。王小帥改口道。

    蔣雲滿意地摘下軟帽,在手裏捏了捏,塞進肩帶裏。

    太陽還沒落山。帶著一點藝範的陽光撒在街頭橫陳的屍體。這條街隻有幾間民房一個路邊小超市,和剛剛換著王建平版國旗沒多久的鄉間警務室,它們毫無章法地擺在三叉路處,像在守望著什麽。司徒昂從超市裏出來,左手拎著槍,右手拉住搭在肩的蛇皮袋,像滿載而去的搶劫犯一般,穿過馬路。25殺爆彈自暴自棄地撞擊擋住視野的民房,摧毀了所有的窗戶,和西麵大部份的牆。

    司徒昂跳進roc憲兵挖好的沿街交通壕,貓腰走過來。蛇皮袋一扔,拍拍手。蔣雲原本並不指望他能找到吃的,但看那樣子,應該不會讓人太過於失望。王小帥朝路旁一間二層式民房裏安裝炸藥的爆破手打了個手勢,低頭接好電線。

    找個地下室還真難。司徒昂蹲在戰壕裏,翻弄袋子裏倒出的東西,挑了一條帶有rry christas注:聖誕快樂字樣,但顯然是島內自產的雜牌巧克力棒,扔給靠在沙包旁讓衛生員給自己包紮的榴彈手。榴彈手無力地撿過巧克力棒,表示在努力地緊緊抓著,衝他一笑。

    那笑容像早七八點鍾的太陽,令人不禁想起日全食突然發生的可能性。司徒昂低下頭,沒再看他。

    第一隊第一小隊指導員和第二隊第五第六小隊司務長圍攏了過來,抱著槍坐好,靜靜等待隊長分配食物和水。

    蔣雲繼續看著裝甲車。裝甲車顯然沒注意到這條正對著大道的戰壕裏還有活人 ,隻是在徒勞無功地轟擊著一切可以打得到的角落。

    動了動了趴在前麵觀察的隊員在步話機裏喊道。

    裝好炸藥的爆破手從路旁的房子裏跑出來,手壓著鋼盔,穿過馬路,鑽進剛剛收起機槍的別墅。

    不急不急,還有好一會兒呢。司徒昂耐心地分配他搜刮到的食物。

    第六小隊司務長將靠在右肩的步槍換到左肩,看著司徒昂手遲疑不定的那瓶百威啤酒,提議道:要不每人一口吧傷員和立一等功的多來幾口,瓶子留給蔣頭,五毛錢賣了。

    我也這麽想。司徒昂露出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

    裝甲車沿著大道緩緩駛來。開到防戰車壕前轉了個身,放下一位觀察員後,離開路麵,碾過混亂不堪的菜地,爬山坡。在那名觀察員的指引下,裝甲車開始轟擊暴露在直射火力下的超市和警務室。大約十幾分鍾後,它又繞到另一個方向,改用機槍,試探性掃射最後幾個死角。

    百威啤酒終於喝完了。蔣雲接過今天第一個一等功遞來的空瓶,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濕潤的瓶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台北每人一打,我請客。

    妹子我包了。王小帥補充道,每人倆,一左一右。咱這煤老板的親兒子可不能讓人看癟嘍。

    夕陽收拾行裝準備溜走的時候,裝甲車發射的煙霧彈高高拋起,擦過警務室頂飄揚的國旗,不偏不倚,落到三叉路口正央。

    迎著風,裝甲車呼呼衝來。

    轟地一下,那座民房翻騰起來,像奔湧的江河淹過路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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