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打九個人。小說

    十一局特偵大隊入行最短行動資曆最淺的成員阿流越想越興奮。

    在確認沒有第十個敵人存在之後，他盡可能慢地繼續向前爬。他知道，此時每向前一米，危險便會加一倍。

    爬到機槍組觀察員即使掏出手槍也能一槍幹掉他的距離，他再次停下來，將步槍表尺調到最低一格，緩緩移動準星，瞄準機槍組身後五六米開外，一個靠在電台旁擺弄平板電腦的軍士。

    a軍每一名作戰員都裝備頭盔式班組對講機，一些精銳部隊的成員，甚至還裝備聯入lk16數據鏈係統的攝影頭。簡而言之，現在擊眼前的任意一個目標，都會招來太平洋特種作戰司令部聯合指揮心的一連串反應。但是這裏有一個前提，所有單兵通信設備需要通過至少一個關服務器，才能接入數據鏈係統，並將信息輸送到更高一層的指揮平台。

    隻要切掉關服務器與父級絡的通信，眼下的敵人便成為一支孤軍，喊破喉嚨也沒人知道。

    阿流穩住雙手，將通信軍士的胸口牽牽套在準星裏。他沒有扣動板機，而是微微偏過去，觀察那個每隔幾分鍾看通信軍士一眼的大個子。

    阿流肯定，這個大個人是指揮官。

    一般而言，a軍分隊指揮官的單兵通信設備相其它單兵通信設備，發射功率更大功能模塊更多，必要時可以實現關服務器的部份基礎功能，確保極端情況下分隊絡與父級絡之間最基本的信息交換。

    三個人幹掉九個人很難，在敵軍指揮部毫不知曉的情況下幹掉這九個人更是難加難。

    心裏這麽想著，阿流更加興奮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榮譽營的作戰目標是什麽，但他不是傻子，光用屁股想想他也能知道，他區區一個士下一步的決定，可能會斷送一個齊裝滿員的步兵營，也可能挽救一座城市。

    阿流移開扳機的手，擺到身後，帖著屁股，打了三個手勢。

    喂，傻必

    國話，國士兵。

    一個國士兵，突然在扔塊石頭能砸到的地方站起來，這麽站著，站著大聲喊著。

    九對目光，在九隻槍管做出正確反應過來以前，都集到這個國士兵身。脊梁骨嗖涼的機槍組觀察手，甚至能夠看到對方臉嘲諷的表情。

    偏偏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個狂妄聲音發出的同時，在狂妄國士兵身後不遠的地方一枚槍榴彈啾地蹦起。

    機槍射手調轉機槍，觀察手舉起卡賓槍，連通信軍士也操起那支足以橫掃五十米內所有目標的衝鋒槍。唯獨指揮官p尉側身一滾。

    機槍沒響，卡賓槍沒響，槍榴彈已經炸開了。

    機槍組五六開外的通信軍士剛剛扣出一個三點射，便被血肉橫飛處穿蕩而至的58步槍彈迎麵擊倒。

    三個人三條槍，與六個魂飛魄散的a國大兵瞬間撕殺在一起。

    a國大兵不是孬種，駐紮這裏的a國大兵更是從軍至少四年被2重機槍攆著屁股摸爬滾打至少五十次的職業軍人，但職業軍人的職業操守和職業素質在一個二十出頭毛小夥子的呐喊下，飛到九宵雲外。

    聽聽這毛小夥子是怎麽喊的：

    一排衝鋒二排繞後，三排他塔的磨噌什麽，當官的快跑了還不來

    崔絲塔娜是在槍榴彈爆炸後不久醒來的。

    他醒過來，睜開眼，看到那個留下看管自己並狠狠打來一拳的士兵，正在混亂不堪的地平線，以五十米衝刺速度離他遠去。遠處正在交火，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卷入。

    我叫喬治，我叫喬治腦門倏忽刷冷的他，使勁晃動腦袋，揮走那些破碎夢魘裏同樣破碎的念頭。

    喬治忘記自己躺在地，雙手反綁，兩腿動彈不得。這使勁的一晃，讓腦袋撞了硬物，滿眼金星。

    喬治突然感到，大地在顫抖。

    3000馬力渦輪軸引擎驅動的狂風，突然橫掃地麵，風沙灌進耳朵鼻孔和眼靖。喬治想喊，但嘴被不知誰的破襪子塞著。

    那些風一陣接著一陣，從喬治的肚皮掃過去，沒有誰想過停下頭看一眼。

    喬治隻看見空撒下的彈雨，朝那個踢過他腰掐過他襠部然後給他臉一拳揚長而去的國士兵的背影，狠狠掃射。

    打死他們

    喬治尉在心裏怒吼。

    喬治此生任何一刻都痛恨國人，尤其是那個半年沒往瑞士銀行多打一分錢每個月還是那個數的34c國小女人。每次在高雄岸，用麵包和牛奶買春時，他都會把壓在身喊著國話的應招女郎想像成那個身家億萬卻不肯多加一分特勤津帖的女人。

    走這條路不可能回頭。當年那個女人的男人是這麽對喬治說的。

    當年喬治22歲，剛剛從海軍安納波利斯軍校畢業，除了軍校學報和導師論以外什麽也提供不了，每個月隻能領到六百美元的生活補帖。喬治相信像他這樣的無名小卒很多，但那個男人總在喬治心灰意冷時在臉書裏說：我看好你哦，施季裏茨見注。

    附注：施季裏茨，蘇聯諜戰片春天裏的十七個瞬間主角。

    或許那個男人沒有想到，作為眾多閑棋冷子之一的喬治，後來會成為太平洋司令部最有權勢的尉。

    連喬治自己也沒想到，他現在即使什麽也不做，光每年的基本津帖足夠在a國買一輛或者在國買半輛莎拉蒂gt，這相當於萊布其海軍四星將一年的合法收入。每天早六點準時出現在將麵前，喬治都會默默告訴自己：與其說我為他服務，不如說他替我賺錢。

    可是後來那個發錢的男人不再出麵了，接手的女人半年來沒加過一分錢，連一聲溫暖的我看好你都沒有。

    喬治尉很失落。

    失落的尉從國士兵扔下的行軍背包裏摸出一支湯匙。

    用了墨西哥邊境荒漠某秘密基地受訓時更短的時間，喬治尉割破身的繩索，繼續握著這支湯匙，追趕不斷向前延伸的彈雨。

    在一片血肉四濺的草叢裏，喬治尉找到那個跟帶隊士官約好回台北吃帶皮羊肉的士兵。

    喬治尉把湯匙插在士兵無神的臉，後退了幾步，一陣助跑過來，在那早已稀爛的襠部狠狠踢一腳。最後他撿起03式步槍，循著黑鷹直升機的背影，朝a國空軍720特種戰術大隊g組駐守的高地狂奔。

    失聯超過72小時，對於太平洋戰區最高司令官的侍從副官而言，意味著停職審查。應付審查的過程很簡單，但非常漫長。一時的停職不會斷送喬治尉的軍官生涯，但絕對會讓崔絲塔娜寡婦組織最具重量級的代號從此成為曆史。

    必須在72小時內趕回部隊，喬治尉心無旁騖。

    收起你的機槍士。

    我才幹掉兩個，校，槍管都還沒熱好。

    留活口笨蛋所有人準備下去我要一個活口，一個夠

    小萊布其校不等直升機完全停穩，便掏出索扣。

    校，通信官拉住小萊布其校，在他耳邊喊，要先跟總部匯報嗎長官。

    匯報什麽四個國步兵幹掉九個a國空軍，然後讓武裝到牙齒的遊騎兵小隊放跑兩個你要想這麽說，那趁早。我得下去了。

    看著校頭也不回地往下跳，通信官隻好關掉剛剛叫通k校辦公室的電台，跟著跳。

    等到最後一名遊騎兵落地時，四架黑鷹直升機如獲大赦般朝北邊飛去，之前來回兩番折騰已使油料告罄，再不返航得栽進穀裏。此時，三十名遊騎兵已經在地麵呈扇形散開，他們繞過死不瞑目的空軍的屍體，四下搜索。

    有一個受傷了，他們跑不遠。

    小萊布其校踩著滴滴伸長的血跡，怒視前方。

    血跡的，是剛死掉不久的空軍720特種戰術大隊g組指揮官p尉。尉手仍緊緊握著一把刀，這刀是滇緬邊境叢林所特有的克欽刀，刃口寬大，刀身反曲。看到這刀，小萊布其校能想像得出p尉生前已盡到了一切努力。

    p尉遭遇的是這個島最凶悍的部隊，這支部隊叫id團。

    在半年以前的軍情檔案裏，id團是國參戰部隊最不起眼的一支，他們甚至在宜蘭海岸首戰險些覆滅。在那之後，這支預備役出身的三流部隊像被詛咒附身一樣，始終麵對著a軍最精銳的部隊，他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每當a國人認為這個牛皮糖還惡心的番號終於要消失的時候，他們又突然站出來，大聲喊道：

    fuck you aga

    背的血順著脖子，流過胸口，滴在腳下。

    阿流每走一步都感覺到背輕一分，但腳步始終是沉重的，哪怕隻走幾米也感到運氣困難。背的人又咳了，越咳越厲害，好像要把阿流的膽也一塊扯出來一樣。

    這樣不行。阿流喘了口氣心想：這麽走，兩個都得死。

    阿流把背的士兵放下來，放在地。

    士兵突然不咳了，努力憋著，努力睜眼，看著阿流。

    阿流想說，但忍住了。

    班長。士兵從阿流眼裏隱隱看到些什麽，帶帶我走

    流彈穿透樹葉，擊飛地的泥土。阿流咬咬牙，摘走係在他身的步槍，掛到自己肩。阿流決定，該說的還是得說。

    你留下，投降。

    班長帶我走，班長。

    我已經不是id團的班長了阿流努力克製自己的音量，不讓後麵追來的子彈聽到。

    不，不投降。我不投降，班長。

    投降能活。你能活我能活，整個營整個花蓮都能活。懂嗎

    阿流從腰包裏飛快扯出剩餘的紗布，掛在即將被拋棄的戰友的身後，那棵樹。

    白色的紗布飄著，代表這裏有人放棄了戰鬥。

    阿流連一隻匕首都沒給戰友留下，他把所有能殺人的東西，全都塞進自己懷裏。

    除了榮譽營的事，你什麽都可以說，堅持到我回來救你。

    帶我走

    堅持一天，最多一天我回來。

    班長

    不要出賣榮譽營

    阿流扔下最後這話，扔下絕望的士兵，狠心地走了。

    遊騎兵冷硬的登山靴將士兵一路滴落的鮮血踩爛在泥裏，一路追來。可是當小萊布其校懷抱著槍蹲下來，粗暴地掰過士兵絕望的臉時，士兵卻早已在嘴裏攢了一口濃濃的血，吐到校頗為自得的臉。

    fuck you aga士兵說。

    是id團的兵。校心竊喜，並一記重拳將id團的士兵狠狠砸回地，抹了一把臉。　　後續趕到的遊騎兵繼續向前追擊，校卻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吹響歸隊集結的哨聲。

    沒必要追得那麽急。id團在天長斷崖，在迂回奔襲花蓮的路這個答案已經足夠。

    校朝那國士兵失去知覺的身體補了一腳，收攏隊伍。

    通信官校在隊伍裏喊。

    小萊布其校希望聽到幹脆的回答，正如老萊布其海軍將需要一部電台告訴空軍轟炸機id團在哪裏。

    準尉在c組，還在後麵。有人回答。

    太慢了。這種行軍速度怎麽能吃掉id團

    正當小萊布其校佯裝發怒時，遊騎兵來過的路忽然響起槍聲。

    一聲槍響，幹淨利落。

    逃跑是所有特種偵察隊員的必修科目。

    阿流並非一味在跑，因為訓練大綱裏正確的逃跑方式，是在拉開一定距離後停下來，藏一陣，觀察後換個方向再跑。白色紗布招來遊騎兵的時候，他沒有離開太遠，而是躲在暗處一直觀察，尋找機會。

    像他之前沒想到三個人幹掉九個人的短暫勝利會被從天而降的遊騎兵攪碎一樣，遊騎兵同樣沒想到亡命奔逃的他敢單槍匹馬殺回來。

    他突然繞回去，並非心血來潮。

    蠍子大隊創始人前總政血鳥功勳成員冷月少校的筆記裏，有這麽一句話：

    越精銳的作戰團隊，指揮位置越容易獲得替補，通信位置反之。

    曾經在j國，在1024特別小組最艱難最危險的時刻，庭車常常常讓原本作為龍頭侍衛的冷月不務正業，24小時帖身守衛電台，甚至連換姨媽巾都當著機要員歐陽克的麵。那四年刻骨銘心的不堪經曆，讓冷月回國獨掌一隊後，始終對保障己方通信和破壞敵方通信抱有近乎偏執的重視。隊裏每次演練結束，冷月都要在紅軍裏走一圈，把演練首先瞄準藍軍指揮官腦殼而不是通信軍士胸口的隊員一個一個揪出來，扔到台北總醫院太平間反省三天。阿流入隊不久，冷月離職了，但這一傳統被繼任者韋良毫不動搖地繼承下來，直到阿流從學員隊結業，正式加入作戰序列。

    台北總醫院太平間涼透骨的滋味，一點不宜蘭海岸的血腥回憶好受。

    當阿流發現白色紗布吸引過來的遊騎兵隻有幾個人，而且其不包括電台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多想，直接選擇了殺回馬槍。

    一個人目標很小，加小萊布其校暫時把注意力集到控製俘虜和原地警戒，阿流幾乎沒費太大功夫，繞了回去。

    後續的遊騎兵或三兩成組，或單槍匹馬，從阿流的槍口下經過。電台出現時，五十米黃金射程內一共有三個目標，這意味著他將同時麵對至少兩條槍的反擊。

    任何一個老練而清醒的軍人都不會低估a國陸軍遊騎兵的戰鬥力。

    蠍子大隊有三人小組對抗多人多組的訓練，但從不預設一人同時對抗同等戰力的三人以的極端情況。

    蠍子大隊不是總政血鳥那樣常常需要在極端情況下作戰的決死單位，它首先是一支部隊，部隊存在的意義在於用最小傷亡取得最大勝利，而取勝的關鍵首先是團隊配合。在冷月的訓導筆記裏，蠍子大隊出現一人同時對抗同等戰力的三人以的極端情況，多半是指揮員失職或作戰員擅離崗位造成的。應對這種情況的唯一對策是第一時間脫離戰鬥，回歸團隊。

    軍事訓練大綱是為多數人和多數情況服務的，不可能麵麵俱到，考慮到每一個人每一個情況。因此特定的部隊會選擇特定的人，以保證其成員在特定環境下遭遇極端情況時，盡可能減少客觀因素導致的主觀錯誤。

    id團這類常規部隊總是偏好老實本份，難怕是榆木腦袋一顆的士兵，因為他們常常要麵對飛機大炮和坦克的聯合打擊，而士兵個人的智商和勇氣在鋼鐵洪流意誌麵前始終是脆弱的。用id團前任政委常曙私底下的話說：一個林彪帶十個黃維，總能扛得住一個黃維帶一百個林彪。

    注：黃維最聽話，林彪最聰明。

    與之相反，蠍子大隊更喜歡在服從命令前提下敢於出格勇於發揮的士兵。阿流恰好是這號人。

    假如一顆子彈能夠改變一場戰役，那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這是農流民士扣動板機前的唯一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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