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節 提莫隊長正在待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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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莫是情報員崔絲塔娜的專職交通員。小說
所謂專職,意指組織內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指定管理人,都必須通過提莫來與崔絲塔娜建立聯係。
崔絲塔娜是一個人,提莫則是一個崗位。在令狐遲的記憶,最初那個提莫是個身材不亞於賈溪眼神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年輕女子,而今天的提莫是個如假包換的糟老頭子偽裝術變聲術並不是每個場合都適用。至於之前那個女人誰甚名誰是不是死了因何而死等等,或許隻有組織內的個別高管知道。
懷著對那個美好身材的深深懷念和對庭氏夫婦的默默詛咒,令狐遲有些失落地走進糟老頭子的書房。
書房裏沒有書,隻有滿滿一屋子的唱片。
提莫撿起一塊不知何時隨手扔在牆邊的cd殼,遞給令狐遲,這是我三年前的作品。
令狐遲有些詫異。
他知道,不是所有作家都愛護書籍如從小喜歡在新華字典塗鴉的某無良作者,所以作曲家將自己的作品隨手亂扔並不足為。真正讓他詫異的是,交通員出於工作和自身安全需要,常常變換不同身份,以便於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可這位提莫居然有固定工作,而且是那種根本無法通過後天訓練來達成偽裝目的的工作。
如果你把我賣了,我一定跑不了。
說這話時,提莫的語調帶著一種怯於俗事的不淡定。
令狐遲很快發現,自己也沒法淡定了。cd殼底部的版權信息表明,提莫的簽約商居然是風潮唱片。饒是諜海詭瀾多年的他,也很難把虐人不倦的間諜跟三十年專注心靈洗禮聯係到一塊。
我隻是百個簽約者之一,別把那些汙七八糟的陰謀論扯到唱片公司身。提莫一眼看穿令狐遲變幻在臉的發散思維。
令狐遲哦一聲,將思緒生拉硬拽,拽回汙七八糟的塵世
麵讓我來找你。令狐遲說。
崔絲塔娜線了。提莫道出原因。
令狐遲在令人眩暈的幸福感裏掙紮了好一陣,麵色淡淡,這是個好消息。
接下來我會聽你指揮,有需要崔絲塔娜的地方隻管說,我相信你會很慎重地用好這條線。
她這麽慷慨我以前可沒發現。
因為你沒在w字號呆過。提莫有意無意地暗示自己的出身。
原來如此。令狐遲心裏想:看來w字號與寡婦合流已是大勢所趨。
令狐遲說:暫時還不需要。你現在的任務是一如既往地保護他。
你也一樣。提莫的目光變得不太友善,原本除了龍頭和你,沒人知道崔絲塔娜的全部底細,我和專員雖然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但那是交通員和管理人職責所需,所以知道的並不多。可是因為你的不慎重,現在又多出了一個。幾天前在來台東的路,你跟夜鷹指揮官說了什麽詳見第十一章第十節隻有命是我的
龍頭給我臨機決斷的權力,自有龍頭的道理,事後我也向專員詳細匯報了情況。她認可我當時的作法。
沒錯,你是有你的客觀必要。當時龍頭失聯,很多渠道不得不緊急下線,你把寶押在有可能會為組織挽回頹勢的線外人身,這確實也發揮了一定作用。但為了發展新人而透露一個老人,終歸是業內大忌。除非你真的不想再用這條線。
多謝提醒。
龍頭有消息嗎
正在跟進,相信很快會有消息。令狐遲沒忘記他與賈溪的私下約定。
毫無疑問,專員完全有能力有決心把組織托管好。但是提莫頗為不安地,揉搓著缺乏光澤的指頭,但是你也知道,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完全忽略感情因素。最近一次聯絡,我感覺得出,她狀態不太穩定。如果龍頭有消息的話,呃可否先不急著匯報
個人建議令狐遲將英雄所見略同之類的話很自然地吞回肚子裏。
當然。組織明確要求我聽你指揮,拿主意的人是你。
感謝信任。令狐遲由衷道。
這或許不合規矩。
我會慎重考慮你的建議。一旦決定,責任我負。
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提莫喃喃,除了已故的五叔詳見狼煙深處,家族裏數我最了解她,這是長輩對晚輩的了解,和龍頭對她時風揚對她那樣不同如果將來有一天,她知道我曾經有事瞞過她
隻要龍頭無恙,她會理解你的。像有了孩子的女人開始了解父親一樣。
提莫倏忽一笑,沒看出你挺會開導人。
令狐遲轉轉眼珠子,往瞪。
最近國安局電訊心加強了監聽。令狐遲掏出其實從來沒有迫切需要過的香煙,抖了一支給提莫,重新進入一名特工的角色。
提莫擺擺手,現在電視裏連毛爺爺都不抽煙,你別動不動掏出來。
令狐遲本來也不打算抽,一聽這話,幹脆給自己點了一根。
吐了一口,說道:交通站所有外線電台都不要再用,即使是內線也要減少聯絡頻率。對外傳送能用人力用人力,時效要求高的直接找我,我來轉發。
你的安全優先於交通站。
當然是有把握才這麽安排。你也別忘了,崔絲塔娜的安全更優先於我。
令狐遲索然無味地把隻抽掉幾口的煙,摁滅在那cd殼。
說說外麵的情況。他無視提莫惡毒的目光,掏出紙巾,清理犯罪現場,我已經很久沒從自己人的嘴裏,聽到軍隊的消息。
提莫按下牆一個按鈕,將屋頂斜掛的天窗打開一半。
從咆哮的太平洋深處遠遠趕來的風,從正對風口的天窗灌進來,將這間許久無人的書房撲得飛絮滿天。年邁的特工看著煙灰和蜘蛛在太陽投下的光柱裏飛快旋轉,神采奕奕。
花蓮橫兩線戰事結束後,我軍在島補給儲備尤其是彈藥儲備消耗殆盡。內地已經啟動第三期民船征召和船員動員計劃,哈飛成飛加班加點造飛機不說,航北航南航幾所地方高校符合條件的實習生,隻要想參軍立馬能轉入後備基地,享受正連待遇這些措施要見效,不是十天八天的事。好在a國本土的反戰示威愈演愈烈,國民警衛隊擴編法案遲遲未能通過,原本準備調往歐洲東方向換防的幾個國民警衛師還在州裏原地踏步。昨天建國報不也說了嗎追加軍費重啟f22生產線的動議還沒到參議院,被軍方自己給否決了。萊布其海軍將最近的日子更不好過,兒子被俘不說,國安委裏要求撤換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提莫一張嘴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叨叨個沒完,令狐遲突然又想抽煙了。
怎麽還想讓我弄來一張敵我態勢圖,一邊尺子劃,一邊把兵力配置數據念給你聽得了吧,小哥,老老實實幹你的份內事吧,總參八司作戰部那群熬著資曆的參謀不會讓搶你飯碗的。反正至少一個月內,島不會再有較大戰事。這段時期,雙方的工作重心應該會集在外交努力和非正規軍事行動,當然也包括你我現在做的事情。
外交努力
莫非你還想打到a國本土不成
那倒不是。
戰爭總會有結束的時候,不是每場戰爭都像滅掉對方才算結束。邊打邊談,邊談邊打,打到贏的一方有合理收益,敗的一方有麵子下台的時候,自然也結束了。
我們的戰爭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人類毀滅的時候。提莫笑。
令狐遲給自己重新點了一根煙。
提莫出門穿過寬敞的會客廳,到廚房裏打開消毒櫃,翻了半天才找到煙缸。回到書房時,火星已爬到令狐遲的手指邊
時間差不令狐遲被燙了一下,猛地甩掉。
差不多回吧。提莫不滿地看著散落在鋼琴鍵盤的煙灰。
3357經常從下麵過嗎令狐遲突然問。
四分局巡邏這邊的三個車牌之一。剛才那個警佐姓王,金門口音,學過畫畫,每天差不多這個時候是他輪班。我這兒不是巡邏重點。隔壁有個國民襠劉議員,政見跟武獨派走得很近;馬路對麵小區29號有個退休的國防部次長,石天生常去拜訪過。
你這什麽情況
我是台聯襠詳見度娘駐縣民意代表。
敗類的戰鬥機。
太平洋司令部憲兵駐台東聯絡處。
下午1點40分從台東憲兵隊出來後,他把隊伍交給他的執行官黃尉,然後單獨行動。截至目前為止,他去過七個地方,會見十一人次。其,建國路421號那次會麵最為可疑,他與一對夫婦在房間裏交談了32分鍾
那對夫婦什麽底細
k校似乎不是在聽,而是在看看年輕的涉華情報事務見習助理臉的表情。
年輕人回答:為此,我多花了三個多小時調取分析各方資料。男的叫劉正義,57歲,馬祖縣人,國退休教師,國民襠議員,之前加入過青親民民聯
好了尉。
k校忽然從靠椅裏起身,雙手按在桌子。
年輕人將目光從平板電腦,移向嚴厲得有些苛刻的長官兼見習生導師。
或許覺得自己的作派的確有些盛氣淩人,k校放開手,很自然地搭在剛剛簽字通過的格林恩喬治失聯審查報告,隨手理了理。雙手合十。
尉。k校說,令狐尉的執行官黃尉,此刻在隔壁的房間裏。你現在過去問問,讓你額多花三個小時的劉氏夫婦是什麽底細。
長官年輕人不解。
你的見習期還有多久結束
還有六天。長官。
啊六天。六天有幾個三小時你所關注的劉氏夫婦到底什麽底細,隔壁那邊黃執行官或許並不清楚。但我敢肯定,隻要你再花幾個三小時,你一定能把那對夫婦幾歲床用沒用套子做了多久等,調查得一清二楚,爾後最終結論的是,他們於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個醫院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男孩長大後,成為那39名後備憲兵最為普通的一個我編的故事怎麽樣k校滿臉譏諷。
再笨的人也能聽出這的確是在編故事,年輕人低下頭。
知道你錯在哪嗎k校問。
年輕人立正,請長官明示
這些刀尖的舞者早跟總統府有所勾結,除非你掌握確切的證據,否則不管怎麽查,最終的結果都是他給你設計好的像我剛給你編的故事一樣。你努力的方向錯了,尉。
你之前交代
是的。我是交代過,要盯好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
k校坐回椅子裏。
可我們在台東的人手有限,實際活動範圍也受製於貌合神離的台東當局,你可能不像在高雄那樣,隨便一個電話調來像機器一樣轉動的憲兵,和隨時對你毫無保留的密探。這裏不是高雄,孩子。由於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與央情報局步調不一致,我們非但沒使這島的軍民擰成一股繩,反倒造成高雄台東兩地割據。這當然不是你的錯,但你得認識到,當前局勢下,我們無論與島哪個陣營合作,都很難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所以你要用好你手有限的資源,盡可能地多盯多記,而不是事無巨細地去深入去查。還記得你來報到第一天,我問過你的一句話答案嗎,情報工作是什麽
大量數據。長官。
對,大量數據。隻有先把量做起來,才能通過科學的分析手段,來尋找規律挖掘特征,最終得出準確或者至少接近真相的突破點。情報與反情報是一場漫長的戰爭,這場戰爭永遠不會結束,今天隻是第一天,區區七個場所十人個人次能說明得什麽這連最基本的概率分析都做不了像你現在這樣,單憑自己所謂的直覺和那點從學校帶來的推理方法,隨便撿起一點深入跟進,再給你一百年也不一定能找到答案。數據大量的數據我的孩子。數據達到一定量以前,任何細致深入的努力都是白廢用國人的話說,這是瞎貓碰死耗子。
我讓您失望了
用一句我真正教會你的國俗語,來總結我前麵的話。
年輕人想了一會兒,抬起頭,磨刀不誤砍柴功。
很好,尉。
k校像是剛剛完成了一項艱難的任務。
你是我帶過的進步最慢的學生,不過好在,你有幾個優點:一擅於總結;二我指出的錯誤,你從來不會犯第二次;第三點是我今天才發現的,你越來越像國人了,這對一個涉華情報事務助理來說,絕對是個好兆頭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嗎
k校繞過桌過,走到虛心受教的年輕人麵前。
我替你回答,你第三個優點是謙虛。嚴師出高徒這話在a國沒有市場。因為a國人講究平等,講究互相尊重,國內任何一個學堂都不可能出現你我現在的場景,當然了,軍隊裏有,不論哪支軍隊都講究職務高低尊卑有別,即便是嘴自稱官兵一致的華軍也不能免俗。然而我既是你的長官,更是你的涉華情報事務導師。
能得到您的教導是我畢生的榮幸,長官。年輕人回答。
你學會用國學生的姿態來麵對你的導師,這讓我倍感欣慰。
k校回到校該呆的位置,從抽屜裏拿出一支雪茄,扔給他的涉華事務情報見習助理。
我的履職評估是跟你的見習考核成績掛勾的,所以我不怕你笨如果學校裏的老師對你說這話,你一定會去投訴吧
年輕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學34次,軍校7次,輝煌的投訴記錄是你給我的第一印象。當然,你的見習評估也跟我的導師意見掛勾,所以我把所有從未試過的苛刻要求統統扔您身,驗證一下笨鳥先飛這個成語是否真有道理。k校目光含笑。
答案呢長官。
不是還有六天嗎k校狡黠道:去吧,尉,忙你該忙的。
年輕人將托在臂彎的軍帽雙手戴回頭,敬禮。
令狐遲走後,提莫脫下秋天的睡袍,穿好短褲短衫透氣鞋,從海風侵入後變得燥熱不堪的樓下來,到一樓客房取出他的明杖。
撥出細細的長刃,滴了兩滴防鏽油,抽插過幾次後扣好銷子。這玩意兒不是特工裝備,隻是在外出散步遭遇亂民雜皮時,不至於任人宰割罷了。
走到柵欄邊,他看了看距離太陽落山還有一個小時的天色,又警惕地觀察了四周一陣,落鎖離去。
沿著微微有些坡度的馬路慢慢走,偶遇幾個同行者,隨意地打打招呼或以示禮貌地點頭微笑。隨著晚霞鋪滿天際,巡邏途經的機車也漸漸多了。
坡下左側第三座庭院的門外,坐著一個神情慵懶的年保全員。提莫路過時,保全員笑容殷勤道:次長昨天還說,好久沒跟您下棋了。
我不喜歡讓棋。提莫微微一笑。
不知哪條筋發岔的a10攻擊機轟鳴著,從頭頂掠過。提莫在心裏呸了一口: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還次長呢。
夕陽西下。有著一切老年藝術家毛病的老頭,以始終未變的步速,繼續沿著平常的散步路線,佯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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