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節 肇事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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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在地道的台東鐵板燒開始以前,您趕得回來嗎
台東憲兵隊負責車輛管理的士在六個高音喇叭裏軟聲細氣的時候,喬治尉完全想像得出,這個身高一米九一的大塊頭雙手握持話筒賠著笑臉說好話的樣子有多滑稽。小說
國人自古以來有一套獨特的說話藝術,至封建帝王下至平民百姓,凡是不自絕於塵世者都浸染頗深。如這位士,不管他是否承認自己是國人,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明明催促著還車,卻繞著彎子說能不能趕回來吃燒烤。
晚的確有一場聚餐。
今天午,內政部警政署主任秘書兼台東縣警察局局長洪海洋拉憲兵特勤隊指揮官老鷹校台東憲兵隊隊長鐵良校,提議以台東治安強化作戰聯合指揮組島方人員aa製出資的形式,宴請以a軍憲兵駐台東聯絡官k校為首的a方同仁,搞一次旨在增進島a雙方友誼的非官方小範圍的聚餐。自詡國通的k校欣然應允,並表示酒水我包了。
a軍憲兵駐台東聯絡處,名義協助台東憲警強化治安協調交通,兼查緝a軍在島人員不法事,實則密偵敵諜監視當局,防止日暮西山的獨派與北京方麵暗媾和盡管這樣的可能性很小。對此,島a雙方都保持著同一條戰壕裏該有的默契,維持當下微妙的平衡。喬治尉在島期間以其它身份做掩護,除了k校以外,沒人知道他是太平洋戰區司令官的副官,如此關係微妙的聚會自然可去可不去。
從解除行動限製到布什號派飛機來接的這幾個小時,對長年隨侍司令官的喬治尉來說是難得的閑暇時間。k校也算善解人意,一個電話打到台東憲兵隊,給他弄來了這台車和足夠逛半天的油料。
說好的今天晚一定還,怎麽現在催了喬治越想越不是個味兒。
偌大個憲兵隊真缺這麽一輛車嗎
我沒有催促您當然,我義務為每一位長官準備好隨時可用的出勤車輛。士模擬著a國人的口吻如是說,您知道直到昨天為止,貴方的k校都不得不征用那輛塑料殼子隻強一點的納智捷。與校的身份相,這顯然不太體麵。
好了,8點整我接鐵校一起赴宴。
麻煩您了,長官。
喬治尉掛斷電話,變本加厲地猛轟一腳油門。
台東憲兵隊缺的不是車輛,而是油料。從公投實施第二天開始,質量不如j軍數量不及a軍的大陸潛艇的存在,使得島內油料供給不得不基本依賴於a國軍事運輸司令部。可a國人的油不是那麽好拿的,好不容易拿到手,還得隨時提防假公濟私的a國大兵門打秋風。這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事實的確如此。a軍內部對軍事資源非公占用管控甚嚴,如總統厄斯朱私人寄給萊布其海軍將的雪茄,因為涉及白宮和太平洋戰區指揮樞,必須通過防務快遞局見注投遞,內勤助理還得從總統的私人特勤開支裏抽出一筆盡管數額很小的專款,按每支47美元計支付額外的資源占用費。
注:防務快遞局隸屬於軍事運輸司令部,負責秘密及其它敏感物資的運輸。相對普通軍快遞而言更快捷更保險。
戰時的台東死氣沉沉,順著夜幕降臨,即將執行宵禁的街道已鮮有人影。眼看著難得的幾個小時假期此落空,喬治不禁有些煩躁。
前麵是個路口,絲毫沒有減速的悍馬氣勢洶洶衝去。
黑森森的巷道裏突然爆出一聲大喝,像在呼喊誰的名字。喬治下意識踩死刹車。
車剛剛停住,祖父留下的那支1911已到了喬治手。車頭前,厚厚的防彈玻璃的另一邊,站著一個人。
女人,一動不動。
黑暗奔出一個男人,雖然看不清那張扭曲的臉寫著什麽,但手的長槍無須置疑。
喬治毫不猶豫地踩下了油門
19時56分,憲兵隊長鐵良沒有把車輛管理員身最後一把車鑰匙插進跨下這輛巡邏用兩輪機車。他往憲兵隊操場外麵平靜的馬路看去,似乎真把桀驁不馴的a國大兵的隨口托辭當成了一回事。
要不把車庫裏那台悍馬開出來扛著士肩章的車輛管理員有些不安地提議道。
鐵良笑了笑,說好的封存,怎麽能說動動。派給令狐遲的油料要不是掛局本部賬,我連那台裝甲車都舍不動。
a國人也真是。這位士抱怨道:航母的飛機每天來來去去,像不花錢似的,偏舍不得給岸多配幾台車。哪天把我們的油料儲備用光,看誰來守台東。
王建川會守。
唉。這年頭
行了,少抱怨幾句。校打斷道:a國人真要弄垮我們,也用不著那麽下三濫的招。如果我們連k校手下十幾人的車油都供不起,那也不用混了。
老這樣也不行啊,長官,您得到局裏說說。
鐵良校隻是嗬嗬,沒再接話。
這位管理車輛的士是隊裏的老資格,台東事件發生當晚,故意弄掉幾台重裝車輛的鑰匙,把自己送進禁閉室。總統府侍衛室少將次長帶領裝甲憲兵營先遣排接管台東憲兵隊時,給了他疾風知勁草五個字評價。整編期間,隊裏的士官除了他和一個當晚溜出兵營買春的士以外,或調離或免職或移交法辦,無一幸免。此人大事不糊塗,是小毛病太多,加自恃護憲有功,平時怪話不斷。但士兵思想工作畢竟是政戰組長和士官督導長的份內事,身為一隊之首堂堂校的鐵良不至於在這種小事拎不清。
哎還真來了。
悍馬的轟隆聲闖入寂靜的街道,淩厲的車燈刷亮實行夜間燈火管製的憲兵隊大樓,可駛入大門後卻變得溫吞吞,宛如隻見了主人的召喚獸一般,在停車區裏老老實實左右挪移了幾把,確保身任一部位不跨線,才停車熄火。
事情反常即為妖,這番作派令心細如發的鐵良校頓生疑竇。
很準時啊,尉。鐵良摸著正好指向8點整的手表,向下車敬禮的黃皮膚a國尉報以笑容。
讓長官久等了,請長官車。
在島軍校麵前,a軍尉也是尉。縱然島內當局日暮西山,鐵良校仍然是這座城市裏最有權勢的幾個校官之一,所以喬治沒打算擺譜。
鐵良校滿意地嗯一聲,把機車鑰匙還給正像偵探一樣檢視車身的士這樣顯然不太禮貌,但鐵良沒有製止這位士履行份內職責,隻是衝喬治燦爛一笑,便坐到駕駛位後麵的長官專席。
聚會在城北一個村長家裏舉行。喬治看了一眼導航,覺得時間充足,便使出司令官副官的基本功,把車開得四平八穩。
鐵良頗為愜意地靠了一會兒,悠悠撐開眼皮,看著後視鏡裏看似心無旁騖的同胞。
喬治
格林恩喬治,長官。
車開得不錯,喬治。
海邊有個衛通繼站剛剛建好,校派我去看看。路挺遠的。喬治當然知道校想知道什麽。
我可沒權力挑你毛病。鐵良校心想著,從杯架裏拿起自己的保暖杯,喝了兩口已經回溫的冰鎮可樂。
天一黑,城裏城外都不太平。鐵良說,前天晚,在海邊,有人用卡賓槍打死了十幾個人。凶手槍法極準,經驗豐富,對方幾乎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慘遭射殺。有的屍體從頭到尾都爛了,要是不做技術鑒定,連男女都分不清。
這事喬治也略有所聞,因為是歸屬當地管轄的刑事案件,所以沒有給予太多關注,現在聽憲兵隊長親口描述,方覺得毛骨悚然。
會是什麽人幹的
從現場勘查結果看,應該是職業軍人,但已經排除組織行為。這世道一亂起來,真是什麽人都有。漫無目的的心血來潮的因為一點口角把手榴彈往人群裏扔的等等,各種葩的殺人動機,沒有他們做不出,隻有你想不到。所以一個人外出的時候,得倍加小心。
是,長官。
拐高架橋,後麵跟來一輛四驅突擊車,武器台豎著機槍,車速很快。喬治下意識地往右邊靠了靠注:國大陸寶島地區和a國的車輛均為左舵,並退了一檔,隨時準備以發動機最大扭矩急加速。
鐵良看一眼左外後視鏡,鬆開按住突擊步槍的手。
自己人,赴宴的。
受您剛才的話影響了。喬治自嘲了一句,換回正常檔位。
四驅突擊車靠來平行時,閃了一下大燈,加速並線到前麵。拉開安全車距後,輕輕點了一下刹車,保持著勻速,在前引路。
令狐遲,憲兵學校射擊教官,現在是治安作戰特遣隊指揮官。和你一樣,尉軍銜,年輕有為。有他在前麵開道,什麽妖魔鬼怪都得閃開。
我是技術軍官,跟他沒法。
術業專攻嘛。鐵良的嘴仿佛再也停不下來,他本來抽不出時間赴宴,所以隊裏才讓你提前把車開回來。看來,今夜天下太平了,正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時候。警政署洪主秘人很隨和,平時也喜歡提攜後輩,一會有機會,你跟令狐尉多敬他幾杯。
是,長官。
喬治顯然沒打算讓話題繼續下去。
布什號派來的直升機快到了。位高權重的警政署主任秘書也好妖魔鬼怪都閃開的特戰精英也罷,關萊布其海軍將的副官什麽事
內政部警政署主任秘書,是職銜僅次於副署長和台北高雄兩個直轄市警察局長,位軍隊少將的警界高官,放在平時,無論如何都不會屈尊到此,與一群以尉官居多最高不過校的丘八同席對飲。可現在是誰槍杆子硬誰牛逼的特殊時期,有代表駐台東a軍的k校,身兼憲兵總局二處行動處長行都衛戍司令部調查主任憲兵特勤隊指揮官等職的軍實力派老鷹校,署理台東憲兵隊全麵事務的鐵良校等三人作陪,倒也不掉價。
幾口馬尿下肚,氣質儒雅的洪海洋便挽起手袖,換大杯,搭著老鷹校的肩膀稱兄道弟。
要不是老弟為國為民,仗義直言,那幾個蹲著茅坑不拉屎的老屁眼還真是一兵一卒都不肯調,來這一杯,我代表台東,哦不,是行都警察局全體同仁,敬你
不敢當,長官。我敬長官。
來,k校,也為你流利的國語,一起再幹一杯
洪主秘客氣了,鄙人日後還有很多仰仗諸位的地方。k校不但漢語流利,連裝腔作勢都有一副國式派頭,為兩國友誼,為精誠團結,共抗外敵,捍衛寶島人民g主與自由,維持亞太和平穩定,我建議這一杯大家一起來。
看看,還是k校最會說話。好借貴方吉言。
洪海洋舉著酒杯,站起來。
自覺擔當義務服務生的令狐遲喊了一聲長官訓示,在場所有的寶島尉官刷地起立,好像平時都受過專為祝酒而設的隊列訓練似的。喬治隻好放下第三次放到嘴邊的肥牛肉,跟著麵色鬱悶的其它a國尉官一起,稀稀拉拉站起。
聽說國人總是拎不清工作與生活,現在喬治總算是見識到了。
寶島的天空是a國人的,連這場聚餐所用的食物酒水也有很大一部份來自於a國本土,但占據這片土地的絕大多數人終歸是國人。包括格林恩喬治尉在內的a國尉官都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於特立獨行,退一萬步講,即使不給除了一張嘴一無所有的寶島高官麵子,至少也得顧及k校的臉色。
學著k校的樣子,象征性地隨意喝了一點之後,喬治毫無懸念地發現自己盤子裏的肥牛肉不翼而飛。拿著刀叉惡狠狠掃視身邊曾經審問過他的戰友兩圈後,他朝站在餐具架旁的令狐遲走去。
請給我一雙筷子。喬治用英說。
清一色國人的場合說漢語有a國人在場時說英,這是喬治從父親那裏繼承下來的社交守則。這麽多年來他都是這麽做的,因為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在各種場合下顯得格格不入。
令狐遲的臉寫著疑惑。
但喬治很快拿到了筷子,並回到自己的人群。
接下來的事情如他所願,發生了。再沒有人趁他不備或當著他的麵,叉走他的肉,也沒有人親昵地搭著他的肩膀,二話不說先幹三杯。他這麽坐在一群永遠敢於嚐試並挑戰一切的拓荒者投機商和流囚的後代間,毫無障礙地吃著喝著。
時間在奉承與耍賴怒罵與歡笑交織的吵鬧聲飛速流去。
當喬治掏出紙巾,矜持地點了點嘴時,青青綠草的人們已經七倒八歪。拿起再不會被人拿錯的自己的酒杯,獨飲一口。往長官們坐的地方看去。始終滴酒不沾的令狐遲正和穿著警服的司機一起,將爛醉如泥的洪海洋拖一輛島產某型c級轎車。老鷹校小口小口喝著k校動手泡的茶,不時回過頭,看呼嚕大睡的鐵良校一眼。辦燒烤的農莊主人夫婦說著笑著穿梭在小兵哥間,收拾碗筷。
令狐遲設置好c級轎車左後門的兒童鎖,關好門,跟司機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客套話,目送其遠去後,走到喬治身旁的紙箱拿了一聽可樂。
叮地打開,喝了兩口。左手搭在台子,轉過身,看著喬治。那目光,像是看著多年默契無間的老友似的。
正當喬治疑惑時,令狐遲開口了。
來這之前,我處理了一場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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