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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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3-30

    敷完蛋清後,手上的痛楚減緩了許多,青子漸漸回過神來,轉眼看見師父卻哇的一聲哭起來,“師父,圖紙,被燒了……”

    劉鐵匠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又霎時變得鐵青,氣得嘴角直哆嗦,眼看又要發火。

    “沒關係,不過是張圖紙,再畫一張便是了,最重要的是人沒事,人沒事就好,”陸夢箋忙打圓場,將青子按在座位上,取出手帕擦幹他臉上的淚水,原本幹淨的手帕頓時就沾成了黑色,陸夢箋隻作沒看到,重新塞回袖中。

    “可是,這圖紙沒了,那爐子怎麽辦,”劉鐵匠尷尬的搓著一雙大手,看著青子痛苦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終究還是將心底的火氣又壓了下去。

    “劉師傅,方才圖紙上的樣子您大概還記得一些罷,不如您這兩天先將所需的材料準備一下,奴家過兩日將圖紙畫好後再送過來,您看如何?”陸夢箋之前從未與匠人打過交道,但也知待人禮貌些定不會吃虧。

    發生了這事,劉鐵匠本以為對方會生氣上火,可對方仍舊笑臉相迎,甚至還刻意為惹禍的徒兒開脫,心中更是過意不去,對眼前的女子反而增了些許敬意,“模樣倒還記得,隻是其他倒是記不得了,那就勞煩夫人再畫張圖紙,讓我這劣徒跑趟腿去取回來便是。”

    陸夢箋何嚐聽不出鐵匠語氣的轉變,仍舊笑語盈盈道,“不過一張圖紙,奴家自個送來就是,何必還勞煩這孩子,更何況他手受了傷,怕是也要養上幾天才行,而且圖紙上好些東西還未跟師傅講清楚。”

    “那可真是勞煩夫人了,”劉鐵匠語氣恭敬,“不知夫人如何稱呼,來取貨時,也好辨識。”

    “奴家夫家姓林,”到這古代第一次被問及稱呼,陸夢箋不由好想了幾遍,卻不知如何回答才夠得體,於是想了半天憋出這樣一句,尚在猶豫要不要報出名號,便聽見劉鐵匠笑著接過話。

    “嗬嗬,原來是林夫人,咱們普蘭城中林姓的家族好像也不多啊,不過這邊倒是有戶姓林的,家中開了一間石頭記,可是有名的很,隻可惜經營不善,現在已經關門大吉了,”劉鐵匠語露唏噓之意。

    “奴家夫家住在鄉下,可比不得那些大門大戶,”陸夢箋想不到連個鐵匠都對城中八卦如此了解,忙岔開話題,可對這個林家越發好奇,從那次林岱莫的表現來看,這個石頭記十有**與他關係密切,奈何自己想聽下去時,話題早已轉向別處。

    “原來林夫人住在鄉下,不過看夫人言行端莊,反倒更像是大家女子,”劉鐵匠雖說是個大老粗,但拍起馬屁卻也不輸旁人。

    好不容易將用料大小講明白,走出打鐵鋪,陸夢箋這才鬆了口氣,方才一幕實在驚險,如今回想起來還微微有些後怕,不過總算沒出大事,否則陸夢箋定會因那孩子之事內疚一輩子。

    陸夢箋摸摸懷中鼓鼓的荷包,內心滿足感油然而生。劉鐵匠感念陸夢箋救下青子,執意不肯收下定金,陸夢箋硬塞下半兩銀子,又被追著還了回來。

    時間尚早,陸夢箋事情都已搞定,也不急於回家,便沿街逛了起來。此時,街上比早上熱鬧了不少,沿街擺了許多賣小吃小玩意的攤子,看上去很是新奇,陸夢箋看了一會,手中便已多了幾包吃食。

    想不到古代的小吃比現代的花樣還要多的多,雖然比不得現代的美觀,但味道卻很是鮮美,而且吃的每一口都出自親手調製,絕不似現代人為了出味不惜動用各種添加劑。

    跑到小棚下,花幾文錢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麵絲細滑、爽口,湯味新鮮,許是餓壞了,陸夢箋隻覺吃在口中甚至感覺比那些高湯煲過的肉絲麵還要美上幾分。將最後一口湯喝完,摸著撐得圓溜溜的肚子,陸夢箋還有些意猶未盡。

    溜達著準備出城,恰好看到路邊賣肉的攤子,陸夢箋突然想起那日進城時,李嬸看著掛在肉鋪中的豬肉,一臉為難的樣子。她本打算那日買塊豬肉回家,卻被些雜事擾了心情,反而將割肉之事忘得一幹二淨。

    割了豬肉,陸夢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買了些細麵,和平日所需的些雜碎物件,還為家中添置了兩把小凳,雇了一輛驢拉的平板車,一並運回了石塔村。

    上一次用馬車拉回些苗木,單車費便花了幾十文,心疼的李嬸說了好幾天,陸夢箋也便長了心眼,選了輛比馬車便宜許多的驢車,一下便省了十幾文。雖然陸夢箋並不在意這十幾文的節餘,但就目前的生活來看,能省些花銷自然沒有壞處。

    林岱莫尚未回家,而李大壯一家也不知去了哪裏,陸夢箋隻得一人慢慢將東西都搬下車,隻是兩袋麵對於她來說著實重了一些,將袋子放在地上時,險些扭傷了腰。

    驅趕平板車的車夫見家裏無人,隻有陸夢箋一人搬運,難免起了歹心,借故幫忙搬東西,眼神卻盯著陸夢箋看個不停,見陸夢箋彎腰,一雙手便不老實跟了過去。

    陸夢箋雖彎腰,眼睛卻時刻注意著身後的車夫,見他不老實,忙把身子靈巧的劃了個弧躲過去,剛要板起臉,忽聽到身後一聲怒喝。

    車夫本是見色起意,見陸夢箋隻是躲閃,反倒更壯著膽子,一雙糙手仍往陸夢箋身前伸過去,黑瘦的長臉滿是邪邪地笑著。

    “手腳放幹淨點!”

    正要得手之時,卻被身後突如而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車夫手一抖,趁勢彎腰搬起兩個木凳,一臉無辜的轉過頭去,奈何那張嘴臉實在醜陋,就算再假裝無辜,仍顯得醜惡無比。

    “夫君,你回來了,”陸夢箋原本僵硬的臉頓時滿是微笑,躲開略顯尷尬的車夫,跑到林岱莫身旁親昵的挽起他的胳膊,林岱莫表情淡漠,卻輕輕拍著她的手以示安慰。

    “哦,原來是當家的回來了,我看夫人自己拿這好些東西很是吃力,所以便自作主張想幫夫人把東西從車上搬下來,”車夫看林岱莫身體瘦弱,不過一介白麵書生的模樣,必然手無縛雞之力,反而安心下來,慢慢將手中的木凳放在地上。

    林岱莫看見那一口大黃牙便覺惡心,又見他當麵說瞎話也不知臉紅,心下更是厭惡,仍舊壓抑著強烈的嫌棄之意揮揮手,“好了,這裏不需要你幫忙,車上應該也沒別的東西了,你走吧。”

    可那車夫卻撇著嘴一笑,“夫人,這車費還沒付呢,五十文。”說罷又往陸夢箋身前走了幾步,全然不顧林岱莫那殺人的眼神。

    “不是說好三十文的,怎麽這會又多了二十文,”陸夢箋嫌棄的避到林岱莫身後,黛眉緊蹙,冷眼瞅著一臉獰笑的車夫。

    “當初說好的隻是車錢,可是我剛才又是幫夫人趕車,又是出力搬東西,也耽誤了好些時間,不然怎麽著也能掙個百八十文的。剛才正搬東西又被先生嚇了一跳,到現在我這心還撲通撲通直跳,”車夫一口咬準這二人文弱好欺負,又加上看那書生細皮嫩肉,想來家中不致窮酸,便打定了主意要狠狠訛這二人一把。

    “哼,不做虧心事何怕鬼叫門,再說死人的心自然不會再跳,我說這位車把式,您若是嫌心亂跳,等離了咱這村子,把心挖出來當然也跟我們沒什麽關係,不過一顆黑心留著也真沒什麽用,拿出來喂狗怕是連狗都會嫌棄。”陸夢箋同死黨相互挖苦慣了,今日一聽這話便又拿出了伶牙俐齒的看家本領,直接將車夫噎地臉一陣青一陣白。

    “夫人真是歹毒,好端端竟詛咒人去死,看來夫人今日是要賴下這筆賬了不成,”車夫收起臉上的笑容,一張老臉顯得更加陰鬱。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不過質疑你都幫我搬了什麽,竟然老虎大張口便多欲要二十文銅板,”陸夢箋也板起臉,不顧林岱莫在一旁拉扯,同那車夫較真起來。

    “幫你搬了什麽,你還有臉問,你看這地上又是麵粉又是板凳,這麽多東西你問我幫你搬了什麽,我一個老頭子辛辛苦苦趕了一輩子車,還沒見過像夫人這樣不講理的人。老頭子半截身子都埋到了黃土裏,還要出力幫忙搬這些東西,差點把這老腰都給閃了,操心操肺地幫了人,到頭來卻這樣落人埋怨,不過是為了二十文勞力錢,卻被這丫頭詛咒讓我去死啊……”說著說著,那車夫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邊哭邊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時間,除了些懶漢和婦女,家中的勞力大都下地幹活去了,一天到晚窩在家裏的女人恨不得天天看熱鬧,如今聽聞這哭喊聲便忙抱著孩子出來圍觀,遠遠近近站了十數人。

    車夫見村裏人站在一旁指指點點,哭喊聲更大了幾分,甚至還從眼角擠出幾滴濁淚,罵的越發起勁,後來口中便說起了胡話,陸夢箋聽了恨不得上前踹他幾腳,卻被林岱莫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