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戀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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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漸隱,想是院中幾人已挪步他處飲酒作樂去了。
林岱莫聽了那句調笑的話,心中甚是反感,再看那排排的花樹,也沒了方才的意境。索性繞過霍景平的院子,往假山花園走去,一直走到一處小亭子才恍然止住腳步。
就是在此處,第一次見到秦洛芙,卻沒想到日後會有這樣多的糾葛,早知如此,他寧可在花園中迷路。他想起困難時,陸夢箋從未向挫折低頭的倔強,微微一笑,既然上天讓他在這個大宅子中遇見麻煩,這麻煩必定也有解決的辦法,隻是眼下,時機未到罷了。
離婚期還有一個多月,林岱莫終於獲得了絕對的自由,他必須抓緊時間,在婚期之前,將陸夢箋順順當當接到霍府中來,以他林岱莫正堂妻的身份,堂堂正正走進霍府大門!
陸夢箋一心要報那一推之仇,更重要的是,那個刁蠻無理的女人竟是林岱莫要迎娶過門的下一任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消停消停行不行,我這張圖好不容易要畫完了,你一進來攪合思路就斷了,我不喝茶,也不喝粥,不累也不困!”陸夢箋恨不得把尤子期一把丟出去,自打她開始畫圖,他就不停的找各種借口打斷她,在毀了第三張圖後,陸夢箋終於忍無可忍。
“我怕你累壞了,你看你,這些日子就一直在畫個不停,萬一累倒了,醫藥費可是本少爺出呢!”尤子期無辜又可憐的站在陸夢箋麵前,比犯錯的悠悠還讓人疼惜。
“老子有錢,你快給我出去!”
“那點錢真的不夠用,真的,依我看,要不你跟我回普蘭城吧,舒舒服服過小日子不是比在這亂地方燒錢好嘛,再說劉媽李嬸還在等著咱們呢,”尤子期越看陸夢箋那投入的神態越害怕,她做什麽都這樣投入,種花提取純露,眼下的報複也是如此,萬一她成功了呢,萬一她這一切都是在奪回林岱莫呢……
在京都的一切都是通往未知的陷阱,他不想讓陸夢箋難過,更不想她回到那陳世美的身旁。
“好啦,等我把那十八下之仇報了,咱們就回去,放心吧,快出去,我這張圖紙就快畫完了,”陸夢箋硬硬把尤子期推到門外,“哦,對了,今天下午我要出去一趟,雲衣坊的老板對我的圖紙很感興趣,正好下午我去送這張圖過去,順便會會這位有品位的老板。”
“雲衣坊的老板,哎,等會關門,等會,這次我得陪你一起去,萬一人家欺負你怎麽辦,萬一你被人騙了怎麽辦……”尤子期還在喋喋不休,陸夢箋一個頭兩個大,“大哥,你什麽時候變成個大話嘮了,快消停消停,去喝口水,下午再說。”
回頭看著那張未完成的旗袍素描,陸夢箋總覺得少了些許韻味,感覺怪怪的,可思來想去,同印象中那些模特身上的衣服並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在這個社會呆的久了,似乎現代社會的一切都變得不再合乎常理。
陸夢箋將紙扯下,拿起炭筆,刷刷畫起來。
“陸小姐,您請!”陸夢箋在雲衣坊第一次享受到了貴賓的待遇。
夥計引她穿過曲曲幽徑,直到一處水榭亭台處。不知何處傳來絲竹聲,在靜雅的環境中,越發清幽。
京都的貴人不似普蘭城的富戶,凡事不張揚,卻處處有講究。
亭榭上隱約有紅衣身影,在舉目所及處,與周遭綠意相宜得章,倒也顯得出挑。
“陸小姐,掌櫃的就在上麵,小的就不上去了。”夥計彬彬有禮,陸夢箋道聲謝,毫不扭捏地抬腳往亭榭走去。
越往上走,樂聲越清揚,聽得人心生喜悅。
亭榭中,紅衣男子的形象也越發清晰。
“你來了,請坐。”紅衣男子微微欠身,陸夢箋也不在意,點頭示意後坐在紅衣男子對麵。
紅衣男子相貌極佳,在陸夢箋落座後便微閉眼睛聆聽耳邊環繞的樂聲,手指隨著節奏輕輕敲擊著桌麵。陸夢箋仔細打量著麵前的男子,二十不足的年紀,雖身為男兒身,坐在那裏卻像一朵盛開的花朵,讓人挪不開視線。
“看夠了?”紅衣男子睜開眼睛,樂聲漸漸隱去。
“嗯,還算耐看。”陸夢箋認真地回答。
“什麽叫還算耐看?”
“耐看就是不醜,看著不讓人倒胃口。”
“僅僅是不醜而已?”
“你以為自己很好看?”
自戀的人陸夢箋沒少見,可像他這麽自戀的男子,還真是少見,隻是一句耐看就讓他如此不爽,真不知他身邊的人成日是如何將他吹捧成這副樣子的。
“笑話,見過本少爺的女人無不為本少的容顏傾倒,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就你那張臉還好意思說本少不好看?哼,我看今天這生意也不用談了,一個不懂欣賞美的人,怎麽可能會知道什麽樣的衣服才是好看的!”
陸夢箋無語之極。
“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嗬嗬,別誤會,其實我的意思是,您生得這樣美,一定是受過上天眷顧的,是貴人,像我這種粗鄙凡人,生了美貌又有什麽用,您說是不是?”陸夢箋的厚臉皮功用起來得心應手,不過違心應承這樣一個自戀狂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不過下一秒,陸夢箋卻笑盈盈地站起身來,“既然掌櫃的覺得我沒有審美觀,那我還是先告退吧,本來呢,這幅圖是想送給掌櫃的做見麵禮的,不過估計掌櫃的也不會喜歡,那我還是先告退吧。嘖嘖,真是可惜了,本來還想讓雲衣坊借這件衣裳賺個盆滿缽滿,不過看來掌櫃的不需要,那就算了。”
這一席話反倒勾起了紅衣男子的興致,他雖是生意人,可美的事物對他的誘惑卻更大,他伸手敲敲大理石桌麵,“別急啊,我剛才跟你開玩笑呢,你這人怎麽這麽經不起玩笑,來來來,快請坐,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我雖說比你好看了幾分,可你也不用自卑啊,快請坐。”
陸夢箋就勢坐回原來的座上,端起麵前的茶,輕抿幾口,“嗯,好茶,大紅袍,以福建武夷岩茶最負盛名。”
“咦,你還懂茶?”紅衣男子略顯驚訝。
“不過略懂,在掌櫃的麵前獻醜了。”
“行了,一口一個掌櫃的,以後叫我蕭乾便好,這掌櫃的聽著就累,”蕭乾說完,眼神不自覺地瞟向一旁的影石壁。
“蕭……蕭掌櫃,小女陸氏,想必您已經知道了。”陸夢箋暗暗扶額,隻怪自己之前沒多看看古人行商的小說,現在跟這麽個“大富賈”說話一點底氣都沒有。
“蕭掌櫃實在太難聽了,換一個。”
“蕭大哥……”
“這個可以,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你的設計圖呢?”
陸夢箋再度無語,剛才明明是他一直在浪費時間,現在反而又著急上火看設計圖,簡直,不可理喻!
“先等會,蕭掌櫃,蕭大哥,來之前你們說的是跟我談合作之事,可現在怎麽見麵先要設計圖紙?您首先要讓我知道合作的相關事宜吧,說句冒昧的,萬一您看了我的圖紙說不滿意,回頭卻盜取我的創意,這筆損失,我可真的承受不起。”陸夢箋在商言商,吃虧的事情是絕對不容許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墨跡,我們雲衣坊這麽大的生意還貪你這張圖紙不成?你愛談不談,本少爺不稀罕!”蕭乾一拍桌子,將陸夢箋嚇了一跳。
“你不稀罕,我更不稀罕!你以為你是天王老子人人都得對你低聲下氣,我告訴你,你休想!”陸夢箋雖抱著必成的信心而來,卻沒想到會受這麽大的侮辱,不等蕭乾再說一句,立刻站起轉身就走。
卻聽見身後“哎喲”一聲,蕭乾捂著額頭蹲在地上,從影石壁後麵走出一個人。
“陸姑娘請留步!”
陸夢箋沒好氣的回頭,卻見一翩躚男子,相貌同蕭乾極為相像,氣質卻溫文儒雅。蕭乾蹲在他身旁,雙手緊緊護著額頭。
“不好意思陸姑娘,方才是舍弟唐突了,還請姑娘見諒。”蕭鼎低頭看向蕭乾,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陸夢箋不語,如此看來,這個人一直在他們旁邊,可她不過一個轉身,這個人就冒出來,實在讓人不得不起疑。
“蕭乾,還不快給陸姑娘賠禮道歉!”蕭鼎揪著蕭乾的衣領站起來,蕭乾額頭紅了一大塊,低著頭不說話,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實在對不住陸姑娘了,我代舍弟向姑娘道歉,他一時貪玩,非要來看看畫出那樣美麗圖紙的是何方神聖,我沒法子,隻好讓他在這裏候著姑娘,沒想到他口無遮攔慣了,讓姑娘難為了,”蕭鼎說得誠懇,陸夢箋自然不好再端著架子。
“無妨,年輕嘛,氣火難免會旺一些。”陸夢箋顯然忘了自己現在甚至比蕭乾還要年輕一些,反倒更顯出蕭乾的無禮。
蕭鼎不好意思的笑笑,低聲對蕭乾嗬斥著,“還不快回去,之前跟你說的全當耳旁風,回頭看我怎麽收拾你!”
蕭鼎是蕭乾的嫡親長兄,早早便接手了雲衣坊的生意,也是因為他,雲衣坊不論從衣料還是裁剪做工,都精致得讓人驚豔,短短幾年就俘獲了京都無數貴婦小姐的芳心。他最擅長的,卻是總市井中發掘可用之才,而對於有獨到見解的服裝設計者,更是被他奉為座上賓。
“方才之事實在抱歉,希望姑娘不要介意……唐突問一句,陸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