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分隊突出了包圍，一路向北撤離。 vw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徐錚山知道形勢依然相當嚴峻。隊伍遭受了很大損失，李貴在後山包掩護部隊撤離沒能撤出來，牛得草看到他用最後一顆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盡了。和牛得草一起擔任掩護的有一名戰士犧牲，加拚刺刀犧牲的吳都海，共損失了三名戰士。還有應俏梅犧牲，張小妍受重傷。

    第二天天亮，小分隊一直和搜索的敵人捉迷藏，他們一會兒躲進樹林，一會兒伏臥幹涸的溝渠，始終和敵人隔得遠遠的，數次麵臨危險，但是沒有被敵人發現。天將傍黑的時候，小分隊又躲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徐錚山站在樹叢用望遠鏡向四周觀察了很久，看到遠處足足有幾百名鬼子兵散開了隊形，正在進行搜索。他知道這是敵人的拉戰術，他們正在對劃定的區域進行逐片包圍，逐片搜索，明天肯定會搜尋到這裏。他告訴旁邊的魯大勇，我們這裏不能繼續久留，今晚必須向北突圍。

    午過後，江都城日本駐軍加藤聯隊司令部正在召開一場緊急會議。會議由揚州趕來的石原大佐親自主持，參加會議的有憲兵隊伊雄隊長，偵緝隊侯大毛隊長，還有各小隊隊長。這些軍官由於在小村落吃了敗仗，不但沒有抓到小分隊一個活口，自己反而損失了十多名士兵，再搭一個尉隊長，所以現在個個是噤若寒蟬，不敢正視石原大佐一眼。而此刻石原大佐正在咆哮，人們看清楚了，這畜生四十歲年紀，橢圓腦袋，戴一副眼鏡。一雙泡眼在鏡片後麵露出惡毒的凶光，說話的時候一撮衛生胡在撅起的唇飛快地跳動，像馬要蹦出去那樣。他吼道：恥辱，大大的恥辱，對付區區十幾人的新四軍小部隊竟然陣亡了吉野尉，還有十多名皇軍士兵，真是恥辱，而新四軍隻傷亡了四五個人，你們是怎麽打仗的

    全場一片寂靜。

    由於率隊偷襲小分隊的吉野隊長已經陣亡，石原隻得讓伊雄隊長匯報戰鬥經過。

    伊雄官街少佐，論官階這次偷襲行動本來是應該由他指揮的，但是這個家夥並不擅長戰場指揮，所以實際行動由吉野來負責了。現在石原詢問作戰經過，伊雄可不敢述說自己無能，因為當時吉野被擊，他嚇得大喊大叫起來，並且喚回許多士兵保護自己，也幹擾了追捕小分隊。他立刻心念電轉，尋思：隻有將小分隊描述得大大的厲害，才能避免石原大佐斥責我無能。想到這裏他開始胡謅起來，道：報告大佐，新四軍大大的狡猾，他們在村落四周埋伏了四個優秀射手警戒，我們一進村落被他們發現了，吉野尉不幸玉碎，我立刻指揮部隊突入村落包圍。但是他們早安排了撤退路線，派出自殺士兵與我們纏鬥。我指揮士兵消滅了自殺作戰的敵人，馬展開追擊，但是由於不熟悉地形，許多士兵掉落了池塘，所以被新四軍趁機逃脫了。

    石原聽完這家夥胡謅，兩隻鬼眼咕嘟嘟轉，心裏怒罵混蛋，你連地形都沒有觀察清楚，怎麽指揮士兵胡亂追擊。可是一會兒他又不惱怒了，反而氣平了，甚至露出了幾絲得意的微笑。

    這是為什麽呢原來他聽了匯報經過，稍加思索，豁然開朗，心想：好啊原來作戰的對象果然是新四軍小分隊，起先我還猶豫，怎麽才能找到他們呢現在可以確定了，小村落逃跑的部隊是他們，如果是其他被打散的新四軍殘部，不可能具有凶猛的戰鬥力。從選擇地形，布置暗哨，又迅速反擊，無不說明對方是一支頑強的生力軍。可以想象，他們負有重要使命，新四軍怎麽會不派出一支頑強的部隊呢想到這裏他反而樂了，嘿嘿鬼笑，尋思：早聽說這位新四軍軍長是北伐名將，善於訓練士兵打仗，他派出的部隊自然接受過嚴格考驗，也難怪伊雄這混蛋會吃大虧。我不是一直在為尋找真正的小分隊而犯愁嗎這下子好了，我可以完全確認是他們了。

    所以石原想到這裏反而高興了，他精神立刻亢奮起來，他手有一千多人的部隊正愁無法展開，現在可以大膽布置了。他大步走到地圖麵前，手指發現小分隊的那塊區域大聲命令：他們逃不遠的，現在我宣布，立刻收攏主要兵力，全力對付這支暫時逃脫的新四軍小部隊。在他們北進的所有道路設兵埋伏，我肯定他們一定會來的，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擒獲。

    石原很得意，散會以後他已經籌劃好了一個又一個毒辣計劃。這些計劃是如此的高超完美，環環相扣，令他想想也禁不住暗自得意。他露出了惡毒的獰笑，命令參謀立刻記錄執行計劃，然後馬發出。他知道一旦這些命令被執行，那麽小分隊再狡猾也是甕之鱉，他們再也逃不掉了。

    樹林裏，張小妍躺在戰士們用樹枝做成的簡易擔架。她受傷很重，刺刀刺穿了她的腹腔內腸，雖然趙紅雁已經給她做了包紮，但此刻她的體液正在一滴一滴流失。劇烈的疼痛使得她的身子卷縮了起來，額黃豆般大的汗珠在不斷滾落，連頭的秀發都粘濕了。她知道小分隊今晚又要突圍，她不想連累戰士們，咬牙請求徐錚山：徐隊長，我知道自己肯定不行了，你們不用再管我了，快帶領戰士們突圍吧。徐錚山馬阻止她：張小妍同誌，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等我們到達了根據地，醫生肯定會把你搶救過來的。

    他們的對話讓一旁聽著的戰士們都非常難過，何平柱攥緊了拳頭，憤怒的雙眼湧出熱淚。

    天黑前徐錚山已經仔細查看了地圖，決定走直線，用最快的速度脫離眼前的危險區域。他鼓舞大家：同誌們，前麵一定會有敵人的堵截，但是不管危險有多麽大，我們小分隊都必須堅決衝過去，否則留在這裏後果會更加嚴重。

    隊伍馬要行動了，徐錚山想起昨晚村落的戰鬥非常後悔，如果當時沒有派李貴去站崗，他不會犧牲，現在小分隊沒有了向導，在陌生的敵占區前進，已經無法找到其他捷徑了。

    天黑後小分隊又出發了，盡管張小妍一再要求留下，但是仍然被趙紅雁南宮嫵月等戰士們勸阻了，她重新躺到了擔架。

    趁著夜色的掩護，小分隊急速行軍。一路隊伍盡量選擇隱蔽的地段行進，躲過了幾個小股敵人的搜索，兩個多小時後隊伍前進到了馬家灣。

    馬家灣坐落在白羊河邊，白羊河東西流向，到了這裏拐個彎，變成了南北向。馬家灣不大，才十幾戶人家，都在河灣的內側，靠河的西麵。再往前一百多米有一座石板橋橫架在白羊河，這裏雖然不是重鎮，但卻是由蘇通往蘇北的要道關隘，也是小分隊必須要經過的地方。

    小分隊在離馬家灣還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徐錚山吩咐隱蔽，然後拿起望遠鏡對馬家灣進行仔細觀察。他看到整個鎮子靜悄悄的，鎮和不遠處橋沒有一個人影。這時從前方屋子突然傳來幾聲狗的驚恐吠叫，立刻又止息了。這一切看似普通，卻引起了徐錚山的警惕。他琢磨：現在並不是深夜，為什麽路沒有一個行人呢村鎮狗吠是普遍現象，為什麽這隻狗才一吠叫被立刻製止了呢

    徐錚山繼續觀察前方地形，心裏非常緊張不安，尋思：前麵的地形非常可怕，白羊河已經阻斷了北麵東麵，如果再有敵人埋伏，橋敵人架設機槍，那麽小分隊一旦進去後果不堪設想。他又繼續觀察，很長時間了，鎮子依然無聲無息。他的不安愈加濃重，聞到了一股殺氣。

    徐錚山決定不在這裏過河了，決定沿白羊河往西撤退，如果實在找不到其他地方過河，寧願大冬天泅水過去，也要遭受敵人伏擊好得多。

    這時馬家灣前麵的土路兩側，石板橋下麵，正埋伏著一百多名鬼子。他們在隊長伊雄的指揮下正悄悄地伏在地，藏身屋子後麵，正等著小分隊前來入。剛才有農民家養的狗看見他們，吠叫起來，被伊雄一刀劈成了兩瓣。

    小分隊開始往西撤了，他們要沿河西尋找其他地方過河。伊雄隊長在望遠鏡裏看見了，認為一定是小分隊已經發現了他們，不能再等待，一聲命令，鬼子兵躍出塹壕迅速追趕。

    敵人的行動立刻被徐錚山發現，徐錚山命令：魯大勇，你帶領兩名戰士掩護阻擊，其餘的人隨我迅速撤離。

    戰士們迅速跑動起來，戰鬥也立刻打響了。魯大勇和蘇振明在西南麵，孟得江和馬明在北麵，分別向鬼子隊伍的側翼開槍。蘇振明是神槍手，砰砰幾槍打倒了幾個鬼子。孟得江的機槍噠噠噠連續響起，掃倒了一群敵人。敵人不得已，隻能趴在地開始還擊。

    徐錚山帶領了其餘的戰士迅速撤離。

    從戰鬥一開始南宮嫵月接過了一名戰士手的張小妍擔架，和前麵的何平柱一起抬著張小妍撤退。突然隊伍的左翼又衝來一群鬼子，他們瘋狂射擊，一顆子彈猛然打了南宮嫵月，她嬰寧一聲跌倒在地。

    張小妍被從擔架跌落，何平柱回過身來急忙扶起南宮嫵月，隻見她胸口已經滲出了血水。再看張小妍，也已經是氣息奄奄了。

    這時候趙紅雁趕過來了，從何平柱手裏接過南宮嫵月，立刻給她包紮。何平柱急忙扶起張小妍，張小妍的神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剛才在擔架晃晃悠悠，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時代。她十歲的時候才讀了兩年小學，後來父親不堪勞累生病去世，母親無力撫養三個孩子，把她送到了一個徽戲班子學唱戲。在戲班她受盡了戲班班主的打罵虐待，十七歲時候抗日戰爭爆發，一天戲班在皖南一個大鎮看到了新四軍部隊，裏麵有許多英姿颯爽的女兵，當天晚她逃出了戲班參加了新四軍。這時候她已經出落成一個苗條修長，清麗脫俗的少女。在部隊她被安排到了宣傳隊，由於有表演天賦，很快和南宮嫵月兩人成了部隊最受歡迎的女演員。現在她從擔架跌落，被重重牽動了傷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幾乎窒息。疼痛也使她的神智完全清醒，她很悲哀，才十九歲的她青春剛剛開始，像一朵鮮花含苞綻放，可卻要死了，要離開朝夕與共的戰友，再也看不到家鄉，看不到母親和兄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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