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客棧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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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陽光越過窗欞落在床前,環念音在一片悠揚的鳥叫聲中醒來。愜意的起身,收拾一番推開窗,看到正是這家客棧的後院。

    昨夜天黑,回房時經過後院沒能看得仔細,現今乍一看,不寬敞的院子卻好一番別致的景象——高大的銀杏樹鋪滿一隅,樹下一口悠悠古井,濕漉漉的井沿三三兩兩的布著青色苔痕,古井另一邊一座草亭方歇,亭旁高高的木頭撐起的葡萄架攀滿葡萄藤,綠葉遮掩著點點紫色果實。葡萄架盡頭是一方爬滿薔薇的院牆,風過處花瓣飄飛,花香混著清晨露濕的空氣,清新淡雅撲麵而來。

    “小姐,你起了?”落央端著茶推門進來,環念音收回心緒回身應了一聲,關了窗走至桌前,倒了杯茶,又招呼落央與她一道坐下。

    “小姐,你不去看看隔玉公子嗎?”落央看了環念音半晌,見她悠悠的喝著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探過頭輕輕地出聲問。

    “墨隔玉?”昨夜用過飯便各自回了房,因先前堵了氣便鬱鬱的互相都沒說話,倒不知他的傷如何了?“他怎麽樣了?”環念音抬頭問。

    “小姐”,落央見環念音不是很在乎的樣子,有些不高興,垮了張小臉,靠回椅中,“我方才遇到扶木了,他一臉焦急的端藥上樓,我也就順口問了一句,好像是說隔玉公子下半夜的時候就有些不好”。

    環念音置了杯,有些莫名的情緒上湧。“我去看看他”,說著起身拉開門走出去。

    墨隔玉的房間在對麵,恰與環念音這間相望,中間隔了一方回廊,頗有些距離。

    沿著木欄杆繞過去,想著落央方才說的他下半夜就有些不好,心裏有些煩躁。卻不知這會兒如何了?

    還沒到門口就見扶木開門走了出來,環念音快了步子迎了上去問道:“你們家公子怎麽樣了?”

    扶木見是環念音,悶悶的臉上有了些喜色,頷首道:“公子喝了藥,剛睡下”。

    環念音輕輕吐了口氣,“我進去看看他”。說完抬手輕輕推門走了進去。扶木看著環念音進門的背影,嘴張了張要說什麽最終卻沒說,轉身舉步而去。

    房間裏還飄著些草藥味,墨隔玉床頭旁的案幾上還擱著個空藥碗。

    環念音走到床前,見墨隔玉靜靜的睡著,臉色較昨日還蒼白些,額發已被汗水打濕。回身擰了帕子悄悄坐於床邊將墨隔玉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拭幹。

    縮回手的時候墨隔玉倏地睜了眼,像是從夢中驚醒。見是環念音,便看著她,嘴角緩緩漾開了笑。

    “你……你……那個,我……”環念音被他這一看一笑弄得有些莫名還有些手足無措,紅了臉,收回拿著帕子的手,斂了神,方又開口,“我聽說你下半夜就有些不好,就過來看看你,你怎麽,怎麽醒了?”見墨隔玉隻是看著她也不答話,便又接著說:“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這就出去,你再睡會兒吧”!說完起身放了帕子就往門口走。

    “沒有”,墨隔玉的聲音在環念音轉身時響起。

    “什麽”?聲音有些弱,環念音沒聽清,遂又回身問了句。

    墨隔玉側了頭看她,“你沒有吵到我,你來看我,我很高興”。

    “哦”!環念音聽完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雙頰的嫣紅蔓延到耳根。

    目前眼下這有些讓她發窘的氣氛使她不得不在腦中飛快的思考著找個什麽理由自這房門出去。

    “那個,呃,我還是覺得……”訕訕開口。

    “你就在這裏,半個時辰後叫我”,環念音話沒完就被墨隔玉打斷。

    “啊?”環念音有些發杵,“我還是先出去,半個時辰後進來叫你”,說完就要轉身走。

    “我會口渴”,不待環念音轉身墨隔玉就說。

    “啊”?環念音抬頭愣愣的看著他。

    “你走了,誰給我擦汗”?墨隔玉似笑非笑的接著又說。

    此時的環念音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都怪自己太心善,看到眼前這個人病得厲害手抖了去給他擰帕子拭汗。“這些扶木也可以做,我去叫扶木來”,慌不擇路的往外跑,一不留神踢到案邊放著的凳子,又慌慌張張的彎腰去扶搖搖晃晃要倒地的凳子。

    墨隔玉看了眼彎身扶凳的環念音,幽幽的開口道:“扶木被我派去辦事了”,頓了頓又說:“事情複雜了些,我讓他叫了落央一起”,再頓了頓再說:“我冒昧用了你的人,你不介意吧”?

    環念音蹙了眉,有這樣的人麽?待直起身時卻頂著一張似真幻假的笑臉看著墨隔玉,“不介意,怎麽會介意呢?無妨,無妨,事情既然複雜想來就他們兩個人怕有些不能應付,你說與我他們在哪兒我也去搭把手吧”。

    對環念音這樣的笑靨,墨隔玉似乎很是不適應,偏了頭不看她,“你就在這兒陪著我,這樣我才放心”,末了,看了眼環念音欲噴火的眼又接著說:“畢竟我重傷,身邊不能沒個人”。

    環念音越聽越氣,偏偏於情於禮還不能駁了他的話。“墨隔玉”,移步走到床前坐上床榻,“你不是重傷麽?怎麽還有力氣說那麽多話?”

    “恩,是不怎麽沒力氣。那我睡了,你別走”,墨隔玉眼底閃過一抹笑,闔上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看著墨隔玉蒼白的睡容,環念音的火氣又在不知不覺中緩緩地消了。這個人,頂著一張病得蒼白如紙的臉就為所欲為麽?環念音低頭一笑,幽幽的歎了口氣,又擰了一遍帕子。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環念音剛起身去淨帕子,聽得門外傳來扶木的聲音說是一切準備妥當可以啟程了。環念音這才察覺半個時辰已過,放了帕子,就著盆裏的水淨了手回身看床上的墨隔玉,見他已睜了眼,扭頭對上她的目光。

    雙頰浮上一層紅暈,“那個,扶木回來了,我去找落央”。穩住身形轉身快走幾步,拉開門正瞧見門外站著的一臉驚異的扶木,便扭頭朝另一方走去,邊走邊道:“落央,落央呢?”語氣透露出心底的不安與焦亂,直到聽到樓下站著的落央的回應才閉了口蹬蹬下了樓。

    樓上扶木從一臉驚異轉到一臉不知所以,進門見墨隔玉正困難的自床上起身忙上前扶住,忍不住好奇的發問道:“公子……”?

    “我不過是留了她半個時辰,竟慌成這樣,真不知太子府時那副正顏厲色模樣的人與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墨隔玉嘴角眼底噙著笑,邊穿戴邊說道。

    扶木見自家公子似乎心情很好,摸了摸鼻子笑道:“嘿嘿,公子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這廂落央見環念音蹬蹬跑下樓,臉上還浮著未散的紅暈,不禁萬分不解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自家小姐會臉紅?百年難遇吧?

    環念音淡淡的無甚意思的看了她手中的包袱一眼,直直越過她往門外走,“沒什麽,東西都收好了吧?我們先上車”。

    “哦,收好了”,落央收回驚詫的表情跟在環念音身後出了客棧。

    還是昨日那兩輛車,環念音往後麵那輛馬車走了幾步又停下,臉上表情略顯糾結,落央已放了車凳方便她上車,回身卻見環念音站在原地不動,以為她是在想要不要再與墨隔玉同乘,便上前指著前麵的那輛車道:“小姐,落央乘坐的那輛馬車不如後麵這輛軟和舒適,你還是與隔玉公子一道吧,左不過幾個時辰的路,再者隔玉公子如今重傷在身小姐你醫術又好,如此路上還可照拂一番”。

    環念音略思忖一會兒點點頭走到車旁,臨上車時又停住回頭對落央道:“墨隔玉叫你去辦什麽事了”?

    落央感受到環念音看過來的目光先還一怔,後聽得她這麽一問便揚起個大大的笑臉,晃了晃手中的包袱道:“小姐你說這個啊,這是隔玉公子吩咐扶木給小姐置買的衣物,說是這往後山上天氣會更涼些,小姐衣物帶的少還有些單薄,扶木不知道小姐的尺寸便來叫了落央一道,原以為去了還要挑樣式,落央一路上還在想什麽樣的小姐會喜歡,去了才知樣式是先前隔玉公子定好了的,落央去便隻是挑了尺寸”,看了看環念音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接著說:“真真是幾身好衣裳,落央以人頭擔保,小姐你肯定會喜歡的”。

    環念音聽了有些好笑的道:“也就幾身衣裳,瞧你說的,倒難為人隔玉公子費心了”,眼角餘光瞟到墨隔玉走來的身影,不動聲色的叮囑了落央幾句路上警醒些便挑簾上了車。

    落央還在驚奇小姐這次竟沒叫墨隔玉全名環念音已經挑簾入車沒了影。

    挨著靠裏的車壁坐下,環念音想著要仔細問問墨隔玉近來積攢的這些疑問,轉念卻又想到墨隔玉還重傷在身,將才又那樣尷尬了一番,現在問恐有些不妥,還是待他傷好了些,尷尬消除了再問吧。反正那麽多疑問兩天都忍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