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求您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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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怯弱跪在當院子,兩個白衣的大齡丫鬟手持鞭子狠狠的往她身抽,簇新的衣服被抽爛,露出皮膚的一道道深深的鞭痕。她不住的哭,不住的哀求,可是連個替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少爺房中的杜仲在跟杜賬房研究配藥,聽著安怯弱的哭喊,焦急的幾次想出去,又毫無為她開脫的方法,隻得在房裏唉聲歎氣的轉來轉去。
杜賬房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把開好的藥方遞給他:“去煎藥吧!”
杜仲見終於有出去的緣由,急切的一把抓過藥方,道聲:“是!”便要開門出去。
“仲兒!”杜賬房臨時喊停了他的腳步,囑咐道:“要快些把藥煎好了給少爺服下,少爺才能快些醒過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杜仲被這樣一提點,也稍微清醒了一下,轉對恭敬的揖首:“多謝父親指點!”這才開門出去,眼看著安怯弱跪在那裏被打得渾身是傷,也自知就算過去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便咬咬牙,轉身去取藥。
卻說這麽大的動靜不被掃地的鶯兒知道是不可能的,隻是她不怎麽興災樂禍,反而大驚失色。也無心掃地了,拖著掃帚回去,半路在小廚房後邊看到趙奶娘,便一把抓住拖到了旁邊,四下看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說:“姑姑你怎麽辦事的?”
趙奶娘得意不已:“怎麽?那小丫頭死了?”還哼了一聲道:“害老娘多花了幾錢銀子買藥,必要在她那裏找回來!”還打包票似的對鶯兒說:“你等著,我這就去她房中,把值些錢的東西全拿出來,以後那裏就該是你住了!”
她剛要走,鶯兒又急急的拉住,低聲說:“你沒聽見前邊是什麽動靜嗎?這就要過去?”
趙奶娘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道:“還能是什麽動靜?死了個少爺喜歡的丫鬟,自然要打別人一頓來出氣,這些事情常有,不必大驚小怪!別怕,我這就去收拾那丫頭房裏的好東西,定有不少賞賜。”
鶯兒幾乎急瘋,恨不得一腳踢到她臉去,叫道:“你瘋了呀?不仔細瞧瞧就光想著去撈錢!聽不出來嗎?挨打的就是那個賤婢。”
趙奶娘一愣:“你說誰?那個安怯弱?”又不屑的冷笑:“她這會子不該被毒死了麽?”
正說到這時,杜仲取了藥過來,要在小廚房裏煎,也恰好聽到這姑侄倆的談話。他本也不是偷聽牆角的人,隻是隱約聽見安怯弱的名字,便偷偷站在牆角,安靜的聽了一會兒。
“中毒的不是那個安怯弱,是少爺!”鶯兒急的差點一巴掌甩過去,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麽辦。
趙奶娘也震驚不已:“少爺?這……這怎麽可能?”
“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那個賤婢沒有中毒,倒是少爺已經中毒昏倒,現下太太正在命人打那個賤婢,逼她說是被誰主使做的。”鶯兒說及安怯弱被打,居然沒有高興,反而焦慮不已。
趙奶娘一聽便要走,還一邊說:“這事可不是我做的!這毒也不是下給少爺的!少爺中毒跟我可沒有關係!我也從沒聽到過這些事情!我什麽都不知道!誰也別來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說著,趙奶娘已經越走越遠,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小屋去了。
鶯兒跺著腳罵:“那賤婢被打死都不關我的事,可若是少爺死了,我又該怎麽辦?難不成還要想辦法去給老爺做妾?”
其他的杜仲已經不感興趣了,便悄悄走開,進了小廚房打水煎藥,隻想著快把藥煎好,快些讓王本卿醒過來。
太太那邊也不是一刻不停的在打,累了便歇一會兒,再質問安怯弱幾句,更或者去房裏看少爺有沒有好轉跡象。
“太太饒命!弱兒沒有毒害少爺!”安怯弱已經哭啞了嗓子,背傷疊傷,血黏乎乎的把破掉的衣裳粘在背。
不知過了多久,杜仲端藥過來,再看安怯弱幾眼,對她身的傷口感同身受一般,眼圈兒一紅,低著頭快走幾步進了房間。
“藥來了?”杜賬房一手扶起了王本卿,示意杜仲來喂藥。
此時外麵又熱鬧起來,那鶯兒大概覺得沒人會查到她這裏來,便自告奮勇的過來給太太獻計。心裏也掛了邪念,既然少爺要活不成,自己也沒法子混成少奶奶了,索性就過來看著安怯弱被打死,也解一解心頭之恨。
“太太,鶯兒有一法子,必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候她自然會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鶯兒掛了一臉諂媚,半跪在太太麵前。
“說來聽聽!”太太在冷笑,不屑的同時也不拒絕聽取折磨安怯弱的方法。
“鹽!”鶯兒隻說了這一個字。
太太聽畢哈哈大笑,對旁邊的丫鬟道:“去後頭小廚房裏打半桶水,兌一大碗鹽,拿到這裏來!”
“是!”那丫鬟立刻去做,不多時便提了半桶濃鹽水回來,放到了太太麵前。
太太也不多說話,隻使了個眼色,本來在抽鞭子的丫鬟便過來提了那鹽水,狠狠的潑向安怯弱皮開肉綻的後背。
“啊!!!!!”安怯弱眼淚橫流,疼的滿地打滾,血沾了一地。她已知求太太無用,便用盡全身力氣衝著房內喊:“少爺!求您醒一醒!弱兒求您睜一睜眼睛!隻有您能證實弱兒的清白!少爺!”
正在裏邊一點一點被灌藥的王本卿,突然“哇”的張嘴吐出一大口黑血,大口的喘著粗氣,用力的把眼睛開一半,隻看見杜賬房和杜仲在眼前,很虛弱的問出一句:“是不是弱兒在哭?”
“少爺,您可醒了!”杜仲大喜過望,也顧不得還剩了小半碗的藥了,把碗往旁邊一放就衝出門去,大聲喊著:“醒了!少爺醒了!”
安怯弱聽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道聲:“終於醒了……”驟然眼前漆黑一片,腦袋往地一歪,不省人事。
太太一聽,臉也有了喜色,忙讓旁邊的丫鬟扶著要進屋。
鶯兒則大驚失色,趁著混亂溜回了住處,驚魂未定,隻盼別查過來連累到自己。
一直站在旁邊說不話的小五終於趁亂跑了過去,奪了鞭子衝人大喊:“別打了!”
被奪鞭子的丫鬟見太太已走,大概也是真的不用再打了,便衝著小五哼了一聲,跟到了太太身後。
“怎麽了?怎麽了?我才半天不在家就出了這檔子事!”老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過來,身後跟著點頭哈腰的管家。
太太一聽老爺來了,便止了步子等老爺過來。
老爺路過倒著的安怯弱旁邊,一見她身傷痕血漬一大片,兩隻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來,大聲質問:“這怎麽回事?不是說少爺病了嗎?打她做什麽?還把人打成這個樣子,以後還怎麽伺候少爺?”
太太仗著有理便答:“少爺不是病了,是被這丫頭下了毒,險些丟了性命!這才把她拖去拷打,要她說出主使才罷休。”
“主使?什麽主使?”老爺一聽就來氣,指著太太的鼻子一通罵:“你說你不識字也倒罷了,連這點事也想不明白?她是少爺的貼身丫鬟,少爺出點事還不全都要她來擔責受罰?毒死少爺也必要讓她償命,這對她有什麽好?”
太太本就不善與他爭執,被這麽一說也無話可答,隻站在那裏撚佛珠,扁著嘴嘟囔:“我這不是擔心孩子被狐媚了嗎?”
“狐媚狐媚!哪兒來那麽多狐媚的?”老爺聽到這更來氣了:“什麽叫狐媚?是不是那些比得過你的全叫狐媚?”
罵完了,又指示小五:“多叫幾個人來,把她抬回房中去好好照料。”
“是!”小五卻並不叫人,而是想以一己之力把她抱起來。
杜仲一見也走了來,綰了袖子便說:“我來!”也過去伸手要抱。
“嘖!”老爺不悅了,怒斥一聲:“男女授受不親!”還親自點了幾個丫鬟,要她們把安怯弱抬回去。
小五和杜仲這才退去一邊,互看一眼,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爺直看著安怯弱被抬進去之後,想想也覺得在人前把她罵得過分了,便緩了緩語氣說:“閑著沒事就再多看些佛經,好好練練你那心性,別遇事就鬧成這幅樣子!”便先一步進了房中,看見王本卿果然醒來,臉色雖白倒也不再像中毒,便放下心來。
“我兒感覺如何?”老爺關切的問。
王本卿虛弱的搖了搖頭:“孩兒無事,父親大可放心。”又往他身後看,隻看到了太太,再四下看過之後才問:“弱兒在哪裏?”
被這麽一問,老爺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轉頭憤憤的瞅著太太,一言不發。
杜仲過來回道:“太太以為弱兒給少爺下了毒,便拖去拷打。現在全身是傷,倒在床起不來。”
太太大概以為旁人會幫她掩飾過去,豈料杜仲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完全無遮掩的說了出來,真不知他是無心還是有意。
王本卿虛弱到沒了發脾氣的力氣,隻伸手要抓老爺的袖子,說道:“弱兒沒有下毒!是有人要害弱兒,把毒下到了她的碗裏。我一時興起奪了她的飯菜來吃,才……”
至此,老爺看著太太的眼神更加憤怒,太太也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給我查!看是哪個不想要命的把這些髒東西放進人的碗裏的!定要查出來嚴辦!”老爺點著管家的頭頂,狠狠的吩咐。
“是!”賊眉鼠眼管家連連哈腰點頭,不敢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