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自己的主子自己能照顧
字數:5352 加入書籤
安怯弱覺得自己是不是該聖母一點,比方說跪下來給幫忙求個情什麽的,可要怎麽求還真是個難題。難不成要說“好在我沒吃到毒藥,也沒出人命,所以饒她這一次”?
扯淡!
於是,安怯弱冷眼看著趙奶娘被一頓棍子打出去,心裏竟然沒有半點波動,隻覺得理所當然,處置得當,毫無因可憐要求情之意。
“這並不是弱肉強食,隻是你咎由自取!”安怯弱待小廝們來回命之時,默默自語。
鶯兒也果然不關心,立刻變得善解人意,對太太道:“太太,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咱們可是還回去照顧少爺?”
太太如夢初醒剛想起來一般,焦急的向外走,嘴裏說著:“對!少爺的身體才最要緊!”
“太太慢點走,讓鶯兒扶您!”鶯兒喊著緊追去,臉露出得逞的陰笑。
安怯弱幾步搶在她前頭,高聲喊道:“照顧少爺是弱兒分內之事,怎好讓各位姐姐勞心牽掛?”
鶯兒根本不把她當回事一樣,衝她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回嘴。反正進去後是太太說了算,讓誰伺候誰才能伺候。
隻是安怯弱腿腳太快,太太剛到門外她就幾步跑到了頭裏,先一步進去了。
太太愣了一下,又氣的指著她罵:“沒規矩的東西!怎敢走在主子前頭?”
安怯弱本已跑到床前,聽太太在罵,趕緊跪下回道:“太太恕罪!弱兒實在擔心少爺,所以才……”說著,額已冒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方才實在走的急了,也因背傷重,撕扯著傷口疼出了一身汗,還不得不咬牙忍著,險些連話都說不好。
老爺哈哈笑著進來,就像不關心他兒子的病情一樣,對著安怯弱道:“你也受傷不輕,還忍著疼痛要親自過來伺候,可見對少爺情義不淺,由你來照料我必然放心。”又看著安怯弱滿頭的汗,猶豫起來:“可是你的傷……”
鶯兒趕緊過去跪在安怯弱旁邊,道:“鶯兒大膽求老爺!弱兒傷勢的確太嚴重,不宜再勞累照顧少爺。不如讓弱兒回去歇息,換鶯兒來照顧少爺,”
“不行!”安怯弱冷冷的盯了過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少爺是弱兒的主子,弱兒是少爺的貼身丫鬟,我自己的主子自己能照顧得來,不勞別人瞎費心!”
她也知道此時必須要爭,否則一旦讓鶯兒爭得此次,之後再被太太以這樣那樣的理由送到王本卿身邊來,到時候她的日子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麽好過,可就說不準了。往好了說,就跟鶯兒平起平坐,時不時招她陷害。往不好了說,再趕回去燒火,待到十四歲時仍然會被鶯兒害死。
在太太看來是她沒規矩,居然不顧還有她在場就大聲與她的丫鬟頂嘴,分明就是毫不給她留麵子。剛要斥責,就被老爺抬手攔下。
因為在老爺看來是另外一種意思,他覺得安怯弱這是在霸占,不許別人碰她的人。反正鈴鐺都賞了她,王本卿也著實喜歡,索性成全她也無不可。
老爺問一直守在那裏的杜賬房:“我兒怎麽樣了?”
杜賬房一見老爺太太再進來時便站了時來,此時低頭彎腰的回:“少爺已無大礙。許是過於疲累,燒退的慢,才一時未醒過來。”
聽此回答,老爺放心不少,就看著地跪著的兩個小丫頭道:“如果一來,隻需一人守著便可。依你們看,該由誰來?”
鶯兒搶著答:“鶯兒不才,願替太太照顧少爺,必當盡心皆力,不枉太太慈母愛子之心。”
這話太太聽著高興,老爺也覺得她會說話,但仍有私心想聽聽安怯弱怎麽說。
安怯弱竟然索性不說了,一拜之後站起身來,就走到了床前,撈起盆裏泡涼了的毛巾擰幹,把王本卿額頭那條換了下來,又扔進盆中。
鶯兒一見也急了,抬頭看了太太一眼,也來不及看她是否應承,也起來走到床前,伸手要去拿幹毛巾擦汗。
安怯弱伸手一擋,更是重重一推,把鶯兒推得退了一步,表情冰冷:“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的主子我自己照顧得了,不勞煩鶯兒姐姐瞎操心!”
鶯兒被一推,又被這樣斥責,頓時轉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太太,想要求得倚仗。
豈料太太因適才被老爺攔了一下,現在已不敢多說話,隻憤怒的瞅著安怯弱,心裏仍然恨著她,覺得若不是她,自己的兒子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老爺也就此做主:“弱兒既然不顧自己傷勢嚴重,執意要來照料少爺,我也不能推卻她這一番好意。那就留你來照顧少爺吧!為防萬一,讓杜仲和杜賬房依然在這裏守著,也好……”
“謝老爺成全!”安怯弱不待老他說完便謝了下來,又說:“也謝老爺費心!少爺雖不是弱兒一個人的主子,但此事因弱兒而起,弱兒理當盡責到底。既然少爺已無大礙,其他人也不必在這裏耗著,杜賬房已在這裏守了多時,也該回去休息下了。餘下的,有弱兒一人足矣。”
她語氣越堅定,老爺越覺得她對王本卿有情,太太也更認定這就是個狐媚子,鶯兒則隻會更恨她,連半點機會都不留。
安怯弱又冷眼瞅向鶯兒:“姐姐剛得升遷,該回去接受膜拜奉承才是,哪有時候耗在這裏照顧一個根本看不你的少爺?休要做無用功才好!”
幾句話氣得鶯兒眼圈兒都紅了,指著安怯弱大罵:“誰知道你對少爺使了什麽狐媚功夫,否則少爺哪會看得你?論長相,論品格,你哪點比得我?”
“興趣!”安怯弱要忍著背的疼痛,臉已經做不出其他表情,隻是板著臉看著很嚴肅。“弱兒隻是與少爺興趣相投,說得來話,還能一道討論書文知識而已!”
“我……”鶯兒胸口起伏,絞盡腦汁想了想,又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學那麽多書文有什麽用?能繡得出花?能生得出孩子嗎?既然古人都這麽說,那你這種讀多了書的女子,必然是一個無德……”
“住口!”老爺厲聲喝道,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瞪著鶯兒咬著牙道:“掌嘴!”
鶯兒又被嚇到,當即雙膝跪地,委委曲曲的自己掌自己的嘴,抽抽嗒嗒往下流著眼淚,估計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
看得安怯弱都不由暗中歎了一口氣,心說原本還覺得你是個棘手的人物,怎麽偏偏到了這些事情看著像個智障?
可這鶯兒畢竟是太太剛剛提到身邊來伺候的,立刻就被老爺掌了嘴,就像打在她嘴巴了一樣,臉已經掛不住了,還不敢讓她住手。
老爺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安怯弱麵前,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你比她膽子大多了。要是她也……”說著又是一聲長歎,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帶著人離去。
“老爺慢走!”安怯弱蹲了一蹲,送了老爺出去。方才一聽就明白了老爺說的是誰,老爺口中的“她”必定就是那個傳聞中的鈴鐺。
太太一見老爺走了,才一揮手皺著眉頭對著鶯兒道:“行了行了!快起來吧!”跟不願意多留一會兒似的讓人攙著往外走,即將踏出去之前又把腳步頓了一頓,說:“好生伺候著,我跟老爺天亮之前還會過來。”
“是!”安怯弱答道,她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
鶯兒也停了掌嘴,站起來擦了擦眼淚,扭頭恨恨的看了安怯弱一眼,才去追太太的腳步。
此時房中隻還有安怯弱和杜仲父子,杜賬房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在注意安怯弱的一舉一動,還似乎看出了點什麽。
安怯弱很恭敬的說道:“杜先生您也累了多時,不如先回去休息,這裏有弱兒照看著便好。”
杜賬房微微點了點頭,喚了聲:“仲兒,咱們就聽弱兒姑娘的,先行回去休息吧!”
“可是……”杜仲有些遲疑,還看了安怯弱一眼,似乎在期盼能留下來。
杜賬房低聲訓斥:“蠢貨,還看不明白嗎?”
杜仲頓時也有些心灰意冷,咬著牙很不甘心的看著安怯弱,似要再說什麽,見她已在很細心的為王本卿擦汗,憤憤的一轉身疾走出去,緊握的拳頭狠狠的捶到了牆。
杜賬房隨後出來,歎了一口氣:“為父也看得出這是個好姑娘,隻是……另外再看她,小小年紀心思卻如此老成,做出的也不是八歲娃兒能想得出的事情,必定有緣由。在未得知詳情之前,還是不要做多餘事情為好。”
杜仲雖心有不甘,見父親勸慰,也不得不忍下氣焰來,恭敬低頭回道:“兒子知道了!”
待他們都走之後,安怯弱真的一人擔起了照顧王本卿的重任,做的多了,累了,竟也忘了背的疼痛。
直到天空麻花亮,王本卿幽幽醒轉,睜眼便看見安怯弱忙碌的身影,看見她那被汗水濕透的衣衫,和背滲出的血漬。
“弱兒!”王本卿有氣無力的喚著。
安怯弱驚喜的跪倒在床邊,輕聲說著:“少爺,您可醒了!”激動之下,兩行清淚滾落在床頭。
王本卿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是弱兒一直在照顧嗎?”
安怯弱點點頭,“這是弱兒份內之事,絕不會讓他人來替代!”
王本卿用力的抬起手來,拭去她臉頰的淚珠:“弱兒,本少爺定不負你!”
安怯弱卻笑了:“少爺,您又在亂用詞語了。”
又忽然聽聞外頭腳步匆匆,安怯弱往外看了一眼,把淚一擦,站起來跑到門口向外麵的人喊:“老爺!太太!少爺他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