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程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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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車裏,我突然之間就想到了曾經的自己。我從小生長在書香門第家庭,最早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我記得奶奶是個粗人,爺爺是縣委mì shū。當然咯,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已經退休了。而我們家順利進入政界就隻有我父親一位。不巧的是,我從小喜歡商業,從小到大除了學校正常學習需要的課本外,屋裏全是商業職場等方麵的書籍。不過家人還是希望我未來能有一個鐵飯碗,做個公務員。後來爺爺奶奶走了,我就被父親帶在身邊。所有親人之中,我和父親感情是最好的,他一直是我心裏的驕傲和榜樣。十七歲那年我遠走他鄉,去到中部地區一家警官學院,如果不出意外,我畢業以後,將是一位為人民fú wù的jǐng chá同誌了。當我還沉浸在大學生活中,憧憬著未來的時候,突然一個diàn huà打破了我的寧靜。。。

    “喂,小東,你爸爸diàn huà怎麽打不通,我好幾天都沒有聯係上了,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啊,給他mì shū打diàn huà,他也說不知道”。來diàn huà的是我的後媽。我出生八個月的時候我母親就走了。為什麽叫我阿東,後麵我會慢慢解釋。

    “啊,不會吧,爸可能下鄉考察了吧,他也不是經常帶著mì shū啊”我也產生了懷疑,掛斷diàn huà以後撥通了我父親的diàn huà,提示關機。我又給我父親的mì shū打diàn huà,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喂,容叔,我爸diàn huà怎麽打不通啊,你知道他在哪裏嘛”。那邊容叔思考了良久回答到“小東啊,你也長大了,很多時候要學會自己獨立了,叔叔老實告訴你,你父親一周前被紀委叫去談話。至今未回,而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及有可能被雙規了。我們這邊在找關係看看能不能打聽點消息,這事就不要告訴你媽媽了”。轟的一聲,我驚呆了,腦子一片空白,我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一定是搞錯了,他是個好黨員,每次在家裏他都會教育我,讓我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而他也為國家和社會做出了不少的貢獻,不,這一定是搞錯了。

    那一晚我哭得好慘,就連想找個人訴說都不敢。我連告訴我後媽的勇氣都沒有,她不比我大多少,我相信,可能她的承受力並不如我,當然我也並不好到哪裏去。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很晚,室友早已習以為常。第二天早上,容叔告訴我,父親已經回到老家,接受審查,燕京那邊也已經開始了,事情可能瞞不住了,他會在燕京安排好一切後也趕往秦巴省。而此時的我,出乎意料的冷靜。當天我像學校提出了請假申請,然後收拾東西準備趕往家鄉。

    這一刻我意識到,如果事情真如想象中的那樣,我的好日子應該到頭了,對於我來說,即便從小就喜歡讀書的我,自認為經商能力很強的我深刻的明白,外麵的一切,沒有我所想象的那麽簡單。但我目前應該考慮的是先回家。

    由於我所在地沒有直接飛往家鄉的飛機,隻能選擇坐火車,一路長達十多個小時,我基本無法入眠。快到達家鄉的時候,我再次接到燕京過來的diàn huà,我所知道的是,這個時候許多人在往燕京趕,有的是後媽家裏的人,有的是往燕京打聽情況的,而guān fāng沒有一個明確的答複,有些人也在考慮是否撇清關係,有的可能已經直接撇清關係了。而我是唯一一個往秦巴省趕的人。

    從不信神的我為自己補了一卦,卦名為(抱薪救火),下下簽。神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我以前保持一種不信的原則,求卦隻是求一份心安,沒想到沒起作用。

    到達目的地後我還是住在了原來的家。當年父親為了在燕京買房,賣掉了老家秦巴省綏定市的房子。然後又從新在綏定租了一套房,一直至今。其實在燕京我們還有一套分配的暫住房,就是父親所在的部門給在職人員tí gòng的住房,退休後,這套房也就歸我們家了。當然,這是後話。

    當天我就設法聯係當地的紀委書記(我幹爹),結果才知道,他也被紀委找去談話了。我才知道,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近來通過多放關係打聽,父親被暫時隔離,期間不能與任何人見麵。事發後的第五天,我接到容叔的diàn huà,告訴我燕京xc區的房子已被查封,暫住房被要求回收,三天之內搬走,後媽知道結果後,生病了,現在還在醫院,讓我繼續留在綏定不要走,他後天就會到達綏定。我也是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噩夢開始不斷蔓延,而曾經跟他往來的人,也形同陌路,那些跟我一個大圈子的人事事躲著我,diàn huà一個都不願意接。關鍵時刻也有朋友來看望我,第一個來的是老大(初中同學,上高中以後關係才好起來的,後來的拜把子兄弟,他大我幾個月,所以我們叫他老大)他並不知道我們家的具體情況,隻是知道我回來了,難得有人陪我,弄了兩菜,然後隨便開了瓶白酒,準備一醉方休的。人有時候很奇怪,你想買醉的時候,怎麽喝都很清醒。我也不想因為我一個人的原因影響到大家的心情,更不想太多人知道這些事。

    第六天再次接到diàn huà,黃爺爺打的,說查出我父親挪用gōng kuǎn高達五百五十多萬。黃爺爺僑辦的老退休幹部,當年參加過紅軍,父親也在僑辦工作過一段時間,隻是後來父親升職調到其它單位了。不過黃爺爺和我們關係一直挺好,可能這也是表麵上的。

    果然,第七天容叔到達綏定了,我親自去機場接的他。容叔見到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子,挺住啊,即使你爸真有什麽事,那也和你一個小孩子沒有關係,但是你要代替你父親,承擔起這個家啊。”我沉重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讓它流出來。我知道,我還長大了,這個家總得需要一個男人撐起來,而現在,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人。qì chē駛離機場後,我的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中午正在吃飯,shǒu jī收到一條銀行凍結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