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紅綠燈迷陣

    女鬼的聲音如一塊從天而降的隕石，將鋪滿瀝青的堅硬地麵砸開了一個圓形坑洞。寒冷透骨的水灌得滿滿的，四周湧動著蕩漾的水波。水麵擴散到我的跟前就不再動了，低頭一看，能看到湖底沉澱著森森白骨。

    她拉著小哥往水裏沉下去，小哥絕望地掙紮著，對我大喊：“救我啊！”

    我上前一步想搭把手，可那湖邊卻像設了什麽屏障，將我彈了回去。

    女鬼望著我，說：“他該死，你就不要摻和了。”

    的確，從女鬼的敘述裏，小哥是害死她的凶手，她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殺他。我和小哥萍水相逢，並不了解他的為人，是否應該單憑女鬼的一麵之詞而放手不管？

    小哥在陰和陽的兩界裏苦苦掙紮，我的內心也是冰火兩重天。我到底是該救，還是不救？

    “讓他去吧。”虞非白的立場比我堅定得多，“她的鬼魂徘徊很久了，就是為了能夠殺死他報仇。如果你攪和，你也會遭殃。”

    女鬼很快將小哥拖了下去，湖水往方形的井蓋流瀉，地麵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我還在心裏麵糾結，虞非白拍了我的腦袋一下，雖然手掌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但那涼意仍讓我驚醒。

    “別想有的沒的了，還是想想你自己活不活得下去吧。”

    之前的那批鬼魂悄無聲息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慢吞吞地朝我靠近。它們的眼裏閃爍著幽綠的火焰，一個個都對我垂涎不已。

    “好香的魂魄啊。”

    “嗬嗬嗬。”

    它們自是對虞非白忌憚，可對我就不一樣了。在它們眼裏，我估計比砧板上的肉好不了多少。

    我深深地懊悔起來，我為什麽要手無寸鐵地打的去醫院？從明天開始，不管我去哪裏，我都要帶東西防身防鬼。有虞非白這個鬼魂大磁鐵在，xìng yùn對我而言簡直是奢侈物品。

    “燒紙錢的那個女人不簡單，我不能給她知道我具體的實力，所以靠你自己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虞非白對我低語。

    靠我自己？

    哈哈哈！

    “虞非白，你不能這麽不講義氣啊。”我哭喪著臉看他，“你的追魂骨還在我手上，我死之前一定會把它摘下來丟進下水道！”

    “嘖嘖，你還真是陰險。”虞非白沒轍了，隻好指著前麵一百米開外的紅路燈，說：“來不及了，快點跑到紅綠燈等候區！”

    “為什麽？”在提問的時候，我可沒閑著，拔腿就跑。我敢發誓，就連每年我進行800米測試的時候都沒那麽快過。

    虞非白跟在我後麵，替我掩護。他以靈體的狀態飛著，一點兒都不需要用力，隻聽得他在我身後悠閑地說：“紅綠燈的設計者應該挺懂玄學的，紅黃綠三色與五行相合，通過不同時間段亮起紅黃綠三種燈光，可以有效控製十字路口的鬼魂。紅色屬火，火克陰，當紅燈亮起的時候，十字路口形成一個陣法，所有的鬼魂都不能入內。你看。”

    在我麵前的紅綠燈還是黃燈，很快就要到紅燈了，我明白了虞非白的意思，也就是說隻要在紅燈亮起的時候我站在等候區，那些鬼魂就不能對我動手。

    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等到綠燈亮起，鬼魂就沒有限製了。

    我緊盯著紅綠燈上的數字變化，強迫自己用更快的速度跑去。那些鬼魂雖然暫時追不上我，但它們卻用盡了一切辦法來拖延時間。

    跑著跑著，我的腳下湧上了一片血浪。隨之衝過來的還有各種破碎的肢體、斷開的手指、一截截腸子和內髒，我不經意低頭看了一眼，差點沒把自己看岔氣。

    血浪越來越多，還有一個人頭衝到了我的腳邊，用沒有生氣的眼珠子瞪著我。我雖知這都是障眼法，但還是很想一腳踩爆這破鬼頭。

    離紅燈還有幾秒，我激動得兩眼發光。這時，一個鬼猛地拉住我的肩膀，想逼迫我回頭。我硬是彎腰向前，絕不從肩膀上回頭去看它，否則吹滅了三盞燈中的一盞，隻會讓我更占下風。

    人的頭頂和左右兩邊肩膀各有一盞燈，那鬼還算是精明，居然懂得先從這裏下手。

    見我扯不過它，虞非白一掌打去，那鬼大叫著鬆開了手。

    有了他的幫忙，我順利站在了紅綠燈的等候區裏。紅燈也在這時出現，所有的鬼魂都倉皇停下，不敢再向前半步。

    “我教你畫符，可以驅散它們。”虞非白也沒閑著，教我咬破中指，以中指血淩空畫符。

    以前看電視的時候，那些人咬破中指就跟嗑瓜子似的輕鬆，可輪到我之後，我才知道那有多痛苦。

    疼，疼死了！

    我舉起右手中指，學著虞非白的動作畫符。那符畫起來真是抽象，我都擔心我畫得不對。

    我跟著他學了兩遍才正式畫符，畫到最後的時候，我聽到虞非白在背後喊我，便回頭問他：“幹嘛？”

    “別回頭！”虞非白的吼聲如一道驚雷，在我背後炸響。

    可我已經回過頭了，喊我的不是虞非白，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的小哥。他獰笑著要抓我，我大驚之下，使出渾身力氣踹他一腳。

    小哥不僅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摔倒，反而還抓住了我伸出去的腳。他的手好冷，讓我懷疑我是不是也會變成冰塊人。

    他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難道他沒死，還是一個活人？

    “滾出去！”虞非白不再保留他的實力，五指一收，抓起一團鬼氣，再揮手擲出。鬼氣化作五道黑箭，每一支都精確地射入小哥的心髒。小哥接連退了五步，最後頭部一仰，那女鬼的魂魄就從他身體裏跑了出來。

    “還發什麽呆，快畫完！”虞非白指著頭頂上的紅綠燈，說。

    離紅燈過去還有五秒，我按照記憶，繼續剩下的步驟。

    在最後一秒，我成功畫完，並以左手兩指緊緊夾住流血的中指一甩，幾滴中指血朝虛空中的符咒飛去，整個十字路口都迸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無形的金光照在它們身上，居然化成了熊熊火焰。鬼魂們在火中撕心裂肺地慘叫，靈體蒸發成白色的煙氣散去。

    我受不了那光的照耀，用手擋了擋，再放下手來的時候，整個路口空空蕩蕩，哪裏還看得到半個鬼魂？

    不過，小哥倒還是躺在離等候區不遠的地上，我去探了探呼吸，他還真的沒死。

    “他被抓走之前我悄悄渡了一道鬼氣給他，那女鬼忌憚我的氣息，不會下shā shǒu。隻不過，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虞非白冷冷地看著小哥，說。

    在生死逃亡後，我累得筋疲力盡，卻還要靠自己的力量把死沉的小哥拖上的士後座，我則開著的士去醫院。要不是等了一會都沒看到別的車經過，我才不遭這個罪。

    柯淩月約定的最後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半，經過一陣折騰，時間快到了。

    我隻負責喊人把小哥抬去搶救，然後趁亂和虞非白混進了太平間裏。推開貼著“節哀順變”四個大字的門，這裏頭真心冷，不僅因為開著冷氣，還有屍體的緣故。

    “柯淩月說的到底是哪具屍體？”我不想看到什麽惡心的場麵，所以站在門口不肯挪動，想讓虞非白自己去找。

    虞非白倒是很歡快地在裏麵飄來飄去，有時候拉開這裏看看，有時候推開那邊瞧瞧，找著自己中意的屍體。

    “我想她說適合我的應該是這個吧。”找了半天，他終於停了下來。

    “死得很慘嗎？”我先了解一下情況，免得會遭到視覺衝擊。

    “不，很完整，還是新鮮的。”虞非白搖了搖頭，說：“過來看看。”

    我走過去一看，白布下的屍體的確很完整，長得很年輕，還很眼熟。

    等我看到他的屍體登記卡，我才明白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吳飛，男，今年22歲，死亡時間是今天上午八點，死亡原因是猝死。”

    看我的臉色不大對勁，虞非白問我：“你這是怎麽了？”

    “這個吳飛我認識，是我隔壁班的。他可喜歡玩了，經常在學校外麵租房搞派對，是個花花公子。我們係有不少女生都喜歡他，沒想到他居然猝死了。”其實他死了也沒什麽好驚訝的，就從我了解的他的作息時間來說，猝死還真是早晚的事。

    “是你學校的？”虞非白挑了挑眉，“那就更好了。”

    柯淩月選的這具屍體的確合適，而且吳飛的父母都在國外，是個很好的身份。

    虞非白繞著屍體走了幾圈，又將白布整張掀開，“嘖嘖”地欣賞著。

    我忙轉過身，說：“我去，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裏對屍體耍liú máng？”

    “怎麽，你還會害羞嗎？”虞非白戲謔地說：“當初我親你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害羞，嗯？”

    經他提醒，我想起了初見到他的那一吻。

    冰冷的肢體從背後輕輕擁住我，虞非白在我耳邊嗬氣，說：“我現在有身體了，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成親？”

    “去你的。”我狠狠踩了他一腳，退後一看，虞非白借屍還魂後的麵貌身材居然還是他原來的樣子。

    他huó dòng著僵硬的四肢，對這具身體的狀態十分滿意：“在你麵前我還是本來的模樣，可在旁人眼中我就是這個吳飛的樣子。你待會把關於他的事情都告訴我，我也好wěi zhuāng一下。”

    虞非白不知道怎麽弄來了一套衣服穿上，我和他走出太平間，告訴了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其實想要了解吳飛也不難，畢竟他的風流韻事太多了，全級沒有幾個不知道他的日常生活的，熟悉得就像跟他在一起住過那樣。

    走了沒多遠，一個小護士從拐角處走過來，一看到吳飛，她嚇得摔了手裏的托盤：“媽呀，起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