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帶你回家

    “什麽鬼？”虞非白皺了皺眉。

    那時候，黃浩真的去廁所了。他剛蹲下沒多久，就看到外頭有些奇怪的黑影在移動。因為他肚子實在很疼，所以也沒怎麽去理會。

    等到他解決完自己的事情，提上褲子的時候，一攤鮮血就從門外漫了進來。

    “來……陪……我……”

    黃浩翻了個白眼，一腳踩下衝水鍵，靈魂離開身體，從後頭冒出來，結結實實地嚇了那隻鬼一跳。

    廁所裏的鬼年紀和黃浩差不多，與他一見如故，沒聊幾句就成了好朋友。

    但那隻鬼挺可憐的，不知為何一直困在廁所裏出不去，黃浩可憐他，想起廁所外麵好像有幾棵柳樹，便打開窗翻了出去，去摘柳樹上的露水。

    可是黃浩的身體不夠高，回來的時候死活爬不上窗台，隻好在窗口把露水遞給那隻鬼，自己從正門回來。

    虞非白聽完後，隻評論了一個字：“扯。”

    “你不信你就去廁所看看呀！”黃浩氣得跳了起來，“騙你是小豬！”

    “你知道什麽叫鬼話連篇嗎？說的就是你。”虞非白搖搖頭。

    最後，我們還是跟他去了男廁所。

    虞非白在門口放了一個“請勿入內”的標誌，推著我也走了進去。頭一次進男廁所，我還真有些抗拒。

    “他們是誰啊？”結果，真的有一隻小學生模樣的鬼從廁所的隔間飄了出來。

    “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老不死的，這個是煩不死的。”黃浩分別指了指虞非白和我，說。

    “你信不信我揍你啊？”我朝他比劃了一下拳頭。

    “你為什麽會困在這裏？”虞非白沒有理會黃浩的話，隻問那隻鬼。

    他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死在這裏的，可偏偏就困在了這裏。我以前也是太貪玩了，總是來網吧玩。後來碰上一個叫薛守的大哥哥，他搶了我所有的錢去上網。我哭著跑回家，結果被車撞飛了，唉。”

    薛守？

    該不會薛守的失蹤和他有關吧？

    “你把薛守怎麽了？”我故意問了一句。

    “我沒把他怎麽呀，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

    “你們不要誤會他，他人其實挺好的。他在廁所裏嚇我，也是想把我這樣年紀的學生嚇跑，讓他們不要再來網吧上網，好好學習，才不步他自己的後塵。”黃浩知道我在懷疑，忙為他辯解。

    “我知道了。”虞非白說，“你是因為怨念才會束縛在這裏。說實話，你是不是很想薛守死？”

    鬼魂登時多了幾分陰厲，“我恨他，是他害我死了！”

    “你在這個網吧遇到了薛守，間接導致你的死亡，所以你恨他。你之所以出不去，是因為你的怨念在束縛著你。隻有薛守死了，你才能得到解脫。但如果你殺死了薛守，你隻能下地獄，而不能轉世投胎。”不愧是虞非白，竟在寥寥幾句話間明白了鬼魂走不出去的理由。

    “你不會真的shā rén吧？”黃浩擔憂地說。

    如果殺了薛守，他就可以得到解脫，但此後隻能在地獄飽受痛苦。如果不殺，他得等很久，直到薛守死亡，他才可以離開這枯燥的環境。無論怎麽想，都是一種折磨。

    “我不明白，我沒做錯過什麽事情，為什麽要讓我受那麽多的苦啊？”鬼魂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不過鬼是沒有眼淚的，所以它隻是在幹嚎。

    哭著哭著，它的身體出現了變化。從腳底開始，它的肢體發出了柔和的白光，繼而散成了點點星芒。不知哪來的動力托著它往上飛，我感覺它像是要消失了。

    “怎麽會這樣？”虞非白詫異地看著它，“難道薛守死了？”

    “啊，我看到他了！我記得他的樣子了！”鬼魂在半空中大喊。

    怎麽回事，薛守隻是一個初中生，他發生了什麽意外？

    “告訴我，是誰殺了他！”虞非白高聲吼道。

    白光罩住了鬼魂的臉，他的表情忽然扭曲起來，變得無比驚恐：“啊，是……是山鬼！”

    山鬼，是一種渾身黑毛，會吃人的精怪。因為常在山林出沒，古時候還有人把它們當成山神，用活人來祭祀。

    虞非白讓我相信了僵屍的存在，可是現在又跑出來一個山鬼，讓我的世界觀再次受到衝擊。

    “山鬼其實也算是進化失敗的僵屍，人不人，鬼不鬼，隻是一種低等生物。”即使聽到山鬼二字，虞非白也沒什麽特別反應。

    “山，山鬼？”當鬼魂消失後，黃浩卻失魂落魄地靠在牆邊，止不住地顫抖。“為什麽，我覺得好害怕啊。”

    “你的死，該不會和山鬼也有關吧？”

    這隻是我隨口的一個猜測，但黃浩聽後更激動了。

    “我想起了一張臉，黑乎乎的，全都是毛，好恐怖啊！”黃浩抱著自己的腦袋，說：“是它殺了我，搶了我的命魂。它逼我聽它的話，不然沒有命魂，我沒法投胎chéng rén。我隻好聽他的話，在人少的地方遊蕩。那天，我看到黃浩一個人在玩，我。”

    “你殺了黃浩？”我震驚極了。

    “我想不起來了，我隻記得這麽多。”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想到自己可能為虎作倀，害死了另一個孩子的性命，他就害怕極了。“我做了壞事嗎？天啊，我不相信！”

    “好了，管你有沒有shā rén。黃浩的身體不還在嗎，隻要找到剩餘的魂魄，他死不了。”虞非白沒好氣地掏出掏出shǒu jī，打開了地圖。“薛守的死，你的死，還有黃浩丟失的魂魄，三件事都和山鬼有關。至少現在我們知道這個網吧的位置，還有黃浩和你玩捉迷藏的地點。嘖，你們看，這裏有一條小巷。”

    按照地圖所示，的確有一條路連接上述兩個地方。

    “你就不要去了，在這裏等著我吧。”虞非白對我說完，又朝黃浩奸笑：“小鬼，身體借我用一下。”

    “我才不要。”黃浩死死抱住胸口，說：“別過來啊！”

    最後，在虞非白的威逼利誘下，小鬼還是乖乖交出了黃浩的肉身。作為交換，他可以暫時借用吳飛的屍體繼續打遊戲。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虞非白意氣風發地歸來。

    “你見到山鬼了？”我問道。

    “那是，不過就隻是一隻。”虞非白喝了一口運動飲料，向我娓娓道來。

    當虞非白的魂魄操控了黃浩後，他用鬼術給黃浩的外表做了一番變化，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免得山鬼會認出來。

    他順著shǒu jī地圖所顯示的那條路慢吞吞地走著，還得裝得很有童心似的走一步跳三下，把他折騰得夠嗆。

    功夫不負有心人，走了一半後，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那人無論身高還是五官都與黃浩的一致，走路快而無聲，仿佛是飄著過來的，那就是黃浩的命魂了。

    命魂沒有認出自個兒的身軀，隻當是一個迷路的小孩。它對虞非白笑了笑，說：“我好無聊啊，你陪我玩玩好不好？”

    虞非白用童音脆生生地說：“好呀，去哪裏？”

    命魂伸出右手，“你跟我過來就知道了。”

    虞非白懵懵懂懂地握住它的手，那一刻，他的神情變得呆滯起來，隻盲目地隨著命魂前進，最後進了一間廢棄的出租屋。

    屋內布滿了灰塵與蜘蛛網，虞非白的手臂碰到一旁的架子，推得頂上的塵埃落在他臉上，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眨。

    “不錯，總算有一個會做事的了。”一個山鬼盤著腿坐在地上，四周蹲著幾個麵無表情的孩童，與虞非白的神情如出一轍。

    它嚼著一塊肉，腳邊是一具無頭屍體，看那穿著，必定是薛守了。

    可憐薛守還是一個初中生，即使做了些壞事，也不該淪落至此。

    山鬼向虞非白勾了勾手，他乖乖地走到跟前，絲毫不知道危險在靠近。

    “唔。”山鬼渾身都是黑色的毛發，身形瘦小，像是一隻身材畸形的猩猩。它在黃浩的肉身上聞了聞，陶醉地半眯起了眼睛。“好香的魂魄啊，吃下去定會大補。”

    山鬼張開了嘴巴，吸取虞非白的魂魄。一口牛奶般純白的魂魄入腹，山鬼還來不及享受，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一咳連肺都要咳出來了，吸進去的氣體像是一股沸騰的開水在身體遊走，每到一處，都給山鬼帶來疼痛。可不管它怎麽碰，都碰不到真正的痛處。

    虞非白微微彎了眼角，帶著幾分笑意道：“我的魂魄你可享用不起，送你點鬼氣嚐嚐。怎麽樣，味道是不是很好？”

    “你！你是誰！”山鬼再傻，也能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它用長長的指甲指著虞非白，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迎來了更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

    最後，鬼氣從山鬼的口中跑出，隨之湧現的是一縷縷顏色相似的白色魂魄。有的在空中拐了個彎，衝進旁邊的孩童體內。有了命魂，他們都恢複了神智，驚恐地尖叫。

    虞非白給孩子們指了指出口，看著他們逃了出去，才說：“長得醜就不要那麽貪吃了，你看，都吐出來了吧。”

    “讓我吃虧的人，最後都會被我吃掉。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山鬼氣急敗壞地亮出兩爪，大有要把虞非白大卸八塊之意。

    虞非白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把木頭製作的刀，明明不是金屬製成的，刀鋒卻透著一股寒意。“你看這是什麽？”

    山鬼的腳步頓了頓，繼而換了個角度，從側麵襲來。

    但虞非白好像早就猜到了它的做法，左手一晃，又現出另一把木刀。

    兩把刀子交叉著砍下，直接卸掉了山鬼的一條小腿。不過那截小腿沒有完全斷開，兩邊靠著一些皮肉連在一起。

    山鬼發起狠來，一把扯斷小腿丟開，直取虞非白的天靈蓋。

    因為虞非白附身的是一個八歲孩子，與山鬼之間的身高差距懸殊，所以山鬼對付不了虞非白，就想要先摧毀黃浩的肉身。

    虞非白罵了一聲，在手掌劈下時彎腰向下，緊緊抓住了山鬼的手臂。山鬼的手臂滑溜溜的，觸感又像是一團濕泥，可想而知那該有多惡心。

    虞非白還是堅持住了，當山鬼抬起手臂，準備甩掉他的時候，他用另一邊手箍住山鬼的脖頸，沾滿粘液的左手則往前一送，將木刀捅進了山鬼的心髒。

    這些木刀的材料來自於桑樹，古籍中記載山鬼最怕的就是桑樹製成的刀，樹齡越老效果越好。所以虞非白這一刀，直接要了山鬼的命。

    山鬼的屍體轟然倒下，在它的背後，出現了黃浩的命魂。

    “我在哪裏？”

    虞非白伸出手，笑道：“來，我帶你回家。”